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國祥下了命令,水手們不敢怠慢,立刻將小艇和75毫米炮的陸上炮車也拆卸下來,用斧頭在甲板上直接劈開,分批運到了鍋爐艙內,扔進了爐膛。
“飛霆”號開足馬力向前疾馳,楊用霖感覺到腳下震顫的強烈,他知道,就在這一會兒,“飛霆”號的航速很可能已經超過了20節!
要是以這個速度跑久了,只怕“飛霆”號的鍋爐要難以承受!
好在楊用霖的提心吊膽沒有持續多久,過不多久,馬尾港便出現在了眼前。此時“飛霆”號爲了搶時間,仍然在過往的漁船和商船以及外國輪船之間靈巧的高速穿行,其航速之快和艦長操舵技術之優秀,引來了無數人驚訝的目光。
進入港口航道之後,“飛霆”號這才減慢了航速,進入到了港內。
當“飛霆”號駛進馬尾港後,站在飛橋之上的林國祥,看到一艘艘龍旗飄揚的戰艦整整齊齊的泊在錨位之上,整裝待發,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早有人將“飛霆”號進港的消息報告給林義哲,林義哲聞報後,立刻換上正裝朝服,前往碼頭接旨。
當林義哲出現在碼頭時,權充宣旨使節的林國祥(爲了節省時間,朝廷特意指示,禮儀一切從簡)看到身爲文臣的林義哲雖然身穿朝服,但腰間竟然別了一把明晃晃的左輪手槍,心中一時間熱血激盪,有一種想要和他一同上戰場殺敵的衝動。
林國祥在碼頭便宣起旨來,聽了旨意的內容,林義哲的心中暗自驚訝。
這道以同治皇帝的名義下達的旨意,明明白白的告訴林義哲,他不但被“奪情起復”,而且還被拿掉了署理福建巡撫的職銜。頂了正式的福建巡撫的缺,還多了一個“會辦臺灣事務大臣”的頭銜!
旨意中明確說明,“番地雖居荒服,究隸中國版圖,其戕害日本難民,當聽中國持平辦理,日本何得遽爾興兵,侵軼入境。若謂該國僅與生番尋仇,未擾腹地,遂聽其蠻觸相爭。必爲外國所輕視,更生覬覦。釁端固不可開,體制更不可失。該大臣惟當率艦船兵隊入臺察看,相機籌辦,按約理論,阻令回兵,以敦和好,不得以番地異於腹地,聽其肆意妄爲也。”也就是命令林義哲率船政水師入臺和日本人交涉。阻止其侵略行動。
林義哲完成了接旨儀式,即命人將旨意送往船政衙署,並知會沈葆楨和李鶴年文煜及王凱泰等人。在得知“飛霆”號爲了加快速度燒了船上幾乎全部木製品之後,林義哲馬上命人安排對“飛霆”號進行維修。
“大人。您這是……”林國祥看到林義哲的裝束,以及身後撫標衛隊當中有一人揹着一個用布口袋套住的長長的背囊——林國祥認得這是林義哲的招牌武器之一:帶千里鏡的大號獵槍(狙擊步槍),一下子明白了怎麼回事。
“待‘飛霆’裝修完畢之後,火速前往琅嶠海岸。與大隊會合。”林義哲衝他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次辛苦了。”
雖然林義哲的話不多。但林國祥的心頭,卻是陣陣熱流涌動。
“標下遵令!”林國祥大聲道,身子立得筆挺,舉手向林義哲行了一個西式的軍禮。
林義哲舉手還禮,然後便同隨員們登上了“福靖”號裝甲巡洋艦。
林義哲甫一登艦,艦上的桅杆便迅速的升起了一連串的旗語。
林國祥讀出了旗語的含義,周身的血液瞬間沸騰起來。
那串旗語的意思,是“盡忠盡職,保家衛國”!
而此時,其餘各艦,也跟着陸續升起了同樣的旗語!
不多時,艦上的水兵們全都大聲的吼了起來:“盡忠盡職!保家衛國!”一時間吼聲響徹天地。岸上圍觀的百姓們也紛紛鼓掌歡呼起來。
在人們的陣陣歡呼聲中,汽笛長鳴,船政水師各艦以旗艦“福靖”號裝甲巡洋艦爲首,依次起錨,離了碼頭,向港外駛去。看着一艘艘龍旗飄揚的戰艦離港,一些外國記者紛紛拿出了畫筆,開始畫起速寫來。這些速寫將會成爲銅版畫,很快出現在外國報紙上。
林國祥注意到人羣當中還有很多中國畫師,他們也在畫着這一激動人心的場景,林國祥看到他們的繪畫風格很是熟悉,立刻便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這些作畫的中國人,是《點時齋畫報》的畫師。
《點時齋畫報》是這個時代的中國最早、影響最大的一份新聞畫報,因其報導貼近生活,並及時報道社會熱點等,深受百姓歡迎。《點時齋畫報》每十日出版一本,每期八頁,內容是“選擇新聞中可嘉可驚之事,繪製成圖,並附事略”,隨《南華時報》附送訂戶。因畫報印刷精美,畫法中西合璧,人物背景生動真實,內容貼近生活,及時報道社會熱點,民俗奇聞,可看性強,時效性足,加之發行渠道暢通,很快便風靡一時。
在鴉片戰爭結束以後,西方的文明與科學技術涌進中國的沿海城市,西方的新聞報紙也隨之進入中國。作爲一個穿越者,林義哲對於報紙的作用的瞭解當然要遠勝於這個時代的中國人,是以他很早便萌生了辦一份報紙的想法,但受財力所限,加之要辦理的事情極多,是以這個想法一直被擱置下來。但自從成了清流彈劾的主要目標之後,林義哲意識到了清流對話語權的控制所帶來的巨大危害,他有意識的悄悄開始了和清流爭奪話語權的鬥爭,而鬥爭的重要手段之一,便是辦報紙!
