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於吧?”聞者質疑道:“畢竟皇家的規矩森嚴,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至於?”說話人嗤之以鼻的說道:“如果不至於,那你能告訴我爲什麼皇帝陛下這麼着急將妹妹嫁出去嗎?從賜婚到完婚一共也就三天時間,我還聽說啊,如果不是朝臣反對,皇上就會以‘擇日不如撞日’的理由宣佈當天完婚了呢。”
對於京城的百姓來說,不管是朝鮮戰爭,還是播州叛亂,甚至是寧夏的摩擦,萬曆朝的三大徵都沒有永寧公主與盧子秋的婚禮來的有趣。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都在期待着三天後的婚禮將會是怎麼樣的奢華盛大呢!聽說萬曆皇帝將親自爲新人主婚呢,這是別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啊。
既然萬曆皇帝都去了,那麼朝臣們自然不能不去,或多或少也要湊個份子。關於賀禮的多少讓大臣們爲難了,雖然萬曆皇帝已經放下話了:“各位大臣各憑心意,不必勉強,即便一文不出,朕也不會見怪。”
話雖這麼說,可是大臣們都是成精的人物,萬曆皇帝說不責怪其實就是責怪,而且銀子的多寡是與心意直接掛鉤的,如果銀子給的少了那就說明心意不夠,給的多了自己又肉疼,這實在讓人難以決斷啊。
以清廉聞名於世的御使蔡晟上書勸誡萬曆皇帝莫開奢靡之風,被萬曆皇帝割去官職,關進了牢房。
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決心有多大了。一些蠢蠢欲動的人連忙抑制住了上書的衝動,乖乖的準備銀子了。
在這個時候,又冒出一些所謂的“內部人士”,他們有些是“皇帝的心腹”,有的是盧子秋大人的管家,他們的手中有內幕的消息,說是隻要給到一定的賀儀,是可以獲得功名,甚至直接爲官的。
這一下,那些家財萬貫,但是卻地位低微的富商也行動起來了,盧子秋與永寧公主的婚禮成了全城總動員,涉及面之廣涵蓋了官、商、工、農等各個行當。
禮部尚書王錫爵搖了搖頭,失望的嘆了口氣,作爲盧子秋的頂頭上司,王尚書還沒有在簽押房見過自己這個屬下呢。
以前覺得盧子秋雖然行事有些乖張,不安常理出牌,但是還算正直、正義,是個可造之才。然而,這件事讓王尚書非常失望。盧子秋有幾個女人,他不關心,畢竟人不風流枉少年,可是盧子秋藉着與永寧長公主的婚禮大肆收受財物的行徑便讓他很不恥了。
“老師,您找我?”刑部侍郎劉毅恭敬的拜見道,這幾天準備盧子秋的婚禮,可把他忙得夠嗆。
“希直啊,你來坐。”王錫爵說道。
“是,老師。”劉毅坐了下來,等待王錫爵的訓話,雖然已經是二品大元了,可是對於老師王錫爵,劉毅恭敬的很。
斟酌了一下言語,王錫爵說道:“希直,以後如非必要還是少與盧子秋過往了。”
王錫爵開門尖山的說道,他覺得沒有必要對自己的學生拐彎抹角的。
“爲什麼?”劉毅驚訝的問道。
“唉!”王錫爵嘆了口氣說道:“以前,是我看錯了他。”
“老師是說盧兄弟大婚的是嗎?”劉毅也反應過來,以王錫爵的刻板這是很有可能的。
果然,王錫爵點了點頭說道:“如此貪墨之人,我等羞與爲伍。”
劉毅放鬆下來說道啊:“老師應該還記得前些日子,盧兄弟散盡家財爲京營死難士兵家屬補發慰問金的事吧?”
經劉毅這一提醒,王錫爵倒是想起了這件事,前些日子議論紛紛,頗有些申黨臣子上躥下跳的要參盧子秋收買人心之罪。
“老師,您覺得一個愛財愛到不擇手段,以大婚貪墨的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嗎?”劉毅說道。
“希直,你的意思是?”
