157 遇上尤|物上
【157】遇上尤|物
“鴛鴦,能把鏡子給我嗎?”
步綰綰站起來,向許鴛鴦伸出了手,緊盯她的眼睛。。
許鴛鴦搖搖頭,手護着鏡子,轉頭看向許佳仁。
許佳仁趕緊打了個哈哈,恭敬地給她抱拳行了個禮,低聲說輅:
“綰貴妃見諒,這鏡子是小王特地向高僧求來的,能護皇后平安,是開過光,祈過福的吉物,只能皇后一人可碰。若綰貴妃也喜歡,小王立馬去寒柏寺再求一面來獻給綰貴妃。”
步綰綰不能硬奪,只盯着他看了半晌,轉頭對帝祈雲說:
“你們聊,我進去坐會兒。婧”
也不待他同意,便大步走向了裡間。
玄毅還在裡面呢!帝祈雲微微不悅,許佳二見狀,趕緊又開始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有于歸薏在此,帝祈雲還不至於要趕人。
于歸薏沉默地坐着,手裡捧着茶碗。
帝祈雲能從她的沉默和微急的呼吸裡聽出她低落的情緒,只是不知,是因爲鴛鴦在這裡過得不好,還是別的原因。
他看着于歸薏坐的方向,沉吟一會,低聲說:“姨母有事不妨直說,此處並無外人。”
于歸薏擡頭,欲言又止。許鴛鴦已經拉住了她的手指,一臉哀求地看着她,不想讓她說出帶她回家的話。
于歸薏又是一聲苦笑,小聲說:“想着只能住上幾天,又要和皇后分離,心中難受。”
“娘不如也住在這裡。”
鴛鴦心一沉,生怕帝祈雲會說出讓她跟着于歸薏回家的話,趕緊搶先說。
帝祈雲還無廢后之心,局勢不安,宮中需有一後,以免各嬪倚仗各郡勢力來爭奪後位,內外憂患。他脣角輕輕一勾,淡淡地笑着說:“姨母只管住下便是。”
步綰綰坐在內室,側耳聽着外面的動靜。
帝祈雲的這一世十分冷靜理智,不像在陪伴她的那些歲月裡,把魔宮丟到一邊,全心全心地守着她。
步綰綰垂頭思索的模樣,有種別緻的美。
玄毅太子看着她,不由得有些走神了。青煙宮主原來是這樣的!原本傳說她黑不溜湫如同煤炭,誰知是如此漂亮的膚色,光澤瑩潤,宛若一顆甜美的蜜糖,讓男人看了蠢蠢欲動,真想咬上一口。還有她那雙眼睛,嫵媚璀璨,眼波橫過來時,如一汪春水,淹透男人心。
請原諒,男人原本就是下|半身比較衝動的物種。遇上尤|物,就愈加感覺強烈。
“看夠了嗎?”
步綰綰突然轉過頭來,不耐煩地指責一句。
玄毅太子鬧了個大紅臉,趕緊轉開了目光,端起茶碗假意喝茶。
“太子殿下,那是漱口杯!”
步綰綰冷嗤一聲,手指在桌上輕輕叩響。
玄毅太子喝進嘴裡的茶水猛地噴了出來,一臉窘迫地看手裡的白瓷茶碗。
“夜滄瀾可好?”
步綰綰見他爲人憨直,也不想過多嘲笑爲難,直接了當地問他。
“還在谷中……等你。”玄毅太子沉吟一下,低聲說:“我爲他帶去了續命丹,可爲他延命,但是其間他的僵硬並不會好轉,反會越來越嚴重,直到全身僵成木頭。綰貴妃若有辦法,還請儘快拿到解藥救他。”
步綰綰輕輕點頭,深吸一口氣。
只要活着,便有辦法。只可惜帝祈雲不肯說出實情,她此時是一籌莫展。
許佳仁拍馬屁的聲音很大,甚是刺耳。這東城王也算一方豪傑,沒想到拍起馬屁來也是小人一個。帝祈雲頂多算是人中龍鳳,能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一帝嗎?若他是,魔宮就不會丟了……
步綰綰聽不下去,索性去推開了窗子,轉頭對玄毅說:
“走吧,我們從這裡出去,我想去對面走走。”
玄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青煙宮主是在邀請他嗎?他有些受寵若驚,又猶豫不決,轉頭看通往外間的小門。
“優柔寡斷,夜滄瀾投錯了人。”
步綰綰微微擰眉,毫不客氣地說了一句,雙手往窗臺上一撐,輕輕鬆鬆地跳出去了,鳳羽在裙底託着她的腳,外人看不到,她卻不必用力,輕盈地落在地上,髮梢裙角輕揚着,不知看呆了多少人,男的女的,一時錯覺,還以爲她是從天上落下來的呢。
步綰綰拍拍雙手,徑直往步蘭蕙走進的巷子裡走去。
小巷九拐十彎,曲徑通幽,前方出現一大叢黑竹,在風裡嘩嘩碎響。步綰綰看到黑竹,不免有些悵然,在竹前停下,擡手輕撫竹葉。
臭竹子的原形,竹葉就是他的發,她常常一生氣,就跑去揪下一片,氣得他亂跳腳……揪多了,不就成禿子了麼?
