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魚尾枕
【隱患】
遼國驛館門口駐紮了不少兵馬，展昭和白玉堂到的時候，歐陽正巧也在。
火麒麟掏着耳朵聽着幾個使臣嘰嘰喳喳投訴，貌似昨晚上不止被放了火，還被丟了石塊和臭雞蛋。
歐陽打發了那幾個使臣，搖着頭對展昭他們招手。
展昭和白玉堂過去，問，“什麼情況？”
歐陽一攤手，“老樣子唄，大概有些是家裡人曾經參加過對遼的戰役犧牲了的，每次這種丟石頭和丟臭雞蛋的人都不少，偶爾也有脾氣大的放火，不過最多扔個火把什麼的，昨天那個就稍微有些離奇。”
展昭和白玉堂跟着歐陽到了縱火點去看。
就見遼國驛館的整個東跨院都燒掉了，看來火還不小。
“有出人命麼？”展昭問。
“這倒是沒有。”
“那些貓呢？”展昭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同類。
歐陽搖搖頭，道，“貓也沒事，都在西跨院呢。”
“東跨院是用來放壽禮的。”歐陽道。
“壽禮？”展昭驚訝，“被燒了麼？”
“可不是。”歐陽無奈地打開一個焦木箱子給展昭看，就見裡頭一大坨金子。
“是金飾啊？”展昭問。
“應該是鎏金的玉器，據說挺珍貴，不過金子都化了。”歐陽拿出跟個疙瘩一樣的金塊，“玉石都在裡頭了貌似。”
展昭打量着那塊金疙瘩，覺得挺可惜。
白玉堂四周圍看了看，發現了一個問題，“火是從這裝壽禮的箱子着起來的？”
歐陽打了個響指，示意白玉堂說對了！
展昭也看四外，的確，火是從中間往兩邊燒的。
“目的就是要燒掉壽禮麼？”展昭問。
歐陽點頭，“箱子被人灑了火油，你看都燒成炭了。”
“也就是說放火的人要潛入驛館內來幹？”展昭問。
歐陽一攤手，“問題就出在這裡，遼國館驛守衛森嚴，他們自己就帶了很多士兵保護，而整個驛館的外圍有皇城軍守衛，巡邏換班的人馬也很多，沒理由有人潑了火油放火都沒人發現！輕功得好成什麼樣子才能出入自由？”
“很可疑啊！感覺跟之前皇宮那枚戒指失竊的案子有點像！鹿王別院被偷的壽禮也一樣。”展昭拿着那個金疙瘩晃了晃，問，“裡邊真的有玉石麼？”
歐陽叫來了一個遼國使節，問他金飾裡邊有什麼，他說有一塊雞蛋大小的玉石雕刻，非常的精美。
“雞蛋大小的話很大了吧？”歐陽問白玉堂。
白玉堂拿着那個金疙瘩晃了晃，搖頭，“重量不對。“
展昭眼睛就眯起來了，等白玉堂放下，那使臣剛想說句什麼，突然就聽到“唰”一聲，什麼東西一閃。
那使臣也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展昭將巨闕背到身後，伸出一根手指一戳那個金疙瘩，就聽到“吧嗒”一聲，那金疙瘩裂開了。
使臣倒抽了一口冷氣，再看……裡邊哪裡有玉石，只有一塊黑乎乎的雞蛋大小的石頭。
使臣再一次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一口比剛纔那口還大。
歐陽挑眉，“玉石被偷走了，放火融了金器掩人耳目？”
“這是有人在收集玉器的感覺啊，都是當年崔家的玉麼？”白玉堂問那個使臣，“當中的玉石哪兒來的？
使臣就說，是他們大王的私藏，好像是來自中原的，之所以送來當壽禮，是因爲聽說太后和皇上都很喜歡玉器。
展昭皺眉，“這次好多家送來的壽禮都是玉器啊。”
“之前有收到風聲，說是皇室希望這次送來的是玉器！”遼國使臣回答。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有這種事？趙禎並沒有很喜歡玉器啊。
歐陽皺眉，“感覺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風聲。”
