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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狼不愧爲頭狼,在這關鍵時刻,強大的生存能力爆發。腰肢一扭,躲開了這必殺一劍,僅留下一條尺許長的傷口。刺痛的感覺,讓它低沉的吼叫了起來,張嘴噴出了一團寒霜。
寒霜如霧如箭,衝着雷青胸膛激射而去,絲絲寒意讓原本冷冽的空氣,變得如刀刃般犀利。
“寒冰箭”
雷青下意識的瞳孔一緊縮,這頭青銅級的妖狼天賦還真是驚人,竟然能將鬥氣勃發,形成冰霜氣箭傷人。
若是被這一下擊實了,就算僥倖不死,也會去了大半條命。雷青心中一驚之餘,腳尖奮力一點,身形向後掠出幾道殘影,正是雷家的看家身法奔雷閃。在性命攸關的壓迫下,速度被髮揮到了極致,但依舊沒有完全躲開寒冰箭的侵襲,手臂沾惹到了一片淡白冰霧。
冰寒徹骨的感覺頓時順着經脈直衝心脈,所經之處,莫不凍得僵硬如冰。虧得他反應及時,運足了體內精純的天雷鬥氣,苦苦抵抗寒冰霧氣的侵襲。與此同時,腳下疾點不斷,不住向後逃逸。不管是任何物種,對於求生的渴望通常都是異常猛烈的,他也同樣不例外。短短几下接觸,雷青十分清楚這隻青銅級實力的頭狼是個強大的勁敵,搞不好就會死在它的手中。何況它還不是單獨行動,手下尚有半支狼羣。
面對生死壓迫下逃跑,並不可恥。
現實,並不是那些勇者小說中的熱血沸騰,打不死的主角小強動輒垂死掙扎,靠着意志力的爆發反殺掉魔王之類。
也許幾個月之前,尚是個小白臉公子哥身份的雷青隱約間還會相信這個。但是現在的他卻極其清楚,小說畢竟是小說,戲劇依舊只是戲劇。現實遠較那些藝術作品來得殘酷和血腥。也虧得雷青退得快些,橫跨裡異常詭異的殺出了兩隻雪狼,鋒銳的利爪撲到了雷青的殘影之上。
幾個月來的生死逃亡,在被追殺與反殺之間,雷青牢牢記住了一條真理,那便是生命只有一次。只要有稍微的失誤,也許這一瞬便是他這短暫人生的最後時光,其下場也是被羣狼復仇成功,成爲了它們的越冬美餐。
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雷青疲憊而有些狼狽的奔命,所去的方向,依舊是橫斷山脈。肚中又飢又渴,體力和鬥氣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逃逸。他想停下來,也想把那宰掉的狼做成香噴噴的晚餐來犒勞他的轆轆飢腸。但是可惜,狼羣中剩餘的幾頭狼在頭狼的率領下,在它們的主場之中,牢牢的綴住了他,狼嚎聲聲之中,讓他處在神經時刻緊繃之中。
在一些野外生存和作戰本能方面,人類有時候還真是不如動物,尤其是堪稱爲妖獸的存在。對於那頭頭狼來說,獵殺,已經成爲了它生命中的一部分。的確,如果不能獵殺到獵物,那麼迎接這支狼羣族羣的,便是飢餓,痛苦,甚至是死亡。
在生命的威脅下,動物的狡猾和韌性遠超過絕大多數人的想象。而且,狼本身還是一種報復性極強的物種,哪怕沒有達到妖獸層次,沒有開啓靈智的時候,狼羣中當有族員被殺後,也會誓死不肯罷休報復追殺。
何況乎這隻頭狼已經是青銅初階的存在,靈智相當不俗了。剩餘四頭高原雪狼,一頭屬於野獸級別,兩頭擁有黑鐵級氣息,而頭狼卻有青銅初階的實力。有其又是在這大雪紛飛,積雪甚深的高原上,更是它們最適合的獵場。
而雷青的奔雷閃速度雖快,但對鬥氣的消耗卻是十分劇烈,尤其在這等惡劣氣候和環境下,更是吃力異常。
之前死在雷青手中的幽狼斯考特,之所以綽號爲幽狼,便是他擅長隱匿追蹤,讓人躲無可躲,可見狼的追蹤能力是極強的。雷青在接下來短短十幾裡地中,竟然在剩餘狼羣的鍥而不捨的追蹤中,接連被偷襲了整整四次,每次都是等他稍微鬆懈下來,準備稍作調息的情況下,狼羣便突如其來的騷擾襲擊。
更加可怕的是,意識到雷青強大的狼羣開始實行騷擾戰術,配合一擊不中之下,便立即揚長而去,消失在紛飛的大雪之中。卻讓鬥氣和體能都幾近耗盡的雷青,疲於奔命之際,連休息的時間和空間都沒有。
極度狼狽的雷青,此時周身已經破破爛爛,哪裡還有半點數月前瀟灑公子哥兒般的模樣?憔悴的神情之中,滿是疲憊,唯有一雙眼睛,卻依舊充滿了不屈精芒。狼羣施展的是騷擾疲憊戰術,要讓獵物耗盡體力,自行潰敗。
在這種極度原始的血腥搏殺之下,人類未必比野獸聰明,野獸的捕獵本能和戰術算計,絕對能出乎未曾經歷過之人的意料。雷青已經停止了奔命,反手拄着劍,盤坐在雪地上,閉着眼睛,用緩慢的深呼吸來休整體力和心態。