她想着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輕笑起來,笑着笑着,不禁有些迷茫,臭竹子不知爲何轉了世,也不記得那時候了,那她到底是愛臭竹子,還是愛帝祈雲呢?
“綰貴妃小心。”
玄毅的手突然從身後揪來,抓着她的手臂往旁邊一拽,一坨鳥糞從竹枝上落下來,那使壞的小黑雀還撲騰着翅膀,嘰嘰喳喳地壞笑。
“宰了你燉湯吃!”
步綰綰怒斥一聲,小雀兒的嘰喳之聲立刻就消失了,勾着頭,在枝頭坐下,小腦袋不停地點着,像是在認罪。
她可是鳳,百鳥之王,小雀兒正害怕呢。
步綰綰卻心中犯了堵,看樣子,人界和魔界真的被人打開了通道,這小雀兒是魔道之物,所以纔有靈性,受她所制。
“這小雀兒有趣。”
玄毅不知其中蹊蹺,伸手就去摸小黑雀,步綰綰來不及阻止,小黑雀黑豆一般的小眼睛裡寒光一閃,翅膀展開,飛快地掠向玄毅,爪子飛快地在玄毅的臉上抓了一把,不偏不倚,抓到他的鼻頭,頓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哎呀。”玄毅太子捂着鼻子,驚愕地看着小黑雀。
“畜生,罰你跪於此處,三天不許閉上眼睛,不許喝水吃東西。”
步綰綰一聲厲斥,小黑雀又蔫了,蹲回枝頭,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步綰綰不再理它,大步往巷子深處走去。步蘭蕙和小黑雀同時出現在這裡,只說明步蘭蕙和魔結了聰盟,來者不善!
玄毅用帕子捂住鼻子,快步跟在她的身後。他再憨,也看出這小黑雀不是凡物。越往前,光線越暗,兩邊的高牆溼滑斑駁,牆根處都長滿了青笞,她放慢了腳步,手指在牆上輕撫一下,放到鼻下去聞。
還好,是人的味道,不是魔界來人。
帝祈雲長年不回魔宮,本應繼承魔宮之主的高位,卻因他不肯回去,被其兄篡奪,還曾派人去青煙宮暗算帝祈雲,被步綰綰一把火燒熟了屁|股,也未敢前來。
其後之事,步綰綰就不知道了,她現在正害怕魔宮之人也要插手她和帝祈雲的事,把上世恩怨延續到北商疆土上來。
一牆之隔。
裡面正在交談的人已經停止了,都扭頭看着高高的青石圍牆。
坐着的人面覆白紗,白裙拖地,耳墜白玉。
步蘭蕙就站在她面前,手裡託着一隻黑漆木盒,盒上用金漆描着金龍戲鳳,水蔥色的面紗已經取下,緊張讓她的媚顏都有些扭曲了。
漸漸的,步綰綰和玄毅的說話聲和腳步聲往前去了,步蘭蕙才深吸一口氣,把盒子打開,呈到那白衣女子面前,諂媚地說:
“大小姐,您不是想要這個嗎?我已經找到了,只要你幫我變得更美的女人,可以再當寵妃,我便把另一個也給您。”
盒中是兩支彩羽!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彩羽是無用的,可對有心人來說,這便是傾國的寶物!
白衣女子猛地站了起來,雙瞳裡迸發出激動的光彩,大步走到步蘭蕙的面前,抓起了那支彩羽,喃喃地念道:
“終於找到了……就是這個……”
“大小姐,可以做交易嗎?”
步蘭蕙把盒子遞給白衣女子的侍婢,滿眼期待地問她。
“可以。”白衣女子把彩羽放到盒中,白玉一般的手指輕輕關上盒蓋,轉頭看向步蘭蕙,笑着問:“你想變成什麼樣的?”
“我要變成步綰綰!”步蘭蕙往前一步,語氣開始激動起來。
“青煙宮主,別人是學不來的,你還是換一個吧。”白衣女子眼中的笑意淺了淺,淡淡地說。
步蘭蕙略顯失落,想了半天,才說:
“那就許鴛鴦?不,她不美!傅玉瑩吧!她真的很美,不愧爲天下第一美人,可惜膽子小了點,風情差了點,男人不會喜歡。我若變成她,一定能哄回帝祈雲的心,成爲北商的皇后。”
她說着,還挺了挺令她驕傲的胸|脯,扭了扭水蛇一般的腰。
“對,你說得對。”白衣女子又笑了起來,輕輕點頭,柔聲說:“那我就爲你施易容術,讓你成爲天下第一美人傅玉瑩,不過,殺傅玉瑩的費用,你得另付。”
“行,只要你讓我滿意,順利成爲傅玉瑩,我便把另一支彩羽給你,再另付你萬兩黃金。”
步蘭蕙欣喜地點頭,伸手就想拉白衣女子的手。
白衣女子一轉身,步蘭蕙的手只觸到她順滑的袖子,如同抓到了一把冰涼的水,從她掌心沁骨滑過,凍至骨髓,嚇得步蘭蕙連退幾步,幾乎沒以爲這是一個死人。
“進來吧,我先爲你易容。”
白衣女子轉頭,雙瞳裡春水盪漾,又讓步蘭蕙打消了疑慮。她是從血玉門知曉大小姐這個人的,聽說她能把你變成世界上任何一個你想成爲的人……
步蘭蕙在帝慎景身邊過慣了耀武揚威的日子,如今像落水狗一樣,門都不敢出,更別說去玩|男人了,一聽有此等好事,趕緊給血玉門付了銀子,買到此人的聯絡方式,主動找上|門去。
白衣女子便提出要她在步相府裡找到彩羽。
她在府裡找了好幾個月,還真的在一棵鳳凰樹上找到了彩羽。鳳凰樹大片火紅的花開放着,這彩羽就藏在某朵花中,柔柔地蜷曲着,若不是她的風箏飛上了樹,讓人上去拿,還真不會發現一朵彩色的鳳凰花蕊,更不會發現這就是彩羽!
