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女孩驚悸的聲音與黿旻焦急憤怒的叫喊同時響起,緊接着黿旻不顧一切地擋在女孩面前,憨態可鞠的臉上佈滿陰雲。它實在不明白,自己才說過身後的女孩可能是追查毒害龍佔淵的線索,龍佔淵爲什麼還特意要與之結下不解之仇。
“好歹你也是堂堂七尺,怎麼可以對一個弱女子乘人之危?”黿旻一邊對龍佔淵訓斥一邊龍佔淵他擠眉弄眼,意在讓龍佔淵借坡下車,與女孩緩和。
當黿旻的暗示如空氣,龍佔淵的表情、語氣依然冷如寒潭,手中劍照舊鎖定女孩,隨時準備下手。“是她乘人之危在先,我不過是以彼之道還失彼身。”
“你說話怎麼那麼不要臉?明明就是你先乘我之危,趁我與胖頭虎貓相鬥,把九葉七色花搶走的!”對龍佔淵的說詞,女孩顯然憤憤不平,一時拋開恐懼,話含尖銳地與之理辯。
“口舌之爭毫無意義,聖洲之上素來弱肉強食。不服氣的話,起來,打敗我,九葉七色花自然歸你。”龍佔淵滿面生冷地瞪着女孩叫囂。
雖然看得出對面的野人此刻也元氣大傷,不過真要與之相鬥,女孩還是不用大腦想就知道自己必敗。面對龍佔淵毫不收斂的叫囂,女孩在內心發誓必報此仇。
用苦笑迴應龍佔淵的挑戰,女孩一副視死如歸相,晃晃悠悠站起來,繞過黿旻來到龍佔淵面前,一雙勾魂攝魄的水靈眸與龍佔淵四目相對,出口的話既輕浮又激將,“你敢不敢放過我?”
“如果你乖乖滾蛋的話,可以。”龍佔淵略微明快道,只是這種明快令人倍感不適。
臉龐因“滾蛋”二字抽動,女孩強壓怒火點點頭:“好,我會乖乖離開。但你是第一個如此欺辱我的人,恕醜話在前,我必報復。到底放不放我,你要想好再決定!”
“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只要你能活着走出晉級嶺,何時尋仇,我都歡迎。”龍佔淵說這話時豪氣洋溢。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脖子洗乾淨等着吧!”扔下狠話,女孩踉踉蹌蹌消失在山林中。
無語狀望着女孩離去,黿旻氣得也不管龍佔淵疲不疲憊,怒衝衝提議去取螳螂障目草。
對黿旻一反常態的冷漠,龍佔淵毫不介意,相反倍感欣慰,因爲他知道,黿旻是太關心他的事纔會這樣,所以並沒和黿旻較勁,而是和善地讓黿旻等一下,容他把死去的胖頭虎貓妖瑀取出再走。
悶悶地看着龍佔淵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黿旻隱約感覺龍佔淵對女孩的強硬可能別有目的,於是將心中的怒火壓了壓,待龍佔淵取完妖瑀拉它上路時,才用半冷不熱的關心打破尷尬:“鬥敗兩隻胖頭虎貓應該累得不輕吧?先不用你拉着我了。”
“放心,雖然我現在元氣大傷,但還沒到拉着你就寸步難行的地步。”龍佔淵說完將一枚土黃色,形狀、大小好像荔枝的妖瑀送到黿旻嘴邊言:“這枚胖頭虎貓的妖瑀應該價值不菲,還得麻煩你幫我收好。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然後再去取螳螂障目草。”
