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2

金木已經氣急敗壞,請來至高無上的琶王爺,教授對地上的“福”字非常認可:“字有點稚嫩,但這個字最容易出錯的地方,就是視字旁,金木沒有寫成衣字旁,字是對的!”

金木得到權威認可,重新拿起“福”字再貼。

四清似乎不管學術權威,堅定自己的小算盤,他秘而不宣,這次把“福”字揭下倒了過來又貼上。

金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徹底憤怒了:“你讀書不行,把福字都貼倒了,還自以爲是,你是個十足的笨蛋!”

金木已然面紅耳赤,堅持要把倒貼的“福”字撕下來。

四清把金木的板凳死死地掐在手裡,兩個人展開了拉鋸戰,金木不是對手,扭不過四清,不得不放棄,於是上躥下跳,就是夠不到‘福’字。

老汪聽到兄弟倆爭得劍拔弩張,過來看看,金木更加歇斯底里。

老汪開口調停:“字寫得很好!‘福’字正貼沒錯,倒貼是我們農村習慣,寓意福到!”老汪最後一錘定音:“今天誰寫的字誰做主!”

金木驕傲的像個打鬥勝利的大公雞,放聲歌唱:“大公雞,真美麗,大紅冠子花外衣,要比美麗我第一……”

可是,金木在貼“福”字時,比試比試後覺得父親寓意深刻、道理十足,還是按照四清的做法,把“福”字倒貼,但嘴裡振振有詞:“我寫的字沒錯,要倒着貼也是我親自動手!”

除夕之夜,吃年飯前先請祖宗,這是龍王山的規矩。金木的祖宗是素祖宗,可能是他家祖輩太窮,沒吃過葷,也可能祖輩是虔誠的佛教徒,但與現在流行的節食減肥運動不謀而合。

老汪擺上青菜蘿蔔花生米和豆腐乾子等素食,外加甜食方片糕。一家人每人一炷清香,三叩九拜,輕聲細語地呼喚逝去的先輩前來品嚐,例行公事地請好了祖宗。

儀式完畢,四清一馬當先,奪得頭籌,拿到碟子裡的七層糕送進嘴裡。

金木不甘示弱,抓住五層糕就咬。

梅花與世無爭,心安理得地取了最後的三層糕。

四清邊吃邊吹:“吃了步步高昇,糕越厚,升得越高!想超過我,沒門!”

吃罷方片糕,金木屁顛屁顛跟在水英後面,來到土地廟殺雞。

水英把雞血滴在祭祀臺上,金木抹點雞血塗在臉上,裝神弄鬼,笑呵呵地說:“我來嚇唬人!”

水英一把拽過金木,用圍腰布擦去雞血,教訓金木:“心誠則靈,不準嘻嘻哈哈!”

金木立即嚴肅起來,把點好的香插在香爐裡。

水英雙手合攏作揖,嘴裡禱告:“土地菩薩,保佑我一家老小歲歲平安……”

金木不由自主地跟着亦步亦趨,母子倆篤信菩薩一定會顯靈……

在“雙響”和鞭炮此起彼伏聲中,老汪三請四邀琶王爺坐頭席,琶王爺連讓三次,到了第四次,琶王爺發出感嘆:“你們這麼客氣,三請四邀,像個皇帝登基似的,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田老師坐在了二席,其他分別落座。龍王山有來客人婦女不能上桌子的風俗,今晚也被琶王爺和田老師廢除了,水英被他們硬是拉上了桌子。

老汪拎來滿滿一壺酒,一掃當初的斯文,倒在兩個大土瓷碗裡,雙手端起一碗越過眉毛舉過頭頂,半屈着身子恭恭敬敬遞給琶王爺,再在臉盆裡濾出一碗水英自釀的糯米甜酒遞給田老師。

隨後,金木、四清和梅花一搶而光臉盆裡剩下的甜酒液。甜酒四濺,甜味、香味洋溢在堂屋,三人並不善罷甘休,還用勺子擠壓糯米飯裡的汁液,終於榨乾殆盡。

老汪看看水英兩手畢恭畢敬做在下方,碗內空空如也,立即起身,拎來蔑水瓶,將開水倒在發酵的糯米飯上,用筷子攪拌,濾出開水,準備倒進水英的碗裡。

水英閃電般抽走了碗:“留着吧,等會給田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