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暗殺
展昭和白玉堂選擇了一下,是跟蹤目照瑭還是跟蹤黃員外,最後還是選擇跟着黃員外。
畢竟,目照瑭刺殺趙普的行動需要黃員外和曹劍才能實施，那盯着這兩人就萬無一失。
公孫也是皺着眉頭，心想——自己剛纔就心慌慌的,莫非不是因爲小四子,而是因爲趙普會有危險？
公孫跑得比展昭和白玉堂還快,展昭拍拍他,“公孫,別急啊,他們回黃府，跑不了。”
“不是……”公孫皺眉,“我好奇他倆一介平民百姓，又不會武功，能害到那流氓？”
展昭和白玉堂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公孫說的流氓是趙普，有些無奈。
展昭笑眯眯，“公孫先生還挺關心那流氓啊。”
公孫尷尬，嘟囔了一句，“那……作爲宋人，自然不想他有事，再說了，小四子剛認的乾爹，沒了多不划算。”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公孫竟然連乾爹這事兒都鬆口了啊，嘖！
不過，三人跟了一路，黃員外和曹劍的馬車卻是沒有回黃府，而是拐彎抹角，去了另一個地方。
……
小四子被醉心摟着一陣蹭之後，可算被放開了，他就想開溜，不過龐煜抓住他不放，“你家住哪兒？”
小四子扁扁嘴，他可不能出賣尊尊，於是就可憐巴巴看着龐煜。
龐煜被小四子亮晶晶一雙大眼睛看得心都軟了，心說這娃也忒可愛了。
“侯爺別嚇着他！”醉心在一旁擔心。
龐煜眯着眼睛看小四子，“這樣吧，你帶我去找那個白衣人，我就不爲難你了。”
小四子捏手指頭……扁着嘴更加可憐地瞧龐煜。
龐煜抓心腦肝的，好像自己欺負他似的，“你家住哪裡？”
小四子望一旁——剛纔白白說讓尊尊花完錢就去白府，於是不能去白府，要不然帶他去開封府？可是小四子又想，這個人各種臉熟，萬一是認識的呢，帶去開封府不要給爹爹惹麻煩纔好呢。小子想來想去，覺得這個時候還是找九九最靠譜！
小四子瞄了龐煜一眼，對他勾勾手指，那意思——放我下來，我帶你去。
龐煜哪兒肯放啊，萬一跑了呢，於是雙手抓着小四子，回頭對擦乾了眼淚的醉心說，“走，醉心姑娘，我帶你去找你爹！”
醉心似乎有些猶豫。
龐煜一拍胸脯，“莫怕！他若是不認你，咱們上開封府告他拋妻棄女去！”
醉心遲疑了一下，還是跟着龐煜下樓了。
“往哪兒走？”龐煜夾着小四子問。
小四子想了想——一大早九九吃了早飯說要去軍營的，嗯，這軍營之前歐陽少徵帶他去過一趟，貌似是往北邊走的。
於是，小四子一指北邊。
龐煜撇着嘴，帶着他往北走，他還挺細心，僱了頂轎子讓醉心坐轎，自己託着小四子。
屋頂，天尊蹲在飛檐上，殷侯站他身後，“呦，找你去了啊。”
紅衣女子站在殷侯身後，“宮主啊，小青人在哪兒？她真沒死？”
殷侯點點頭，身後這位紅衣服的美女，是殷侯當女兒一樣帶大的魔宮十大高手之一，人稱“火妖”的紅九娘。
這紅九娘可不得了，年歲不詳、出生不詳、師承不詳、背景不詳……她背脊上有一整隻火鳳紋身，而且善於用火，江湖上的名氣那是響噹噹。紅九娘武功深不可測，且從不關心魔宮以外的事務，所以很是神秘。
“天尊。”九娘湊到天尊身邊，笑眯眯問，“真是你女兒？”
天尊白了她一眼，“他要是我女兒，你就是殷侯親生的。”
殷侯嘴角抽了抽，九娘樂得直顫，“那那個小胖子呢？你重重重孫兒麼？”
天尊皺個眉頭，殷侯就問他，“你在哪兒聽到這琴聲的？”
天尊愣了愣，摸下巴，“不記得了……”
“關鍵的你都不記得，別那真是你閨女你不記得了？”殷侯斜眼。
“怎麼可能。”天尊不滿，不過他又皺眉想了想，“那個醉心……我好想覺得她有點眼熟。”
“先別想了，跟着走。”殷侯推了天尊一把，“別把小四子弄丟了。”
天尊只好跟着走，紅九娘左右望了望，問殷侯，“昭昭呢？”
“辦事去了。”殷侯隨口答了句，“晚上小青會去開封府，到時候你倆姐妹能團聚了，其他人呢？”
