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飯後。棉花正說話當兒,後面踉踉蹌蹌跑來一個小女孩,嘴裡含含糊糊的說道,“嬸......娘......”
棉花轉頭一看,小花生站在身後。她那肉呼呼的小手,已經抓到了棉花的褲管。棉花心疼得把小花生抱了起來,說道:“哎吆喂,我說是誰扯嬸孃的後腿啊,原來是小花生啊!”說着就往小花生的臉邊湊去。小花生被棉花弄得癢癢的,她一邊咯咯笑着,一邊往身後掙扎着。
燕雲看到後,說道:“嫂子,快放下小花生,都快臨盆的人了,還怎敢這樣的皮耍。”
桂蘭趕緊跑到棉花跟前抱下小花生。無奈小花生大概還沒玩夠,哭了起來。
棉花一邊拉着小花生,一邊說道:“能有啥事嘛,你看,都怨你們把小花生惹哭了。”
“嫂子,聽我的!小花生,走,乾孃帶你拿糖果吃。”說着,她抱起了小花生進了院子。
棉花發現桂蘭雙腿異樣,問道:“桂蘭,你腿咋了?走路咋合不攏的?”
桂蘭笑笑,還沒來得及回答。燕雲笑着說道:“嫂子,你不知道啊,她呀,又有喜了。栓子這頭牛勤快着吶!”
棉花聽了,心想道,這還真是,桂蘭這不就是個生產機器嘛!手中奶娃子沒斷,懷裡又揣上一個,這速度,槓槓的。要不是自己也要生產了,棉花心裡又不知道酸到哪裡去了。
小花生手裡拿着一塊糖果,嘴裡不再嚦咕嚦咕的哭了。燕雲也輕鬆的騰出手來給她們拿了幾隻凳子。
“嫂子,算好日子沒?”桂蘭問道。
“啥日子?”棉花逗着小花生說道。
“臨盆日子唄,你還想啥日子吶!”桂蘭笑道。
噢,棉花一陣沉默,或許是在頭腦裡盤算着日子。
燕雲笑道:“嫂子,你不會沒合計過吧?哪有你這樣當媽媽的。”
棉花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屋裡都是老爺們,這事他們哪能知道啊,我這......也不曉得呢!”
“天啊!還真被我說中了!”燕雲說道。隨後她和桂蘭鬨笑起來,棉花一臉害臊的陪着笑臉。
李老爹這幾天焦急不安,說不上是爲了什麼,反正就是感覺各種不好。躺着想起來,起來要溜達,溜達又嫌累得慌。俊平發現了爹的異常,李老爹隨便找了個藉口糊弄了過去。棉花挺着肚子,大刺刺的進了院子,李老爹看到後愣了神,直到棉花過來的時候,他纔回過神來。
“爹,你這是咋的啦?”棉花望着發呆的李老爹問道。
“哦,棉花回啦,爹沒啥,你快回屋待着,別累着了。”李老爹胡亂的回答着。說完轉身回屋了,絲毫沒估計眼前的棉花。俊平撩開門簾看到棉花站在爹的屋前,便迎了過去。
“俊平,你把棉花送屋裡,過來趟。”屋裡頭的李老爹說話了。
“好,爹,我這就來。”俊平攙扶着棉花向東屋走去。
“爹,你這咋的啦?這幾天瞅你心神不寧的樣子。”俊平坐在炕邊,對着半躺着的李老爹說道。
“俊平啊,這幾天我一直渾渾噩噩的,怕是有事情要發生,你一定要多些小心啊!”李老爹說道。
“能有個啥事啊,爹,你淨瞎想。”俊平幫着李老爹點燃了煙鍋說道。
李老爹抽了口,緩緩神說道:“俊平,棉花看樣子快要生了,我看趕明你就帶她去縣裡醫院瞧瞧,咱這鄉間荒郊野嶺的,有個啥事也得不到個照應。”
“花那冤枉錢幹啥,爹,再說了,棉花每天吃好睡好的,能有個啥嗎?”俊平不理解的說道。
“啥叫冤枉錢?這棉花生產是大事,怎麼能叫花冤枉錢呢?”李老爹皺着眉擡高語氣說道。
俊平見李老爹不悅,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說道:“好好,聽爹的,趕明我就套車去縣城。”
李老爹見俊平聽從了自己的意見,臉色便緩和了下來。“嫣紅月華呢?”