這就是命呢,她步蘭蕙天生有貴命!
她脣角高揚着,興高彩烈地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後,進了房間。
——————————————————————莫顏汐:《龍榻求愛:王牌小皇后》——————————————————————————
步綰綰繞了一圈,毫無所獲。
這裡的牆都太高了,她本想去牆上行走,又怕嚇着平民百姓,惹來無端的爭議。這條小巷子足有幾百年的歷史,住的都是北商最底層的原|住民。
步綰綰曾火燒浮生的京|城,錯傷無數百姓,這愧疚還在心中盤踞着,此時便不想再無端連累無辜之人。
步綰綰其實挺想做到心狠手辣,六親不認,殺人不眨眼的……就像yin娘子一樣,想睡誰就睡誰,那不是挺快活嗎?可惜她沒那天賦,這麼多年就做了那件大惡事,還讓自己和臭竹子冰封寒淵,挺不划算的,當時就應該瀟灑走開,管他浮生愛着誰,要娶誰……
還有,許鴛鴦可能真的在找死,她胸前那鏡子,雖說能對付她,可是戴着的人更加悽慘,能把自己凍成冰棍。
步綰綰不想告訴許鴛鴦,她對許鴛鴦已經很大度了,不想許鴛鴦居然想害她。她只要不去鏡前,那鏡就對她無用,許鴛鴦戴着,超過三天,便能成冰人一樽。
給許佳仁這面鏡子的人,明顯是想害她和許鴛鴦兩個人,鴛鴦一死,後位又成了一塊肥肉,她是妖女,必將受羣臣反對,傅玉瑩和絳芸兩大悍將又會對陣後宮。
呵,好熱鬧!
步綰綰腦子裡全想得透徹,嘴角勾着幾絲笑,眯着眼睛想像那時的盛況,她是應該坐在屋頂看,還是應該坐在樹俏看?是應該左手鑼,右手鼓,加油喝彩嗎?
“綰貴妃,何事想得如此開懷,我們這是要走去哪裡?”
玄毅扭頭看她,她這一路上表情格外豐富,看得他是一楞一楞的,十分好奇她到底在想什麼。
步綰綰定晴一看,到了淳祀宅外面了!
沈溪澈那縮頭烏龜,也不知道縮去了哪裡,還說要找真相!她一惱,脾氣就衝來了,一伸手,找玄毅要刀。玄毅拿了把銀柄鑲着黑玉的小刀給她,她拎着裙襬,大步跑上淳禮宅的臺階,在黑漆的木門上狠狠刻字:
“沈烏龜,限你一日之內來見我,不然我把沈烏龜之名刻滿全天下,還是太監龜,沒臉討老婆。”
玄毅看着她,啞然失笑。
難怪夜滄瀾爲之動心,這女子的實在太特別太有意思了,和她在一起,簡直身上每根血管都活躍起來,忍不住的開心。
步綰綰刻完了字,擡手看這把小刀,刀身鋒利,刀柄精美古僕,尤其是墨玉瑩潤冰寒,實在是好東西。她弄丟了夜滄瀾的柳葉刀,正沒合手的武器呢。
“滋……玄毅太子,此物貴重麼?我向你買了。”
玄毅一聽她想要,便笑着說:“也不貴重,就贈於綰貴妃了。”
“不客氣。”步綰綰奪人所愛,還奪得理直氣壯,接過了刀鞘,拴到自己的腰帶上。
好東西就是好東西,明明是削鐵如泥的鋼刀,可又薄如紙,輕飄飄的,比她頭上的釵還要輕。
步綰綰的寶物越來越多了,擁有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她在心裡盤點着自己那些東西,微微有些滿足感。就像在青煙宮時一樣,她總愛找上山避難的小妖小魔敲詐寶物,也不算貪財,就是一種嗜好,她若喜歡,一枝木劍也視如珍寶,她若厭惡,彩虹織成的絹也當柴燒。
我行我素才能逍遙自在……
步綰綰是很那樣的,她想着,到底要不要喚醒帝祈雲的記憶呢?可以遠走高飛,回青煙去!不是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嗎?她只要小心點,那些臭神仙又能拿她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