九娘撅嘴，“大家都想來，不過我怕人來太多開封亂糟糟，到時候給昭添麻煩。”
殷侯點頭，表示做法很對！
……
小四子一路帶着龐煜往北走，東瞧瞧西望望，還真讓他找到去軍營的路了。
龐煜就納悶，心說這是去哪兒啊。
說來也巧。
趙普讓人把閔拓羅逮了起來，在軍營處理了一些事情之後就準備回開封府，他有些肚子餓，想着如果公孫和小四子在府裡，就帶兩人去吃飯。
這會兒，趙普正好和歐陽少徵騎着馬從軍營出來，跟龐煜他們走了個正臉對正臉。
龐煜一眼看到前邊一匹黑馬，這馬威武啊，再一看馬上是趙普，趕緊乖乖閃邊。乖乖，這位惹不起躲得起！可他剛想往旁邊挪挪，就發現趙普正不錯眼珠地看着他，眼裡滿是疑惑。
趙普幹嘛看龐煜？趙普看的不是龐煜，而是龐煜抓住的小四子。
小四子一看到趙普，雙眼就淚汪汪了，倒不是他害怕或者多委屈，而是——總算看到救星啦！
小四子雙手一伸，張開嘴，“九……”
趙普一拽馬繮繩，黑梟猛地站住了，一撇腦袋，瞧着不遠處的龐煜。
龐煜沒聽明白小四子是叫“九九”，還以爲他對着趙普喊“救命”呢。
原本吧，龐煜誰都不怕，就怕開封府的人，但是趙普由不得他不怕，因爲這號人物和包大人一樣，他爹都擺不平。最關鍵是包大人最多抓他打幾板子，還要有理有據，而這位兵馬大元帥可是要宰人的。
龐煜一慌，下意識一把捂住小四子的嘴巴。
這下子，趙普的眼眉可挑起來了。
原本趙普只是納悶，小四子怎麼跟龐煜在一起，但剛剛停下來，就見小四子似乎是被挾持了，他想求救龐煜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這下還得了？趙普的火“騰”就上來了，心說龐煜你吃了豹子膽了？
於是，龐煜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趙普已經到了他跟前，伸手一把搶過小四子。
龐煜一驚，小四子見趙普凶神惡煞的，趕緊一把摟住，“呀，不要打架呀！”
趙普一愣，不解地看着小四子。
小四子趕緊趴在趙普耳朵邊記錄咕嚕一通說。
趙普聽得直皺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小四子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吃點心碰到個姐姐說是尊尊的閨女於是尊尊跑了大貓跑了自己被抓了……”
“九……九王爺。”龐煜被趙普嚇了一大跳，不過這會兒他倒是回過神來了，之前就覺得這小娃娃各種眼熟，這回猛然想起來，他那天不是跟趙普在一塊兒麼，還是趙普的乾兒子！
龐煜腸子都悔青了——這小胖娃是開封府那位神醫的兒子，九王爺趙普的乾兒子，貌似是叫什麼小四子的。見趙普瞪眼就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了，趕緊擺手，“誤會啊……誤會！”
趙普皺眉，龐煜驚得往旁邊挪，好傢伙，瞪眼要宰人的感覺！
“王爺。”
正這時候，也不知道是天降救星還是龐煜吉星高照，前方一人一馬到了，來的是個大內的侍衛。
侍衛下馬就對趙普說，“九王爺，皇上急招進宮。”
趙普點點頭，也不放心將小四子交給別人，就帶着他一起進宮了，趙禎很少召自己召得那麼急，出什麼事了？
龐煜鬆口氣——逃過一劫！
……
路上，趙普詳細地問了小四子怎麼回事。
小四子就將剛纔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趙普聽到有些哭笑不得，“那醉心是天尊私生女？真的假的？”
小四子摸着下巴仰着腦袋，大人樣琢磨，“嗯……我覺着不怎麼靠譜。”
趙普見他個樣子逗趣，就問，“那倆老傢伙就把你丟下自己跑啦？”
“可不是！”小四子撅嘴，“沒義氣！”
趙普笑着擡頭望了望不遠處的屋頂。
