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明軍隊的交戰比預料之中要早了很多,羽柴秀吉擔心會影響既定的戰略步伐。可是神使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大明朝?遲早要和他們有一戰!既然如此,早來晚來又有什麼區別?”
“可是神使大人,我軍在朝鮮的立足未穩,如果明軍果斷出兵,以雷霆壓頂之勢襲來,恐怕我軍有可能被趕回大海。”羽柴秀吉的擔心不無道理。
“呵呵,關白大人不是早有策略了嗎?你與大明朝籤的合約不是可以起到緩兵之效嗎?”
神使早已看穿了羽柴秀吉的把戲。
羽柴秀吉自得的一笑,已經老於世故,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總是會在神使的面前做出一些幼稚的表情。
正在這時,一個衛兵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神使大人,關白大人,北條氏反了!”
兩人霍然起立!
北條氏是由北條早雲1495年在小田原城始建,在近百年的時間裡,經歷了三代人的孜孜不倦的擴張,吞併了關東八國,成爲關東地區的實際統治者。
雖然名義上服從羽柴秀吉的統治,但是自恃甚高的北條氏並沒有將關白大人放在眼中。
兩日前,北條氏的家臣豬吳邦憲突然攻取了真田昌幸管轄下的名胡桃城,挑開了和平的僞面紗!
神使心中暗歎,她的加入和干預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歷史的進程,但是強大的慣性依舊讓很多事情不可避免。比如眼下的北條氏之亂!後世的歷史上,北條氏於1589年叛亂,羽柴秀吉向全日本大名下令討伐北條氏,最終攜30萬大軍於1590年出師,7月即蕩平北條氏,存續近百年的北條一族滅絕。
如今北條氏的叛亂再一次的發生,而日本的精銳部隊已經開赴名護屋,並在那裡登船前往朝鮮,開拓大陸之夢。可正是這個時候,北條氏擁兵自重,竟然出兵搶佔名胡桃城。
羽柴秀吉名義上是關白大人,統領權日本兵馬,可是現在現在分身乏術,如果討伐北條氏失敗,那好容易統一起來的日本帝國將在短時間內因爲中央政權的衰落而分崩離析。
“神使大人。”羽柴秀吉還算鎮定:“秀吉先行告退,有關北條氏叛亂的進展,我會着人及時向您通報,願天照大神保佑。”
“關白大人只管處置,天照大神是不會庇佑那些爲一己私利而妄動刀兵的黷武之人的。”神使說道,本來是想譴責一下北條氏,卻沒有想到日本最大的窮兵黷武的人其實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羽柴秀吉面上一紅,匆匆離開了。
“咔嚓”一聲驚雷,緊接着傾盆的大雨便落下來。煙雨迷濛中,一名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百戶快速的穿行在皇宮之中。雖然曲廊回合,但是飛濺的雨點還是打溼了他的衣冠。
“哼!”萬曆皇帝狠狠的將剛剛收到的密報摔在地上!
“陛下,怎麼動那麼大的氣啊?當心氣傷了身子。”鄭貴妃貼心的遞上一碗蔘湯。
“朕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了。”萬曆皇帝長嘆了一聲:“寧夏反了,播州反了,日本和朝鮮也打成了一鍋粥。朝鮮王李巖的求援書一封接着一封,寫得杜鵑泣血啊,只差沒親自前來跪求了,前兩天竟然還提出要到大明境內避難!倭寇來勢洶洶,朝鮮竟然連抵擋一下都不能夠啊!”
對於朝鮮軍隊的戰鬥力,萬曆皇帝也算是見識了,數十萬的軍隊在短短的幾個月間幾乎丟的乾乾淨淨。
“這裡要出兵,那裡要援助,可是發兵打仗不是朕一句話的事,那打的都是銀子!糧草、軍餉、箭枝彈藥,哪一樣不用錢?可那朝鮮王竟然像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
“既然他們不願意出糧餉,那我們何必出兵助他?任他去便是了。”鄭貴妃憤憤的說道。
佳人撅着嘴的可愛表情,卻逗樂了萬曆皇帝:“愛妃啊,你以爲國家之間是小孩子過家家嗎?大明是天朝上國,朝鮮是朕的屬國,保護他們是朕的責任。再說,即便是他們現在想提供銀子恐怕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朝鮮全境八道已經丟了七道,哪裡還有餘力籌措糧草呢?”
“那怎麼辦?士兵們餓着肚子肯打仗嗎?”鄭貴妃的話正是萬曆皇帝所擔心的。
“是啊!士兵們餓着肚子怎麼可能願意打仗啊。”萬曆皇帝嘆息道:“有些時候,朕確實很懷念盧子秋啊,這小子,別人打仗花銀子,唯有他打仗倒是賺銀子的。”想到盧子秋那空前絕後的銀票奏摺,萬曆皇帝不由苦苦的一笑。
“皇上,臣妾聽說盧大人他……”鄭貴妃面上一黯。
“是的。”萬曆皇帝點了點頭:“沒有想到啊,日本之行竟然讓他一去不返,朕本來打算委他以重任的呀。這小子雖然年輕,但是做人做事都很有一套。戚繼光的那一羣舊部,誰也不服,甚至兵部侍郎宋應昌還帶着委任狀前去遊說,最終也無功而返!所有人都以爲他們將終老登州了,卻沒有想到被這小子拐賣人口一般帶走了。”
萬曆皇帝細數之下才發覺盧子秋確實有很多神奇之處。
“還有瑤州,一年殉職了十二名知府,唯獨他在那裡順利站穩了腳跟,而且連破倭寇,愣是訓練出了一支強軍啊!丹徒城下,他更是憑藉着一百親衛抵擋住了上千倭寇的襲擊。浙江、福建的都指揮使,甚至兵部都向朕要他。可是朕都否決了。”
萬曆皇帝彷彿不是爲了說給鄭貴妃聽,而是在回憶,回憶一個逝去的臣子留個他的震撼。
“朕把他調到了申思逸的下面,讓他做了宣慰使,升了他的官,卻降了他的權!這小子啊,什麼都好,就是太囂張了,太浮躁了!如果讓他成爲一杆槍,他可以無往不利!可是朕想把他打造成可以獨當一面的人才!然而——唉!想起來朕都悔不當初啊。爲什麼要讓他出使日本呢?瞭解日本朕有很多方法啊。”
鄭貴妃站在萬曆皇帝的身後,默默的擦去眼角的滑落的淚水。
沒有想到京城一別卻是永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