爲了掩人耳目,林義哲秘密出資,委託梅宏在福州船政學堂附近開設了“時務印書館”,在館內,他開設了當時中國規模最大的平板石印機構,用石印技術翻印外國書籍和中國古籍,創辦了《南華時報》和《點時齋畫報》。由於這時西洋繪畫技法已經進入中國,大量慣用毛筆、宣紙的國畫家對西洋繪畫技法產生了濃厚興趣。但苦於沒有發揮的地方。林義哲的《點時齋畫報》恰好成了他們有效發揮的地方。在《點時齋畫報》中,吸收了西洋畫風的中國畫師們把西洋畫法中的透視、解剖、注重形象寫實等西畫技法吸收融合到自己的繪畫中去,形成了別開生面的“海派”人物畫風。
技術和準確刻畫形象的繪畫技巧是出版畫報的基礎。1873年8月8日,以《點時齋畫報》命名的時事畫報在福州誕生了。《點時齋畫報》採用連史紙石印,其內容看重時事記載,兼以刻畫中國百姓喜聞樂見的仕女人物。它開啓了圖文並茂因而可能雅俗共賞的“畫報”體式,“畫報”之兼及“新聞”與“美術”,既追求逼真,也包含美感,不但是傳播新知識的大好途徑。又是體現平民趣味的絕妙場所,自發行之日起便廣受歡迎,日後的發展前途可以說不可估量。
當然,並沒有幾個人知道,這部自誕生之日起便廣受歡迎的中國第一部畫報,背後真正的主人是誰。
而現在,《點時齋畫報》的中國畫師們,正用他們的畫筆,記錄下中國近代歷史上極爲重要的一瞬!
因爲這一天。可以看作是中國擁有真正意義的海軍之始!
很快,船政艦隊來到了外海海面列陣,隨着旗艦“福靖”號發出旗語命令,10艘戰艦很快便在海面上排成了雙縱陣列。當先兩艦爲旗艦“福靖”號(管帶貝錦泉)和同級姊妹艦“建靖”號(管帶呂文經)。接着是英國贈送的巡洋艦“和碩公主”號(管帶鄧世昌)和船政自造巡洋艦“超武”號(管帶葉富),隨後是巡洋艦“澄慶”(管帶貝珊泉)和“馭遠”號(管帶蔣超英),接下來是炮艦“福勝”號(管帶李和)和“建勝”號(管帶許壽山),炮艦“福星”號(管帶楊永年)和炮艦“建星”號(管帶呂瀚)。
列陣完畢後。高速通報艦“飛鴻”號在管帶黃建勳的指揮下,率先駛離艦隊。這艘通報艦的目的地是澎湖,林義哲交給黃建勳的任務。是要他憑閩浙總督李鶴年的手令,調澎湖水師前來會合,共同阻止日軍進犯。
目送“飛鴻”號的身影消失在海天線中,林義哲立於飛橋之上,看着列隊行進的十艘戰艦,心中充滿了豪邁之情。
在原來的歷史時空中,學生時代的他一直夢想成爲一名光榮的人民海軍戰士,保衛祖國的海疆,可惜因爲體質的關係,報考海軍院校未能錄取。儘管後來他選擇了另一個比較愛好的學科——心理學,最終成了一名心理諮詢師,但他最初心中的那個馳騁海疆的夢,一直沒有消失。
互聯網的時代到來,讓他接觸到了更多的同好,併成爲了一名熱衷於海軍史的軍迷愛好者,但那畢竟不能替代心中的海軍之夢。
而現在,他竟然已經親身融入到了歷史當中,並且真正的成爲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支蒸汽艦隊的指揮官!
現在,他將要指揮這支艦隊,去迎接真正的血與火的挑戰了!