天尊和殷侯尷尬地對視了一眼，身後紅九娘扒着兩人的肩膀往下望，“哇，那個就是傳說中的趙普麼？小夥蠻帥的麼！雖然跟昭昭比起來差了那麼一點，對了……天尊，你徒弟呢？聽小藍子說很不錯啊。”
天尊斜了他一眼，那意思——玉堂自然不錯！
……
放下趙普帶着小四子進宮不提，展昭和白玉堂帶着心急的公孫一路跟着黃員外和曹劍，來到了一間布坊。
“黃員外是做綢緞買賣的，這布坊估計是他的。”展昭覺得有些蹊蹺。
“黃……”白玉堂皺眉自言自語，“開封有一種絲帕很出名，是黃記的，貌似是御用的。”
“黃記？”展昭想了想，之前也聽府裡的丫鬟們說起過，黃記的帕子是皇妃都用不起的，一百兩才能買到一塊，還得等小半年才能拿貨。
“這麼貴？”公孫不解，什麼帕子要一百兩？
“好似跟手工，材料有關係。”白玉堂道，“黃記的手帕用的是藥棉紡線，染料裡有香料，帕子有一股清香味經久不褪，比香囊還好用，另外還有藥用，驅蚊止血什麼的，所以銷路很好。不過製作費勁，價錢昂貴，通常都是些王公貴族在用。”
“趙普一直都用袖子，從來不用手帕。”公孫倒是覺得趙普平日不修邊幅其實也算個好習慣，雖然看着邋遢了點。
“不用手帕，也有可能會用別的”展昭就問公孫，“趙普平時有什麼習慣沒有？”
公孫仰起臉認真地想了一想後，看他倆，“爲什麼問我？”
展昭和白玉堂一挑眉——他不是你孩子的乾爹麼？明顯你熟一點。
公孫皺眉，“這個麼……”
這時，黃員外和曹劍下了馬車，進入布坊，展昭和白玉堂帶着公孫上房頂。
布坊的監視比較簡單，沒什麼牆壁阻擋，一排排的木頭架子上到處都是染好了色正在晾曬的布匹，還有幾大缸染料，倒是沒有工人。
黃員外進門後，曹劍小聲問，“爹，你真的答應跟她們合作？”
黃員外嘆了口氣，“不然難道看着瑞雲他們死？還有我黃家未來的外孫！”
曹劍皺眉，“可是刺殺趙普風險很大，確定可以做到？”
“所以要做到不留痕跡！”黃員外說着，伸手輕輕摸了摸晾到半乾的一匹布，“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曹劍點了點頭，“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黃員外沉默片刻，“一切先照舊，不要引人懷疑。”
之後，兩人離開了布坊，黃員外拿走了一些草藥、染料、還拿了一匹白布。
展昭想追，公孫拽他，“帶起下去看看他的布坊！”
白玉堂對展昭點點頭，“黃員外剛纔似乎拿走了一些藥材。”
展昭一拽公孫，下了屋頂，到了曬藥材的笸籮旁邊。
公孫看了看，又伸手拿出來一些，似乎更加不解。
“有什麼問題？”展昭問公孫，另一邊，白玉堂正在布匹當中穿梭，似乎是想看看這些布料。
“只是些昂貴的香草而已。”公孫拿出塊白布包了一些，準備回去仔細研究。
這時候，白玉堂也走了過來，幫忙拿了些燃料。
“有什麼發現？”展昭問。
白玉堂一攤手，表示就一個普通的布坊，沒任何發現。
展昭覺得刺殺趙普可是大事，要回去先跟包大人商量一下，從長計議。
於是，三人先回了開封府。
不過回到開封，天尊他們都還沒回來。
展昭有些納悶——這麼久？
這時候，外頭歐陽少徵帶着人馬過來了，似乎是來找包大人的，一見公孫，就告訴他，“小四子在王爺那兒呢，王爺先進宮去了，一會兒帶他回來。”
展昭眯起眼睛，“小四子怎麼跑去趙普那兒了？我外公和天尊呢？”
“呃……”歐陽少徵說着擡起頭。
衆人都仰臉，就見房檐上，殷侯蹲在那裡跟衆人打招呼，天尊揹着手站在他身邊擡頭看遠方，那樣子特帥特神特仙氣，只有白玉堂眼皮子跳……每次天尊闖禍之後賴賬都是這幅表情，果然又闖禍了。
“趙普沒回來？”公孫問歐陽，“他進宮了？”
歐陽少徵納悶地看着公孫，剛纔那一剎那絕對不是他的錯覺吧！公孫先生這麼緊張呢？
“小四子跟他在一塊兒不？”公孫又問了一句。
“是啊。”歐陽點頭。
“那就好。”公孫像是鬆口氣。
