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殺,暗夜之潮

午夜時分。

帝都三號衛星城,天垣市。

東郊,千星湖湖心島上,龐氏莊園。

燈火輝映,人聲鼎沸,一場空前盛大的宴會正在召開。

巨大的條幅用熱氣球高掛到半空,上面書寫着“熱烈祝賀本家第二十三世行八嫡子龐子聰,榮登本屆天下書院大比第十五名!”

臨近水榭的樓臺館閣之間,曲水遊廊和湖上彩船內外,本家上下四世同堂男女老少,外來祝賀賓客雲集。

千百人衆,珠光寶氣,衣香鬢影,盡顯上流家族奢華富貴之氣。

無數侍應僕從,端着托盤推着小車穿梭其間,彬彬有禮、從容不迫,照顧的妥妥當當,一派大家規矩森嚴的風範。

人們三五一組、十八成羣,手拿酒杯誇誇其談,或者笑語晏晏輕聲議論,其樂融融,其情也溫溫。

主廳當中,當代龐氏家主龐青雲高據正中,肥胖過度的身軀塞滿了堅固的鐵木座椅,豐滿的兩腮反射着油光,一雙細眯小眼睛樂得快要看不見,時而被某位賓客的祝詞引得哈哈大笑,肥碩胸腹立即波浪起伏,震得地面亂顫。

“……貴莊八公子此番大比中光耀帝都,榮登顯位,很是爲咱們天垣市父老臉上添了不少的光彩!這足以說明龐兄教子有方,以後還要多加親近纔是啊。”

一位中年賓客舉着高腳杯,拿捏腔調矜持的稱讚道。

這已經是今晚不知第十幾個說類似的話了,龐青雲卻好像第一次聽到似的,顯得格外開心,將碗口大鑲金翡翠杯高高舉起,豪放的哈哈大笑道:“林兄可不要誇獎壞了那個臭小子!不過這回是小兒輩自己爭氣,我這個當老子的真沒起多大作用。

他們年輕人喜歡交什麼樣的朋友,咱們長輩也別管的太多,隨他們去吧。喝酒,喝酒!”

說罷,三層肥肉堆成褶子的脖子艱難往後一仰,半斤烈酒一飲而盡,些許潑濺在衣襟上,他滿不在乎的用熊掌揉搓兩下,襟懷敞開,露出厚厚的護胸毛。

姓林的中年人乾笑兩聲,保持儀態喝酒、退後,讓出位置給另一位賓客。

此等場面從宴會開始就不斷上演,周圍人都聽而不聞、見怪不怪了。

有些帶着年輕後輩的,用僅能彼此聽見的音量提點:“仔細聽他們的對話,哪些是多年交情,哪些是通家之好的至交好友,哪些又是臨時湊上來攀關係套近乎的,都要分辨清楚。”

年輕人微微點頭:“很明顯,這位林先生就是第三種了吧,不過貌似龐家主也沒把話說死,留了個口子。”

長輩冷嗤道:“你以爲那是真的允許林家後輩子弟結交?在場的老狐狸們誰不知道,龐子聰一向崖岸自高,少有看上眼的同輩?當真林氏子前去奉承,怕不是要被當場落了面子。”

“嘶——龐老八真有那麼傲?”年輕人訝然,轉眼看向水榭邊的一處亭子,“以前也打過幾次交道,沒見他甩冷臉子啊!”

“呵呵,還不是咱家跟龐氏有諸多商業上的往來,日後這些買賣多半要劃歸龐子聰上手管理,而你就是咱們杜家入選的繼任之一。再者,你一向夠努力,有心人都會看到的。”

長輩輕輕拍打後生的肩膀,年輕人聽到這個好消息,臉上涌出興奮的紅暈。

他知道自己以前刻意結交龐子聰,路子是走對了,以後一定要加強!

輕聲謙虛兩句之後,年輕人打起精神,注意觀察亭子那邊,憑着修煉出的一雙銳目,看清楚了亭子正中龐子聰的臉色表情,不由一愣:“咦,他怎麼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不奇怪啊,這位龐家嫡子一向不耐煩此等交際,他更樂意去訓練場埋頭苦修……嗯,似乎的確有點異常?”

杜家長輩微露驚訝,他看的更加清楚,今夜的主角兒龐子聰,眉頭緊鎖,卻並非不耐煩的神情,好像心事重重?

“這是爲了什麼,嗯,還是別打聽太多的好。”長輩微一沉吟,收回目光,低聲吩咐後生,“警醒一點,咱們往邊上走走。”

二人不露聲色,看似悠閒的走到自選冷餐檯子那邊。

隨手拿了盤子,胡亂選了點吃食,端着準備往旁邊轉,目光犀利的後生忽然眼角瞥到兩個異常的身影。

“嗯!?那兩個人不對勁……”

他剛想出聲提醒,嘴巴猛地被長輩一把捂住,硬扯着飄到高聳的酒杯塔後面,用力按住他肩膀低低伏下,急促的在他耳邊說道:“住口,什麼都別說,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

“沒有可是!”

年輕人驚訝的看向長輩,見他臉上寫滿恐慌,身子竟然微微顫抖!

這到底是爲什麼啊!

年輕人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奈何被壓制的死死的,渾身力量更是被封住,連動一根指頭都難。

就在這時,兩人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不必那麼緊張,既然你們已經看出來了,乾脆配合一點兒演演戲,省的被人瞧出了破綻,好不好?”

被人看到了!

杜家長輩渾身冒汗,不敢貿然查探來者所在,連忙點頭應承,拽着後輩站直了身子,做個深呼吸,強行調整氣息儀態,看上去恍若無事。

“很好,就這樣,該吃吃該喝喝,別停下。”

那聲音叮囑一句,倏地消失無蹤。

叔侄倆端着盤子往回走,途中貌似隨意的左右踅摸,沒有發現人聲來自何處。

再看剛剛覺出不對勁的兩道身影,此時已經靠近了龐子聰所在的水榭亭子。

“千萬別是我想的那種情況啊!”

杜家長輩暗暗祈禱祖宗顯靈,期望別碰上最糟糕的麻煩。

可惜他不敢出聲提醒,也無法抽身遠離,只能乾瞪眼等着變故發生,這等煎熬,比當初選拔本家主事時的等待,都難受。

此時,亭子裡的小圈子正熱鬧着,十幾個青少年圍住龐子聰,高談闊論、神采飛揚,眉飛色舞的講述着主角在大比中的精彩瞬間,引得不少明明到場看過的人驚呼連連,誇張、虛假的要死。

龐子聰全無其父龐青雲的癡肥,反而身材修長挺拔俊朗出衆,光是相貌也稱的上千裡挑一。

他神思不屬的勉強迴應着衆位同輩吹捧取悅,幽深雙眸不時將目光瞥向周邊,似乎在期待着什麼人的到來。

有個平時玩的不錯的夥伴,終於忍不住了,親暱的一把攬住他肩膀,調侃道:“這是哪家的美人兒讓八少這麼的想念啊,都顧不上跟咱們兄弟說話啦!”

龐子聰不喜歡和人如此親近,勉強笑着活動肩膀要躲開,不料對方的胳膊一緊,竟然沒能掙脫!

就在這時,兩個遊走到亭子邊的可疑之人猝然竄進來,手中寒光爆射,瞬間淹沒他的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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