“那顆蛋長什麼樣？”展昭問，“上頭有魚尾麼？”
“那是波浪吧……不過被這麼一說的確也是有些像魚尾。”使節想了想，拿了紙筆來大致畫了一下，衆人一看，好麼……魚尾渡的圖案！
展昭嫌棄臉看那使臣，“你家大王知道這圖什麼意思麼？”
使臣歪着頭一臉天真問，“不是福如東海麼？”
展昭哭笑不得。
歐陽拍着那使節的肩膀點頭，“哎呀，遼王有陣子沒見還是如此蠢萌我就放心了！”
留下歐陽跟那些使臣繼續逗悶子，展昭和白玉堂出了館驛，回開封府。
出門的時候，正看到幾個宮女捧着飯菜進去，展昭回頭看了一眼。
白玉堂看看時辰也差不多到晌午了，以爲展昭餓了，就問，“貓兒，要不要去吃飯？”
展昭終於是收回了視線，挺認真地問白玉堂，“玉堂，你有沒有發現每個玉器丟失的地方，都有一些共同點？”
白玉堂想了想，道，“都是守衛森嚴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丟了東西？”
展昭點點頭，“不止，還有，出事的地方，都有同一羣人出入，卻不會被懷疑！”
白玉堂微微地愣了愣，隨後皺眉，問，“你是說，每個地方都有宮女？”
展昭點頭，“館驛和別院裡的丫鬟都是宮女裡頭挑出來的，不少都是皇宮直接過來的，而皇宮裡，就算是一些偏僻的地方，宮女出入也不會引起人的懷疑……如果這些宮女裡，有個功夫相當好的……”
白玉堂點頭，“這麼說的話，的確……”
展昭又回頭找了歐陽，讓他想法子弄一份昨晚在驛館的宮女名單過來。
安排完之後，展昭和白玉堂跑去太白居吃飯，二樓上，果然小四子、希古碌、天尊和殷候四個大閒人都在呢。
展昭跑上樓，先問小四子，“小四子，你爹他們進宮了麼？”
小四子點頭，“爹爹和九九進宮去了。”
展昭放心了，他昨兒個跟趙普和公孫商量好了，趙普他們先進宮準備，一會兒他和白玉堂吃了飯也過去，布個局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小四子晃着腿挺開心，展昭見他心情挺好，納悶，“你爹和九九都進宮了，你竟然不去？”
小四子笑眯眯。
一旁希古碌插話，道，“展大鍋，今天小良紙回來了！”
展昭想了想，對了！算算日子的確小良子要來了，狼王堡肯定也有壽禮送來，估計蕭良這小王爺會直接代表他爹來賀壽，霖夜火也有陣子沒見了，魔鬼城不知道會不會送賀禮。小四子這幾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他家小良子盼回來了。
白玉堂問展昭，“狼王堡和魔鬼城不會也送來玉器吧？”
展昭摸着下巴，“不曉得有沒有魚尾渡哈？”
殷候和天尊都問展昭白玉堂案子查得怎麼樣了，展昭就將事情一說。
白玉堂問天尊和殷候，“這崔家的玉器有什麼特別麼？除了特別值錢之外？”
天尊和殷候對視了一眼，都搖頭，沒聽說過有什麼特別啊。
“不過既然是皇家專屬的玉匠，會不會雕刻了什麼皇朝秘密之類的東西在玉器裡？”展昭問。
“也沒準。”天尊涼絲絲道，“李昪那廝心眼最多，說不定還真弄了些什麼秘密藏在玉器裡。”
“什麼秘密？”展昭好奇，“寶藏麼？”
小四子和希古碌都嚼着丸子擡頭——寶藏？
“寶藏什麼的不像李昪的風格吧？”天尊失笑，隨口來了一句，“你說他弄了張去萬咒宮的地圖我道還信……”
天尊是說笑，不過殷候可沒笑，盯着天尊看了起來。
天尊喝着湯見冷場了，就去瞄殷候，只見殷候皺着眉頭盯着他正看呢。
“幹嘛？”天尊眨了眨眼。
殷候放下杯子，問天尊，“當年的指路萬咒宮的卷軸，妖王的確還給李昪了是吧？”
天尊挑眉，“對啊！不是留下來了麼。”
殷候眉頭就皺起來了。
天尊道，“有卷軸也沒用啊，九龍輪&盤被丟海里了。”
