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向城外望去,只見城外數裡的雁蒙營帳中也徐徐走出一支隊伍來。
城外本是平地,但如今早被挖出幾個大坑來,草草掩埋的屍體依然散發着陣陣惡臭。即便有些裸露的乾草地,也早因爲戰馬與人靴的踐踏而變成一片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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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雁蒙戰隊尚未來近,鐵蹄就帶起了漫天的一大股黃塵,倒是氣勢逼人。
雁蒙人來到離城一箭之地,就停了下來,漸漸匯成一列長長的方形黑色大隊,看來也有約莫一萬人之多。
只見穿着牛皮羊皮黃褐色皮革戰衣的魁梧雁蒙戰士,一個個勾鼻紅眼,高舉着砍刀長戈,散發着一股兇狠之氣。而雁蒙三虎將之一的木託魯騎在一匹大黑馬上,身上橫着一把大砍刀,正在瞪眼看着自己這邊。
令蘇永很意外的是,這個所謂雁蒙草原三虎將之一倒是光明磊落,也不趁銀龍軍出城佈陣前動手,而是一直冷眼看着。
媽的,這是打仗,還是比武?他摸了摸鼻樑,大感納悶。
等銀龍軍列好陣型,木託魯才一揚手,身後一名雁蒙大兵走了上來。
只聽得木託魯咕咕嚕嚕的說了一通,然後這個大兵縱馬上前用生硬的炎龍語言喊道:“我們草原上的英雄木託魯將軍說,他要會會炎龍帝國真正的勇士。”
銀龍軍隊伍一陣騷動。蕭長風頭一點,一名親兵立即越隊而出,大聲喝道:“木託魯,我們蕭長風將軍會告訴你什麼叫做真正的勇士!”
這是演的哪一齣?蘇永越加鬱悶。我、操,作秀啊?
跟他同樣看法的還有城門上的一名黃袍將官。那將官並不高大,看起來很和氣,身邊只站了兩名護衛,也不知是什麼級別。
他站在離蘇永不遠處,不耐煩的粗聲哼道:“這個蕭長風,還道他是個痛快人,怎麼學會了這些惺惺作態的東西?”
旁邊一名護衛苦笑着應道:“蕭將軍一身武藝不假,但這些將官,也是喜歡炫耀一下名頭的。”
“媽的都是沒腦子的傢伙,那木託魯也是。”黃袍將官眯了眯眼:“能打有個屁用?勇士值多少錢一斤?”
蘇永深以爲然,笑着接了一句:“就是就是,就會拿個名頭唬人,還不如畫個圈圈讓他們友誼第一得了!”
黃袍將官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頭。他旁邊一個護衛立即喝道:“你是何人?”
“唉,”黃袍將官一瞪眼,那護衛立即退了下去。這名將官對着蘇永哈哈笑道:“這位小兄弟說的對,什麼四傑三虎的,整天裝腔作勢,看得真發悶。”
靠,這傢伙好大的口氣!蘇永謹慎的看了看周圍,幸好城樓上並沒有銀龍軍的人。
他嘿嘿一笑拱手道:“這位老哥,你在這裡說說也還罷了,可別被他們聽見,小心惹上麻煩。”
“他們也是炎龍的兵,找他們來解圍有何麻煩?他們要是不打仗,那不是浪費我們龍翼的口糧?”黃袍將官大大咧咧的道。
這廝口無遮攔,還是離他遠點。蘇永嘿嘿一笑,一拱手,轉身就要走開。誰料那將官竟然走了過來:“唉,你別走,看戲得有人陪着纔有癮……你似乎很怕他們?”
“我怕個鳥!”蘇永一樂,低聲道:“老子沒來到龍翼前,就跟他們幹了一架。媽的一個個騎着白馬扮王子,整一裝逼大軍。”
“沒錯,”黃袍將官拊掌笑道:“就這麼回事。媽的來了兩天,連城樓都沒上來過!除了矇頭睡覺,就是要吃要喝!搞了兩天,才說光明正大的跟人約戰,真他、媽的裝!難道解圍是靠堂堂正正打場仗得來的?”
