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里路程,沒用半個小時就到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金木分到了四班,班主任是英語老師大喬。
大喬老師是外市下放到此,地點就是中學附近的農村。因爲朝夕相處,產生感情,大喬後來嫁給本地菜農。別人回到自己原來的城市,書寫了拋妻離子或別夫另嫁的悽婉故事。可是她不忍心拋下菜農丈夫和年幼的孩子,就留了下來。又因爲英語程度尚可,她便成爲中學代課教師。
金木和她們似乎有着天然的緣分。大喬老師和龍王山的小田老師也似乎有着共同的特點:對金木關心備至,金木進了教室,徑直走到中間第一個座位坐下,新課本已整整齊齊碼在課桌上。
大喬老師和龍王山的小老師似乎也有着截然不同的地方:聲音洪亮,說話炸耳朵;性格張揚,說話直來直去,一點也不含蓄,不會拐彎抹角;長得人高馬大,足可以與成年男人一比高低;剪着運動頭,行走如飛,自詡跑馬拉松的運動員走起路來也趕不上她。她,大喬老師,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金木暗暗在想:“如果龍王山的小田老師像大喬老師,鬼都怕她三分,誰還敢欺負她。大喬老師下放,吃的苦一定少多了!”
大喬老師前腳進教室,亂哄哄的課堂頓時鴉雀無聲,大喬老師不言自威。
金木第一堂英語課不甚聽懂。唉,本身英語基礎不好,當初的英語老師就是個半路出家,臨時頂替,創新的中文標出英語讀法簡直是誤人子弟。當初的語文老師董士博頻繁搞笑更讓同學們中英文不分。加之半年又沒上課,金木的中式英語讓大喬老師煞費苦心,比小田老師矯正龍王山式漢語拼音還費力。
同桌是個女生,這可苦了滿心歡喜的鐵柱,打散了鐵柱的如意算盤,可謂竹籃打水一場空。
女生得知金木是農村來的,天生的優越感產生了自發的歧視,她打心眼裡不高興,金木感覺她把自己當成班上的另類,或是“四害”,怎麼也不待見。於是女生在課桌上劃上三八線,與金木劃清界線:咱倆藩鎮割據,楚河漢界各守一塊,井水不犯河水!
金木是久旱逢甘霖。啊,我的課堂,你就是我的天堂,一別就是半載,叫我如何不想你!“養兒當養汪金木,別人家的孩子這麼好,心裡只是想了上學。”讓多少家長羨慕喲……
聽課聽得入神的金木突然被尺子打一下。金木“哎喲”一聲,引得全班同學鬨堂大笑。以往只有老師打學生,今天金木被女同學打了,感到無比憋屈。龍王山的野蠻小子莫名其妙捱了城裡的文明女生一板子,還不能針鋒相對,金木只好收了收胳膊肘。
後面的男同學張彪對新來的同學充滿好奇,用腳踢金木的凳子,輕聲問:“農村好玩嗎?講講農村好玩的事情!”
小女生及時抓住機會,她果斷地站起來舉報:“喬老師,金木上課講話,不遵守課堂紀律,應該罰他站黑板!”
金木這次碰上厲害的角色,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緊張地左顧右盼,他希望有人作證,自己真是無辜的。可是似乎沒有人迴應。唉,你認爲不得了的事情,如果與別人無關,那也就無人在意囉!人們更多的還是關注自己的切身利益啊!
同桌的小女生看老師沒有處罰金木的意思,就堅決要求大喬老師開除金木的桌籍——和別人坐。
可能真的沒有聽到金木上課講話,或者經歷過磨難的人更同情弱者——你不要總是認爲女人是弱者。那個時代,農村男孩在城裡女孩面前,天生的矮人一等,永遠是擡不起頭來!
大喬老師這個天生城裡的女人,有着奔放的性格,從來不藏着掖着自己的喜怒哀樂。但她卻沒有一丁點歧視農村的基因,此時只流露出那偉大母親一般的溫情。她選擇了包容、或者是包庇。
大喬老師一旦看準,她是寸步不讓,但這回還是注意了一下方法。她安慰小女生:“夏月同學,金木從農村剛來,聽說家裡蠻苦的,你多幫幫他,給他改正的機會嘛!下不爲例,還是保留桌籍、以觀後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