“我還以爲你不休息就可以去戰碧玉螳螂呢!”黿旻吞下妖瑀半玩半諷地說,臉上的陰雲散開許多。
“呵呵!我還沒強到那個地步。其實現在拉着你走也很吃力,不過我想盡快讓自己適應邊消耗邊回覆的境界。”龍佔淵微笑道,閉目凝神片刻調整狀態,將身上的護體蠶衣重新固化,而後揀起地上的麻繩一邊拖黿旻前進,一邊運龜靈神功吸取天地精華,補充消耗的精氣神。
伏獸級別以下的人想要隨心所欲地進入一邊消耗一邊回覆的境界幾乎不可能,但處於中級鬥獸客的龍佔淵卻愈加嫺熟地做到這點。望着五顏六色、飄飄蕩蕩涌進龍佔淵體內的天地精華,黿旻驚歎之餘對龍佔淵更加喜愛。
寬寬的深痕沉悶地在山路上慢慢延伸,伴着少年低低的喘息,逐漸遠離胖頭虎貓死去的地方。縱然還爲龍佔淵與女孩結仇的事生氣,不過黿旻仍然忍住好奇。
礙於情面一直沉默,直到龍佔淵徹底堅持不住,坐下休息時,黿旻方纔發泄剩餘的怨火,但語氣遠沒剛纔嚴厲:“我實在不明白,你可以忍受修煉中的種種痛苦,可以忍受路人的嘲笑諷刺,爲什麼就不能忍一下女孩的任性?這株九葉七色花沒了,我們可以去找另一株,何必得罪可能幫你尋到元兇的人?”
“欲擒故縱。”龍佔淵淡淡地說,靠上樹上半眯着眼。
“欲擒故縱?這麼說,你是故意刁難那個女孩的?”黿旻瞪大眼睛。
“沒錯!”龍佔淵懶懶地回答。
“你這簡直是自作聰明!”聞聽龍佔淵肯定,黿旻當時氣憤,剛剛平息的怒火因龍佔淵的理由再度燒起。“我都跟你說過了,在北海聖洲,苗族人少之又少,所以出現這個苗族女孩很可能會幫你揪出毒害你元兇。你不跟她搞好關係就算了,還故意跟她結仇,不擺明自絕後路嗎?”
“一個實力平平的女孩敢獨闖晉級嶺,可見她絕非簡單之輩。你想想看,一個精明的女孩,面對一個半路殺出的野人討好,心裡會怎麼想?就算我有英雄救美做擋箭牌,把九葉七色花讓給她,也沒什麼理由跟在她身邊去了解、打探她的底細。相反,我得罪她,讓她主動來尋我,主動與我產生交集,不單省了許多精力,還有充足理由通過各個途徑對她調查瞭解,甚至還可以現在就折回去跟着她。我並沒對她造成什麼實質傷害,而且救她一命,所以她也不會從心底恨我。這個仇也不是什麼死結,很好化解。”龍佔淵滿面信心,靜靜說。
龍佔淵說的不無道理,就算他們把九葉七色花讓給女孩,也沒有理由跟在女孩身邊。勉強尋由接近女孩反而會被懷疑圖謀不軌,況且他們還要去找螳螂障目草和水晶豬的皮,根本沒時間與女孩套近乎。這麼看來,讓女孩主動折回對他們尋仇,倒是一個與女孩再次相會的辦法。它對龍佔淵講過,苗人擅於用蠱或藥粉附在目標身上以便日後追蹤,所以不管女孩走到哪裡,想尋找龍佔淵都不困難,比龍佔淵在人海茫茫中尋找女孩要強百倍。如此分析,龍佔淵的做法倒是深謀遠慮。
“想不到你心機這麼深。”權衡一番,黿旻不由轉怒爲喜,誇龍佔淵時,語裡多少有點自責和諷刺。
“過講。”龍佔淵微微一笑,一雙俊眼充滿深邃。
“行——既然你心裡有數,我就不對此事操心。你好好休息,徹底恢復後,我們再去打碧玉螳螂。”黿旻漸現放心地安排。