“這倒是……而且也沒有引路人……”殷候自言自語。
天尊拿筷子敲了敲殷候眼前的酒杯，“你別疑神疑鬼的，萬咒宮都塌了。”
殷候又看了天尊一眼，點點頭，似乎是放下心來，不過展昭看得出，他外公還是有些疑慮。
正這時，就見小四子突然問，“九龍輪&盤，是九條龍首尾相咬，卷在一起的麼？”
殷候和天尊對視了一眼，張大了嘴。
展昭和白玉堂提醒，“之前七歌案的時候咱們不是按照夭長天說的，做過一個假的麼？”
天尊和殷候一愣，都看小四子。
小四子點點頭，“爹爹書房裡擺着做鎮紙呢。”
殷候和天尊都長長的出了口氣，差點被嚇出毛病來。
展昭戳戳小四子，那意思——這倆加起來都二百五十歲了你不要嚇唬他們啊！
小四子繼續吃丸子，邊輕輕晃着腿。
一直在一旁觀察小四子神情的白玉堂突然開口問，“小四子。”
小四子轉過臉看他。
“假的在你爹的書房裡……”五爺放緩了語速，問，“那真的呢？”
天尊和殷候都僵住，看着白玉堂和小四子。
展昭坐在白玉堂和小四子中間，瞧着隔着自己對視的一大一小。
良久，小四子說，“碎掉了。”
白玉堂點了點頭。
“摔碎之後，丟進海里了。”小四子說……之前他在公孫房裡玩那個鎮紙的時候，眼前就出現了這樣一幕畫面，那個九龍輪&盤被砸碎了，然後扔進了海里，只是……
就在衆人鬆了口氣覺得虛驚一場，低頭準備吃飯的時候，卻聽小四子說，“還有一個。”
衆人都一愣。
殷候和天尊都擡起頭，看小四子，“還有一個？”
“有兩個九龍輪&盤？”天尊張大了嘴。
殷候眉頭也皺起來了。
小四子伸手，拿了兩把勺子，一把揣進了懷裡，另一把遞給展昭，學着一個挺怪異的語調說，“這天下獨一無二的至寶，竟然也被你找到，你果然是朕的救星。”
小四子話剛說完，衆人就聽到“咔嚓”一聲脆響，再看，天尊手裡的酒杯被捏了個粉粉碎。
殷候輕輕拍了拍一下天尊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
白玉堂扶額嘆了口氣，展昭有些狀況外，問，“我們不是說玉石和魚尾渡麼？爲什麼扯到萬咒宮和九龍輪&盤上面了？”
殷候伸手指輕輕按了按眉心，問天尊，“我有不好的預感，你呢？”
“李昪那個陰魂不散的。”天尊磨牙，“死了一百年還來添亂！”
“可是那個也碎掉了哦。”
就在殷候和天尊一臉糾結的時候，小四子又開口說了一句。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着他——小祖宗你說話怎麼大喘氣？
“怎麼會碎掉？”天尊有些不解地問小四子。
小四子把那個揣在自己懷裡的勺子拿出來，放到展昭懷裡，然後伸手按住那勺子，在展昭胸前拍了兩下，學着一個漫不經心的語調，說，“皇上胸懷天下麼，自然神明庇佑，此寶貝絕對獨一無二。”
衆人集體愣住。
小四子又從展昭懷裡拿出那把勺子，道，“碎成了粉渣渣。”
沉默片刻之後，就聽到展昭“噗”了一聲。
殷候和天尊哈哈大笑了起來。
天尊笑得直捶桌，“好想看李昪的表情，肯定跟踩了屎一樣。”
殷候也扶額搖頭——果然沒人能佔銀妖王便宜。
展昭和白玉堂也鬆了口氣，換句話說，九龍輪&盤的確都毀掉了，殷候和天尊應該也不用那麼擔心萬咒宮了。
展昭給兩位老人家夾菜，表示他們想多了，應該沒萬咒宮什麼事兒，沒必要自己嚇自己。
雖然嘴上這樣安慰殷候和天尊，但展昭和白玉堂此時想到的卻是另一番心思——不是誰都有小四子這樣總能看到點什麼的能力！換句話說，只有他們知道那兩個輪&盤都已經被銷燬了。而崔家身份敏感，費盡心機收集當年崔家留下來的一套魚尾渡的玉器，目的顯然是沒那麼簡單……莫名其妙就聯繫到了萬咒宮，這回真的只是想多了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