“老師,申思逸到朝鮮赴任之後,多次催促朝廷發放軍餉、糧草,老師您是知道的。可是盧子秋在朝鮮的時間比他申思逸還長,麾下的士兵也多的多,可是你可曾聽到盧子秋向皇上伸過手,要過銀子?”劉毅說道,對於盧子秋他非常信任。
“難道說——”王錫爵恍然大悟。
“老師,國庫空虛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學生聽說,盧兄弟馬上要再次入朝了。如果說這件事純屬盧兄弟胡作非爲的話,那麼皇上怎麼會不管不問,甚至聽之縱之呢?”當劉毅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王錫爵再無懷疑。
老尚書臉上的憂慮盡去,哈哈笑道:“說實話,老夫還真擔心盧子秋會被骯髒的官場沾染成一個惟利是圖的無恥之徒呢!”
“別人或許還有可能,可是盧兄弟,學生可以保證絕無可能。”劉毅斬釘截鐵的說道。
“羽希……”盧子秋輕輕的叫道。
這一天都在準備婚禮的事情,迎來送往的,忙得不可開交。回到後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羽希房中的燈已經熄滅了。
盧子秋小聲的叫了一聲,卻沒有聽到迴音,看樣子是睡着了。
盧子秋不願意打擾她,便躡手躡腳的準備退出去。卻被香芷攔住了。
“小姐她還沒有睡。”香芷輕聲說道。
沒有睡?盧子秋一愣,沒有睡爲什麼熄了燈,而且還不理自己。但是馬上盧子秋便醒悟過來:羽希姑娘這是在吃醋呢。
想想也應該,人家羽希一直以來都是你名義上的妻子,雖然沒有明媒正娶,可是該做不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你隨便攔個人問問羽希是誰的女人?十有都會告訴你,是庶吉士盧子秋的女人。現在你倒好,竟然大張旗鼓聲勢浩大的要娶另外一個女人過門,那她羽希算什麼?是妾還是媵?或者掃地出門?畢竟從來沒有聽說過駙馬還有其他女人的。
現在的羽希不僅心酸吃醋,而且擔心害怕。
盧子秋心中一疼,怎麼就忽略了羽希呢?
盧子秋悄悄的進了屋,藉着淡淡的月光,摸到伊人的牀前。
羽希面朝裡側身睡着,似乎並沒有察覺盧子秋的到來。盧子秋脫下外衣,鑽進羽希的被子。
他明顯的感覺到羽希的身體一緊,卻沒有動。
盧子秋貼過去,抱住了伊人有些顫抖的身體。
“你不是明天就要娶長公主了嗎?現在還敢來碰我這個煙花女子嗎?”羽希硬着聲音說道。
“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這世間最美最善良的女子。”盧子秋將臉埋在羽希如雲的髮絲間,貪婪的聞着她淡淡的髮香。
“少來再哄騙我,恐怕明天人家就要被掃地出門了吧。”羽希猛的轉過身來,瞪視着盧子秋,她想看看這負心的人還有什麼面目來見她。
盧子秋好笑的看着羽希緊繃的俏臉,這才發現,她的臉上亮晶晶的竟然滿是淚水。
盧子秋心疼的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責怪的說道:“你這是幹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流淚就不漂亮了嗎?”
“不漂亮又如何?”羽希賭氣的說道:“也沒有人看,我要這張臉有什麼用?”
盧子秋好笑的看着她,擔心再逗下去她就會真的惱了,於是說道:“如果不漂亮的話,明天結婚的時候賓客們會笑話的?”
“你結你的婚,關我什麼事?”盧子秋不提結婚還好,一提結婚,羽希的心就好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他們會笑我的新娘不漂亮的!”盧子秋依然憋着笑說道。
“什麼你的新娘——”羽希突然意識到了盧子秋話中的意思,頓時愣住了,不敢置信的說道:“你說什麼?什麼你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