“不知道呢,聽棉花說去栓子家了,要不我去找找?”俊平說道。
李老爹隨口一問,後想着也沒啥交待得,便順坡下驢說道,“去吧,你把她倆找回來,不在眼前,還有點不放心。”
“栓子哥,楊林哥埋葬在哪裡?我想去祭拜下他。”嫣紅兩眼紅紅的說道。月華坐在一邊默不作聲,很顯然她被栓子剛纔講的事情給感動了。
“這事,等等吧,等俊平哥有時間我們一道去,你看成不?”栓子說道,他有點拿不定主意,想了這麼個折來。
自從楊林去世後,他那孤苦伶仃的娘就哭慘了,村裡誰勸也沒有用。不用半年時間,楊林的娘就哭瞎了眼睛。看不見後,楊林娘就變得瘋瘋癲癲的了。不過說來也怪,即便她的眼睛看不見了,她也能準確的摸到楊林的墳頭。有人說,是楊林化成大仙給他娘指出的路,還有人說,楊林的娘是亂了心智,得了失心瘋。衆說云云,也沒個人去探究真假。
離開栓子家後,嫣紅遠遠看到俊平走過來,憂傷心情一掃而光。她高興的喊道:“俊平哥,俊平哥,我們在這裡。”俊平看到了嫣紅,他邊走邊揮手算是做了個迴應。
“栓子,趕明我要去縣城,家裡的事情,你幫着照看點。”俊平看到路邊的栓子,說道。
“去縣城幹啥?”栓子不解的問道。
“這不,你嫂子快了生了,你青叔又不放心,說要提早去縣城醫院住着,我看沒那個必要,棉花這不也挺好嘛!”俊平有點抱怨。
沒等栓子說話,嫣紅就搶過話來,一臉正色說道:“俊平哥,這就是你得不是了,作爲丈夫你對妻子的關心,還沒有做公公的青叔多吶。再說了,從醫學的角度來說,越是關鍵時候,越不能掉以輕心。棉花嫂子第一次生產,你怎麼能掉以輕心吶!”月華也跟着嫣紅後面隨聲附和着,栓子尷尬的笑了笑。
俊平一看這架勢,立馬慫了。他趕緊表明了態度,說道:“嫣紅、月華,兩位妹子,你們理解錯了,這不,我已經準備明天帶你嫂子去縣城了。”嫣紅看到俊平認輸了,哈哈一笑,說道:“孺子可教也!”大夥跟着笑了起來。
隔日早晨,俊平套車、趕車。
棉花極不情願的走出屋子,月華和嫣紅卻早早的在院子裡等着。李老爹拿出一疊鈔票交給俊平手中。俊平推辭不掉,收下放到兜裡。李老爹送別了俊平和棉花他們,心裡清爽了許多。
俊平他們趕着車,剛出村口,就聽到後面有人喊道:“俊平哥,俊平哥,等等我......”燕雲挎着包袱,一邊追着他們的車,一邊喊道。
俊平連忙勒住馬車。燕雲氣喘噓噓的跑了過來。
“燕雲妹子,你這是?”棉花看着燕雲手中的包袱問道。
“嫂子,帶我一程,我想回孃家瞅瞅。”燕雲說道。
“哦,上來吧,正好搭個伴。”棉花說着往後面挪了挪位置。嫣紅和月華搭手把燕雲拽上了車板。
一切妥當後,俊平趕着馬車向縣城方向駛去。
臨近中午的時候,俊平一行人來到了縣城城關外。燕雲叫停俊平的馬車,說還剩不遠的路,自己能走回去。棉花沒說什麼,俊平有口無心的說些,不放心燕雲一人走道的話語,惹得棉花一陣陣白眼。嫣紅和月華相視一笑,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燕雲觀察到棉花的異常,謝絕了俊平的好意,堅持一人離開。
棉花看到俊平念念不捨的樣子,一腳踩在俊平的腳背上。俊平哇的一聲叫喚着。
“神遊回來沒?”棉花沒好氣的說道。
“這?你想哪去了,棉花。”俊平捂着腳背說道。
嫣紅和月華兩人,站在一邊捂着嘴笑着。“嫂子,俊平哥這事,我支持你。”
月華跟在嫣紅一邊,點着頭。棉花扭頭報以微笑。
“她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難不成你也要學他們兩人?”棉花說道。
俊平聽出棉花的話外音,他知道棉花說的兩個人是誰。
“不,你想歪了,棉花,這鄉里鄉親的,能幫一把是一把呀。”俊平一臉委屈解釋道。
“這大白天還剩十幾裡地,道上有鬼啊,要你送?你沒走過道,還是她沒走過道?”棉花反譏。
俊平還要張口辯解,月華說話了。“俊平哥,你就別說了,再說了,咱們來幹嘛來了,不是送人,是來帶嫂子去醫院的,你說你怎麼把這茬給整忘了?”
俊平想想也是,便不再說話。下午3點多,棉花被安頓好了。醫生過來做了個檢查,還沒出結果,大夥就坐在這病牀上等着。棉花躺在牀上,怕是累了,一會便迷糊了過去。她醒來看到嫣紅和月華也在牀邊打盹。棉花推了推嫣紅,滿眼溫柔的說道:“妹子,困了就上來躺會。”
嫣紅醒來,連忙搖搖頭,笑笑說道:“不困,嫂子,就是無聊了點。”
“要不讓你俊平哥陪你們就溜達溜達。”棉花說道。
“不不不,俊平哥還有大任務,要照顧好你,我倆不要他陪。”嫣紅連忙說道。她拉着月華的手,說道:“走,咱倆出去溜達一圈,讓俊平哥和棉花嫂子說會話。”
俊平笑着說道:“你這機靈鬼,明明自己想出去玩,還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籍口。去吧!別走太遠。”
嫣紅和月華笑着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