歐陽摸了摸下巴——原來公孫擔心的是小四子。
只有公孫自己知道，趙普這人，打估計一般人打不過他，就只能暗算，下毒是最好的法子……有小四子在，能看着他點。
展昭想找包大人，但是丫鬟說包大人找八王爺去了，晚上纔回來。
正這會兒，外頭一個守門的門官跑了進來，“展大人。”
由於包大人沒在，所以衙差們有什麼事都找展昭。
“嗯？”展昭見他臉色略尷尬，就問，“怎麼了？”
“門……門口來了個姑娘。”衙差吞吞吐吐的。
“姑娘？”展昭眨眨眼，“姑娘怎麼了？要申冤？”
“她說來找人。”衙役回話。
“找誰？”趙虎着急，“你倒是說啊，結結巴巴的……”
“她說她來找她爹的！”衙役被趙虎一催，就在衆人沒做好準備之前，將這話囫圇個兒吐了出來，於是，衆人都傻了，當然了，除了天尊和殷侯，還有……
“昭啊！”
一聲甜死人膩死人的召喚打破沉默，就見屋頂上一個紅影直接飛了下來，一把撲住展昭，伸雙手揉臉，“臉瘦了啊，乖仔，有沒有好好吃飯？”
展昭之前一聽到聲音就樂了，這是從小到大最最寵他的紅姨，比他娘還寵呢，簡直要星星不給月亮，寵到殷侯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不過麼，這大庭廣衆的，紅姨這頓搓揉，展昭怪不好意思。
衆人佯裝沒看見，反正貌似也不是第一次了。
“咦？”紅姨搓過癮了，趴在展昭肩膀上往後看，一眼看到白玉堂了，雙眼亮了亮，摸着尖尖的下巴端詳——不錯哦！
“咳咳。”展昭將紅姨扶好，紅九娘有個習慣，總跟軟骨頭似的趴來趴去，所以對人顯得特別親暱，舉止也比較風騷。因此經常有人罵她不檢點，但展昭清楚，這是練功練成這樣的，紅九孃的內力，和一般江湖人都不同。
“對了。”公孫回過神，又問了衙役一遍，“你說那姑娘找誰？”
“找爹！”衙役將剛剛緩過來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的衆人再一次推向茫然。
“爹？”展昭四外張望，開封府裡大多都是年輕人，一大半都是光棍，不過也保不齊有幾個成家早的老人兒，於是就問，“她爹是誰啊？”
“她說……她不知道。”衙役說着，目光溜到了不遠處天尊的身上。
“不知道她爹是誰？”展昭聽着都新鮮，“那她來找什麼？”
衙役聲音壓低了幾分，“她說他爹樣子可年輕了，就是一頭白髮……”
衆人一愣，最後?“刷拉”一下望向站在院子裡仰着臉端詳牆上幾隻貓咪的天尊。
展昭轉臉看殷侯。
殷侯皺着眉頭眯着眼點點頭，那意思像是說——沒錯，就是找天尊來的。
展昭抽了口涼氣，問衙役，“那姑娘多大了？”
衙役想了想，“二十多歲？她說她是桃花園的老闆娘，叫醉心。”
此言一出，衆人又抽了口涼氣，這回都不看天尊，改看白玉堂了。
白玉堂一時也有些無措，雖然打從他懂事那天起天尊就在闖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可是這次的禍闖得真是別出心裁匪夷所思。
想了想，白玉堂走到天尊身邊，探頭看他，問，“是你女兒？”
天尊扭臉，“當然不是。”
“真不是？”白玉堂問，“你仔細想想，別忘了。”
衆人嘴角抽搐——這還能忘？
天尊真的仰起臉認真想了想，突然一拍手，“啊！”
白玉堂一驚，“真是你的？！”
天尊白了他一眼，“哪兒啊，我想起來了，我可能認識那姑娘的娘。”
白玉堂點頭，“合理啊，你不認識她娘哪兒來的她……”
話沒說完，天尊伸手拽他頭髮，身後紅九娘笑得直跺腳，邊對展昭點頭，那意思——這個有趣！
展昭也無語，白玉堂什麼時候學會逗人的？
白玉堂被拽得挺疼，摸着頭看天尊。
天尊一抱胳膊，“那姑娘的爹早就死了。”
衆人都一愣。
天尊嘆了口氣，似乎想起往事頗爲感慨“她爹可是大有些來頭，這丫頭竟然流落在開封開了點心鋪子，真是世事無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