他很清楚,如果繼續跑下去,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在狼吻之下,成爲這羣高原雪狼的腹中餐。唯一的一線生機,便是以命搏命,爭取一擊擊殺青銅初階的頭狼。雖說贏的機率很低,但雷青卻是別無選擇。
雪,依舊在下。
狂風嗚嗚嗚的亂叫,幾道暗白色身影,踏着積雪,步履輕盈的出現在了風雪之中。頭狼腰間的劍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止住了血,一對綠色而冷漠的雙眼,死死盯着盤坐中,一動不動的雷青。
“嗷~嗚嗚~”
頭狼發出了悲鳴般的吼叫,此刻已經不單單是爲了捕食而填飽肚子了。在狼的世界中,同樣充滿了恩怨情仇。包括頭狼在內,四頭惡狼從四個方向疾速竄來,挾帶起了一陣陣的惡風。
雷青依舊沒有動,握着長劍冰焰的手,沉穩而絲毫沒有顫抖的感覺。
就在雙方僅有數丈,一觸即發的同時,幾乎被風雪澆得如同雕塑的雷青動了,所有殘餘的體力,鬥氣,都在剎那間爆發了出來。當真是,靜若處子而動若脫兔,又猶若平地一聲炸雷。長劍冰焰散發着幽冷光芒,縈繞着滋滋作響的雷電,似一道流星一般劃破了長空,刺向頭狼的咽喉。
目光凝聚似鐵,唯有頭狼的咽喉而心中再無其他。這一劍,是如此決絕,那般堅定,摒除了所有的花俏,取了兩點之間最近的直線距離。
一字閃電劍。
天雷三變戰訣中所蘊含的劍招,簡單而直接,配合着奔雷閃身法,以天雷鬥氣爲根本驅動,形成絕速的一招。這一招的奧義只有一個,那就是快。但也正是因爲唯有注重快,因此不成功,便成仁,屬於拼命的招數。
數丈距離,僅僅一瞬,雙方被交錯而過。青銅初階的頭狼咽喉之處,出現了一個略帶焦黑的致命傷口。而雷青腹部,卻是在頭狼的絕命反擊下,被利爪撕出了數道深入腹部的爪痕,冰屬性的鬥氣灌入他體內的同時,凍得他周身一陣僵硬,臉色青中發白。
結束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剩餘三頭惡狼一見到頭狼瞬間被斬殺,當即停止住了衝鋒的動作,嗚嗚嗚的夾着尾巴直接落荒而逃。它們不知道,那個能擊殺它們首領的恐怖人類,此時此刻,已經體力鬥氣悉數耗盡,連擡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
但危機,卻是沒有解除半點。鬥氣耗盡的雷青,根本無法運轉天雷鬥氣來抵禦體內和體外的雙重寒冷,血液,肌膚,漸漸在寒冰之下,變得僵硬了起來。即便是他的體質遠超過普通人,若再這樣下去,只消得半柱香功夫,便會凍僵在這裡,一命嗚呼。
“虞姍姍,虞天機。”雷青一想到這兩個名字,心中就燃燒起一團熊熊烈火。就是這兩個人,逼得他不得不如一條喪家之犬般,東躲西藏被人無窮無盡追殺。最後被逼得要死在這荒無人煙的冰雪高原上。
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至少,不甘心讓虞姍姍那般的稱心如意。更加不甘心,自己就這麼默默無聞的死了,結束了,和一頭青銅初階的雪狼同歸於盡。也許,在虞姍姍眼裡,自己只是一個可以隨手捏死的小人物。而在內閣首輔虞天機眼裡,自己更是連一粒塵埃都不是。但是,自己不是曾經發過誓嗎?不管如何,一定要讓虞姍姍和虞天機,嚐嚐小人物的憤怒,威力嗎?難道自己這數個月來的苦頭也白熬了嗎?
身體裡,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似乎漸漸匯聚起了一些力量,雖然微弱到極點。就是這一點點力量,讓他的手指頭似乎可以微微顫動了。那幾乎半醒半昏的神智,被一股異常強大的求生本能驅使着,馭動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一點一點的挪到了頭狼邊上,張嘴咬住了它破損的喉嚨,拼命的汲取着它的殘血來。
狼血,猶自殘存着一些溫熱,正是這絲溫熱,讓他愈發僵硬的身軀微微一暖,漸漸恢復了些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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