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1

每做完一件事,金木總喜歡分析評估一下。四輪的“三好學生”評比,金木得以勝出,他認爲:“打鐵還需自身硬,首先自己要行,其次要有行的人說你行,最後是大家都說你行,你才行。好人有好報,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特立獨行、自以爲是,低三下氣、阿諛奉承領導的人遲早還會被羣衆淘汰的!”

想想當初,金木剛來學校時,就把在城市得到的愛心在同學中傳遞:全班同學沒有一個出生在城市,全是農家孩子,都曾經生活在社會底層,處在食物鏈的末端。

阿炳和金木再次同學,阿炳困難,而比阿炳困難的同學更多。剛來報到時,金木看到的那位拎着大罐醃菜的同學,名叫範大海。他從來沒在學校食堂買過菜,全年吃從家裡帶來高約四十釐米、容積達十分之一立方米的一罈子鹽菜,附加一古董罐子裡的黃豆醬。

範大海臉色始終成土灰色,一覺醒來頭髮掉得精光,就像龍王山的葫蘆瓢,說話有氣無力像個“老八代”。現在大家都知道醃菜吃多了致癌,家長注意孩子的營養搭配,可那時,不吃醃菜吃什麼呢?更苦的人家還醬油泡飯哩!

大海也遇到金木當年同樣的尷尬,三塊錢的班費都拿不出來。每每遇到班級活動,他沉默寡言,總是擡不起頭來。唉,不是範大海不熱衷於班級活動,他真是口袋裡一分錢都沒有……

和大海一樣的同學還有很多,於是班級活動時,金木都是用假期砍草賣水果和煤礦打零工掙來的錢無償捐獻、默默墊付。他知道貧窮的人內心敏感,所以,每次出錢,他都不特定到人頭,而是彌補班級活動經費的不足,沒有出錢的大家一起玩。

同學們看金木穿得非常樸素,每餐在食堂吃飯也很節約,十分過意不去。團高官文天月曾開玩笑說:“要多出錢,也應該是我們班上的萬元戶錢多!錢多他爸投機倒把,他家最有錢,怎麼還那麼小氣,一毛不拔!”

金木很誠懇:“錢多的錢,不是自己掙來的,是他父母辛辛苦苦、一分一釐賺來的。而我的錢是我在城裡自己掙的,本來以爲上學用錢就帶來了,哪知學校發生活費,這錢就沒處用了,不如大家一起用了開心。暑假我還能掙更多,你們就別客氣了!”

金木家雖然不是萬元戶,但金木自力更生、勤工儉學,爲困難同學慷慨解囊一時成爲學校佳話。

那個方東紅同學,在班級不僅有號召力,而且心直口快,她總是對金木讚不絕口:“汪金木同學將來最有前途,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我們這個社會最需要這樣的人,以後要是選‘三好學生’,我們都選汪金木!”

期末,金木不僅收穫了“三好學生”獎狀,還被學校團委推薦爲入黨積極分子。班主任柳老師讓他填表時,金木驚訝地問:“柳老師,您不是民主黨派嗎?”

“是啊!可是我是班主任呀,我希望你們積極要求進步哦!我父親是共產黨員,參加了新四軍,皖南事變犧牲了;我解放前上大學時,就參加了國民黨,作爲愛國青年,我也是積極投身到如火如荼的抗日救國運動,經常冒着生命危險爲地下黨提供情報,爲國共共同抗日出力;全國解放時,我響應號召,沒有逃跑到臺灣,投誠了人民解放軍,留下來建設新中國;解放後,組織上讓我繼續保留民革黨員身份,發揮我的特長,教書育人、傳承文化;現在,我的子女積極要求進步,都是共產黨員,他們都認認真真工作哦!”柳老師如數家珍地回憶起過去。

“同學們說您和餘老師是復旦大學同學,您們曾經遭遇過挫折,現在退休了,您怎麼又教政治呢?您認識一個在龍王山教生物的你們校友嗎?”金木想起已在龍王山長眠的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