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2

老汪把吳書記和阮廠長不同的態度,繪聲繪色地講給水英聽。

水英愛恨分明:“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人和人爲什麼就不一樣呢?”

聽到老汪決定把金木帶到城市上學,水英雖然覺得少了一個幫手,但想到兒子將來有出息,光宗耀祖,也是滿心喜歡。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當即提醒老汪:“你哥哥當時不知什麼原因,和那個陰曹地府來的愣頭青魎搞到了一起,帶頭到我家搜你們汪氏家譜。”

“嘿嘿,我藏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更何況人哩!”老汪擡頭仰望屋頂,突然想去此屋早已不是彼屋,立即像被人一把揪住了心臟,“你不提,我還沒想起來,這麼多年我都忘了,家譜沒有搜走吧!”

“你哥哥把我們家炒了個底朝天,還是兩手空空!”

“哦,那我就放心了,蓋新房子時,你換了個地方收藏了?”老汪緊張的神情舒張開來。

“你就甭提了,那天搜家譜,我一直冷眼看他那個熊樣,擔心你藏家譜的地方被他發現。我越擔心,就越是忍不住對屋檐上看。沒想到魎是個豬頭腦子,可你那個死鬼哥哥精得很,立即扛了梯子上了屋頂,把我家房頂的瓦一塊一塊揭開看。

“唉,怕鬼有鬼,你哥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真把你藏在屋檐下面的家譜蒐羅出來,幾大本哪!

“你哥哥用手拍着藍殼子的家譜高興得不得了,他翻開看看,不停地讚歎,說汪家家譜做得真漂亮,還是線裝本,毛筆字是他老老寫得,比你字寫得好看。

“我伸頭親眼看到了一個老祖宗七品芝麻官的畫像哩!還是彩色的,你長得和你老祖宗一樣氣派,金木最像那個老祖宗!”

“我哥哥肯定捨不得交走,偷偷拿回去自己收藏了?”老汪慶幸是自己的哥哥上門,“唉,他要是看中了就留在他家,他畢竟是哥哥嘛!”

“是呀!那個魎倒是大字不識幾個,是個不學無術的混蛋!還說不是自己沒水平,古代的字難認,看不懂,沒啥意思,帶回陰間值不了錢。我以爲你哥哥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會手下留情。嘿!只可惜你哥哥連老祖宗都不要了,當着我的面,一把火把幾本家譜燒了個精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到汪家我就是汪家人哪,一個婦道人家,量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我硬是從火堆裡搶回一張燒不着的紙,正巧就是那個老祖宗。唉,老祖宗不高興啊!他一定是回來了,護住了那張紙,保住汪家……”

“哐當!”一聲響,似乎掩蓋了老汪“哎喲”的嘆息聲。

四清突然把房門打開,滿面春風,高興地補充一句:“我們家現在就靠金木重振雄風啦!如果兩個弟弟都考上了,我家的田地山就不要分了,他們也不會回到龍王山分房子了,我爲他們一人立一個牌坊……”

水英沒等四清說完,連忙把四清推進房內,把房門帶上,一再叮囑:“早點睡覺!”

水英轉過身來貼近老汪,面露慍色,竊竊私語:“一定是他老婆教的。”

嘿,水英對老汪有說不完的話。金木聽得瞌睡眠眠,時不時像小雞啄米。在得到老汪讓他第二天到校轉學的安排後,金木才停止了旁聽,回房間睡覺去了。

如今,金木更是心急如焚,爲了及早上學,金木帶着全家人的期望,踏着晨霧,霑着露珠,黎明就出發,到學校轉學籍。

金木沿着龍王山、鳳凰山、稻堆山往學校走。

金木神清氣爽,一路欣賞妙曼的景色,置身與山色空濛、水光瀲灩之中。

路途遙遙,唯有歌唱,從《義勇軍進行曲》、《國際歌》、《歌唱祖國》、《洪湖赤衛隊》到《讀書郎》,再唱《北國之春》……

金木搜腸刮肚,打着響指伴奏,會唱的十幾首歌都唱完了,才走出龍王山。金木不得不重複一遍,就如時髦的年輕人剛剛買回一盤錄音磁帶,把“三洋”提在手上播放,一路行走,來回地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