用沉默迴應黿旻的話,龍佔淵重整姿勢、閉目凝神,又開始用龜靈神功吸取天地精華。儘管在疲憊時躺下要比打坐舒服得多,但龍佔淵早已決定,在他達到睡覺也能自然發動龜靈神功吸取天地精華的境界前,打坐就是他休息的唯一方式。
紅日西墜,滿天繁星透過枝葉的縫隙窺視着山內。一陣陣涼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聲,伴着遠處時高時低的獸鳴,令人忐忑。
夜,是食肉動物出獵的時間。晉級嶺的夜,充滿殺戳。然而,在一個背風角落的巨樹下,強烈的血龍氣息彌溫空氣,讓方圓幾裡的動物不敢靠近。所以這裡的夜,極爲平靜。
清晨,太陽纔剛探頭,蓬頭赤腳的野人便拖着石龜出現在山路上。朝露是昆蟲喜食之物,要捉碧玉螳螂,就必須在朝露密集的時候。
竹葉草,一種竹葉狀、兩三丈高、葉片足以讓成人當被子的巨形植物,大片大片地長在參天大樹下,遠遠望去,好像在林間鋪了一層厚厚的毯子。
“就是這裡。”止住腳步,黿旻指着前方的巨形草海對龍佔淵說。
“這裡……就是碧玉螳螂的領地?”望着無邊無際的巨葉草海,龍佔淵的劍眉稍然皺起。
“嗯。”黿旻肯定應聲。
“這麼大一片草場,草又那麼巨形,要找一隻螳螂談何容易?”見黿旻只是簡單應聲,龍佔淵忍不住將心中的憂慮說出。儘管他很擔心自己的憂慮是杞人憂天,被黿旻嘲笑,但面對要在大片草海里找一隻螳螂的事,還是決定向黿旻求教捷徑。
然而,聽完龍佔淵的話,黿旻還是露出龍佔淵不願看見的嘲諷笑容:“傻小子,你當碧玉螳螂是普通昆蟲?身長不過兩三寸?掉進草叢就像芝麻掉進大海里一樣?”
“那倒不是。”龍佔淵弱弱地說。其實他也懷疑碧玉螳螂不可能像普通螳螂那麼小,但畢竟沒親眼見過,所以怕自己的懷疑是自作聰明,到時還是要被黿旻風涼一番。而且他對碧玉螳螂毫不瞭解,很希望黿旻能介紹一下,讓他做到心中有數。
“不是你還羅嗦?”黿旻眼角一挑反問,見龍佔淵沉默不言,好像佔了便宜般明快。
“好吧!算我多嘴。你在這等着,我進去找碧玉螳螂。”望着黿旻有些老小孩般的作態,龍佔淵沉嘆一下無奈道。
“回來!你都不知道碧玉螳螂什麼樣,怎麼找?”黿旻叫住龍佔淵,見其默而不言,似乎在等他答案,於是鄭重言:“碧玉螳螂是一種身長過丈的巨形螳螂,翅膀的形狀與竹葉草十分相像,因此在這片竹葉草叢,碧玉螳螂不用特意掩飾便能平空消失,所以縱然他身形巨大,也變得神出鬼沒。”
昆蟲的天然僞裝最可怕,有時近在咫尺都難已覺察。龍佔淵聽完這番話,神情不由凝重。“看來,深入草叢去尋碧玉螳螂是件很危險的事。”
“那是自然。不過,你大可不必深入草叢尋找。我們趕在晨曦初現時來,爲的就是等碧玉螳螂集中出來採食露水;不然陽光一現,碧玉螳螂就會散開各自行事。你現在只需揀大點的石頭,儘可能遠地往竹葉叢裡扔,相信扔不了幾塊石頭就能打出一隻螳螂。”黿旻遞出獵殺碧玉螳螂的方法。
“這方法聽起來不錯,應該很有效。”龍佔淵淡淡附和。
挑了一堆盤子大小的石頭放在腳下,龍佔淵運了運氣,哈腰揀起四塊石頭一拼扣在手中,跨步、扭身就要對竹葉叢來個天女散花。但還沒等龍佔淵出手,黿旻焦急的聲音便響在耳旁:“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