林義哲立於飛橋之上,深吸了一口略帶鹹味的海風,下令各艦加速,駛向臺灣。
就在林義哲率艦隊離開福州前往臺灣的同時,一艘小船也急急的駛出了馬尾港,直奔香港的方向而去。僱傭這艘小船的,是一個日本駐福州領事館的工作人員,他的目的,是通過香港的電報中轉,將船政艦隊出發的消息發回日本國內。
日本,鹿兒島縣,兵學校。
會客室中,幾個身着日本傳統和服腰上彆着武士雙刀的男子,正圍坐在一起,一邊暢談,一邊飲酒。
儘管明治3年(1870年)明治政府明令禁止庶民帶刀;明治5年(1872年),更實行“散發脫刀令”,強制實行廢刀;但卻引來衆多士族的抗拒,不但一些發生了士族的叛亂,在明治政府水潑不進的鹿兒島縣(即薩摩藩),“散發脫刀令”更是被士族所蔑視。
“南洲先生,據說西鄉君已經派人照會清國福建地方政府,卻被清國方面嚴厲駁斥,看樣子清國政府已經覺察出了西鄉君他們的行動目的。”桐野利秋對端坐在首座的西鄉隆盛說道。
在得到了閩浙總督李鶴年爲首的福建地方官員的報告後。清廷由此洞悉日本的真正意圖。因而在日軍討“番”統領西鄉從道授意日本駐福州領事館將出兵臺灣的照會送到閩浙總督李鶴年處的時候,出乎意料地遭到了李鶴年的強硬反擊。李鶴年連續照會日本領事館,稱:“本部堂查臺灣全地,久隸我國版圖。雖其土著有生熟番之別,然同爲食毛踐土已二百餘年。……查萬國公法雲:凡疆內植物、動物、居民,無論生斯土者、自外來者,按理皆當歸地方律法管轄。……據此各條,則臺灣爲中國疆土,生番定歸中國隸屬,當以中國律法管轄。不得任聽別國越俎代謀。茲日本國中將照會,以臺灣生番戕殺遭風難民,奉命率兵深入番地,殛其兇首,以示懲戒。在生番迭逞悍暴,殺害無辜,即按以中國之法律,亦所必誅,惟是臺灣全地素屬中國。日本國政府並未與總理衙門商允作何辦理,逕行命將統兵前赴,既與萬國公法違背,又與同治十年所換和約內第一、第二兩條不合。”
李鶴年的態度如此強硬。是得到了清廷的嚴令,而清廷之所以如此,除了得到林義哲的提醒之外,還緣自西方國家對總理衙門的提點。
最先是法國駐華大使熱福禮於1874年4月18致函總理衙門(不得不說。洪鈞在法國的公關行動做得極其成功),告知清廷日本出兵臺灣一事,並在信中詢問“生番居住之地。是否隸入中國版圖”;稍後,美國公使以及總稅務司英國人赫德也先後前往總理衙門,詢問臺灣生番所居之地是否中國領土。尤其重要的是,法國政府通過駐日使館,將來自法國駐日本大使獲知的信息告知中國:“內稱據東洋意見。臺灣島自某處迪南,皆不隸中國版圖之內”。
熱福禮向總理衙門強調,清廷對臺灣番地主權等認定,與法國針對此事的外交態度密切相關。如果中國認爲番地不屬於中國版圖,則法國政府對法國民衆協助日本出兵臺灣將不做任何的限制;如果清廷認定臺灣屬於中國版圖,則法國政府將明令禁止法國民衆參與日軍出兵臺灣一事。美奧普意等國所持意見與法國大致相似(英國和俄國對此事則態度暖昧)。
緣此,清廷立即發佈上諭,聲明:“生番地方,本系中國轄境,豈容日本窺伺。”並通知各國,已經派林義哲“帶率領輪船軍隊,前往臺地巡閱,查看番情,阻日出兵”。李鶴年給西鄉從道的這份態度強硬的照會,與上諭的“精神”是完全一致的。隨後英、法、美等諸國也均照會清廷,表示對日本的行爲不予支持。
“天下觀”裡的“番地”、“腹地”概念必須服從於“世界觀”下的領土主權。這是清廷第一次做出對臺灣是中國領土的最清晰表述,而日本方面得知消息後,對於出兵臺灣明顯的變得猶豫起來。
當消息傳到西鄉從道的家鄉鹿兒島縣時,不少人都開始擔心起這次冒險的軍事行動可能引發的嚴重後果來。
聽了桐野利秋的話,西鄉隆盛絲毫沒有露出任何擔心的意思,而是舉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清酒。
“天下觀”裡的“番地”、“腹地”概念必須服從於“世界觀”下的領土主權。這是清廷第一次做出對臺灣是中國領土的最清晰表述,而日本方面得知消息後,對於出兵臺灣明顯的變得猶豫起來。
當消息傳到西鄉從道的家鄉鹿兒島縣時,不少人都開始擔心起這次冒險的軍事行動可能引發的嚴重後果來。
聽了桐野利秋的話,西鄉隆盛絲毫沒有露出任何擔心的意思,而是舉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清酒。
“天下觀”裡的“番地”、“腹地”概念必須服從於“世界觀”下的領土主權。這是清廷第一次做出對臺灣是中國領土的最清晰表述,而日本方面得知消息後,對於出兵臺灣明顯的變得猶豫起來。
當消息傳到西鄉從道的家鄉鹿兒島縣時,不少人都開始擔心起這次冒險的軍事行動可能引發的嚴重後果來。
聽了桐野利秋的話,西鄉隆盛絲毫沒有露出任何擔心的意思,而是舉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清酒。
聽了桐野利秋不無擔憂的話,西鄉隆盛絲毫沒有露出任何擔心的意思,而是舉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