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李長今意外的是,雖然城門已經洞開,但是無論是騎兵還是後開來的步兵都沒有一絲要入城的意思,他們列隊派好,精神抖擻,氣勢飛揚,那昂起的頭顱顯示出作爲勝利者的驕傲。
所有人目不斜視,沒有理理會穿的像叫花子一般的宋時棟。
突然,士兵們從中間分出一條四米寬的道路。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緩緩來一人一馬!
盧子秋騎在馬上緩緩從從人羣之間走過,他的眼睛看着兩邊的士兵,在他的注視下,所有的士兵都不自覺的高高挺起胸膛。
“大帥!大帥!大帥!……”
士兵們以搶擊地,發出整齊劃一的吶喊!巨大的聲Lang驚得騎兵的馬匹不安的打着響鼻。
在盧子秋的身後依次跟着總兵李如鬆,副總兵吳惟忠,副將鄭浩,女真族統領努爾哈赤以及遊擊將軍黃興霸。
盧子秋的臉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光彩照人。
那一刻,李長今醉了。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人,他年輕英武,堅毅果敢,強悍的倭寇在他的手中轉瞬間灰飛煙滅,輕鬆的如同兒戲。
李長今不顧身份的從塔樓上蹦蹦跳跳的走下來,心兒好像勝放的鮮花一般燦爛。
“盧,盧大人!”宋時棟難以置信的看着當先走來的年輕將軍,竟然是當初有過短暫會面的盧子秋!可是,他不是已經葬身海底了嗎?知道這個消息,他還特意祭奠了一番。沒有想到在這裡,在朝鮮的異國戰場上自己還能夠與他重逢!
那一刻,宋時棟彷彿找到了家的迷途孩子,哭得稀里嘩啦。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對一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年輕人產生如此感情。
盧子秋一怔,好一會在認出這個攔在自己馬頭前面的灰頭土臉的中年人竟然是當初在丹徒城馳援相救自己的宋時棟!而如今自己也意外的救了他。
盧子秋連忙翻身下嗎,一下子抱住宋時棟的雙臂,顫聲道:“宋將軍,你竟然沒有死?”
誤會了盧子秋的意思,宋時棟滿面羞慚的說道:“宋某有罪,親手葬送了三千多名弟兄的性命。只待向盧大人稟明日軍的相關情報,宋某便以死謝罪。”
“宋將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又何必如此呢。”盧子秋解釋道。
但是宋時棟搖了搖頭,卻並沒有接話。
盧子秋從他的臉上看出了赴死之心的決絕,便誠懇的說道:“宋將軍,三千紹興衛兵的陣亡不是你的責任,最好的謝罪便是多殺日本兵爲他們報仇!我初到朝鮮對日軍的作戰沒有絲毫的經驗,還請宋將軍助我。”
這一刻,宋時棟的赴死之心終於被撬動了,是呀,盧大人說的對,最好的謝罪方式是多殺日軍,爲兄弟們報仇啊。
“宋將軍,留下來吧,我需要你。”盧子秋動情的說道。
“謝大人收留,宋時棟鞍前馬後,誓死追隨。”宋時棟長泣出聲。
正在這時城門口傳來一個慌亂的腳步聲。盧子秋擡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披軟甲纖細的身影跑了出來。
“站住!幹什麼的?!”盧子秋的親衛拔刀將他攔了下來。
“放肆!”盧子秋連忙喝道,衛兵連忙收起武器退了開去。
盧子秋轉向那個剪着齊耳的短髮,臉上髒兮兮的女人說道:“長今公主?”
“是……是我。”李長今慌忙用手去擦臉上的塵灰,卻不料越抹越髒,不由大爲困窘。
盧子秋細心的遞過去一塊絲帕,讚歎道:“公主殿下以女兒身堅守義州兩月有餘,盧某欽佩不已。”
“大人,過譽了。”李長今好一會才恢復了鎮定,施了一禮說道:“大人勞師遠征,一舉蕩平加藤正清之流,勞苦功高,長今已經備下晚宴爲大人和諸位將軍接風。”
走在義州城中,盧子秋留神的看了看,驚訝的發現經歷了戰火硝煙洗禮的義州城竟然還能保持着比較良好的秩序,並沒有出現大批的難民,也沒有出現鬧事的匪徒。
征討軍安下營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盧子秋攜李如鬆、鄭浩、宋時棟、努爾哈赤等人赴宴,吳惟忠坐鎮軍營,如有突然事件也好應變。
宴會是在李巖的臨時行宮中舉行的,菜餚雖不豐富,酒卻都是好酒,直喝得衆**呼過癮!長今公主只是淺嘗輒止,衆人也不加爲難。
相比於下午,李長今已經換了一身女裝,微施淡妝。盧子秋驚訝的發現,原來李長今還是難得一見的美女。她的眉宇之間脆弱而柔順,卻沒有想到關鍵時候他竟然能頂起男人都頂不起的重壓。
“公主殿下,盧某敬你一倍。”盧子秋站起身,對李長今舉起酒杯。
李長今也站起身來,二話不說,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面上頓時涌出兩抹紅暈。
“盧大人,恕長今冒昧,此次大人率領虎師幾多呢?”李長今問道。伊人臻首微微偏向左邊,看起來嬌俏可愛卻偏又幹練優雅,實在是賞心悅目。
“盧某此次率偏師一萬。”盧子秋乾淨利落的說道。他想從李長今的臉上看到失望的眼神,就好像曾經在柳成龍、李巖臉上看到的那樣。
但是他失望了,李長今一點驚訝、驚慌的表情逗沒有。
她不無奉承的說道:“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告訴我率領一萬大軍便想將倭寇二十萬的軍隊趕出朝鮮,趕下海岸、趕出日本,我一定會嗤之以鼻。可是,當我看到盧大人麾下將士的勇猛,長今相信,盧大人定能驅逐日寇,還我朝鮮朗朗乾坤。到那時,大人便是朝鮮的大恩人,不論大人提什麼條件,敝國都會全部答應。”
“真的什麼條件都行?”盧子秋已經有了幾分酒意,乜斜着眼說道:“如果本大人讓你嫁給我,你也願意?”
剛纔還喧鬧紛紛的酒宴因爲盧子秋的這句話一下子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中間的盧子秋與李長今。
盧子秋才恍然驚醒,知道自己有些太過隨意和唐突了,畢竟是彼此之間還不是很熟,不該開這樣的玩笑,可見喝酒誤事啊。盧子秋把自己的無恥嫁禍給了酒精。
李長今紅着臉並沒有馬上答覆,過了好久才說道:“如果這是條件之一的話,那麼……可以。”
“噗——”盧子秋剛送到嘴中的酒一下子全噴了出來,連連擺手說道:“我是開玩笑,開玩笑的。公主不要當真。”
李長今嫣然一笑說道:“我也是。”
盧子秋暗自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心說:這小娘皮還真敢玩呢。卻沒有注意到伊人眼角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