蘇永連連點頭。不得不說,這將官說到自己心裡去了。
這時那傢伙又說道:“我看這銀龍軍,還不如鳳凰城過來那羣黑小子。怎麼說別人剛剛趕到,只是稍微休整下就上陣了,哪有他們那麼顯擺?”
“還有,”黃袍將官展顏一笑:“聽說昨晚有支贖罪的鳳凰城小支隊,可是打出了威風。爲首的,叫做……叫做什麼來着?你知道他們是哪位將軍部下麼?”
將官看蘇永一身黑色盔甲,知道是鳳凰城過來的援軍,故此纔會問他。
但就在此時,城下戰爭已經打響。
蕭長風倒也不是吃齋的貨。他一聲怒喝,雙腿一夾,座下玉兔馬奔若游龍,此時他手中銀槍已經舞成一團白色風暴向對方衝了上去。
身後那銀龍大軍,也如同一團翻滾的銀色巨浪,氣勢洶洶的向那片黑色涌了過去。
幾乎與此同時,那木託魯也是一聲哇呀大叫,身後的褐色皮甲雁蒙大漢個個大吼一聲,舞動手中砍刀長戈,也像黑山一般擠壓過來。
黑白分明的兩支鋼鐵大軍,轟的一聲撞到一起,浩大的氣勢,甚至連空氣都割裂開來。這沉悶的聲波響過之後,無數的鋼刀砍在戰甲上的劈劈拍拍聲,還有無數長戈砍刀相撞的脆響,以及震耳欲聾的吼聲慘叫聲都一併炸響,就像一支無比雄壯的交響樂。
蘇永在二十丈高的城樓上,都感受到了那份巨大的威勢,鼻孔裡已經嗅到了一縷淡淡的血腥氣味。
蕭長風首先對上的並不是那虎將木託魯,卻是他身邊衝過來的幾名親兵。
炎龍四傑果然名不虛傳,只見銀槍從一片銀光之中撞出一個長長的幻影之後,那片雪亮的銀光突然消失不見。
再定眼看去,蕭長風銀槍之上已經串着三名雁蒙將士的屍體,就像一串超大的冰糖葫蘆一般,血紅的“糖漿”正不斷的滴落下來。
那木託魯也是天生神力,大砍刀奮力一削,一列整齊的銀龍軍戰士竟給他砍出一個巨大的缺口來,幾名銀龍軍士還沒來得及慘叫,就被他連人帶馬砍成兩段,肝腸器官鮮血流了一地,可見那一刀氣力驚人。
兩名主將輕易的收割了身邊的累贅,終於廝殺到一起。
只見銀槍如蛟龍出海,翻騰之下刺出血洞處處。砍刀如秋風掃葉,斬劈之下斷肢血肉亂飛。不多時,兩人所在之處已經看不清身影,只有一白一黑兩團旋風交織成的一個巨大風暴。
旁邊稍微接近的將士,不論是炎龍戰士還是雁蒙大漢,都被這股狂風捲進去,變成碎肉四處飛出。
蘇永即便對這銀龍軍多有看法,此刻也看得呆了。
靠,本以爲天下數老子最狠,誰料世上還有這等猛人啊!他不由暗叫了一聲慚愧。
事實上,他昨晚的血戰只是一名不懂武功的人憑着一股血性跟人拼命的打法而已,哪裡能跟這等成名已久的名將相比?
如果是他對上這等猛人,即便手裡有神兵利器,怕也無法近身。光是別人高速揮舞兵器的那股威勢,恐怕就能將他撞的吐血了。
身旁的黃袍將官這時也點了點頭:“唔,這蕭長風倒也不是光會動動嘴的傢伙,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幾分?蘇永皺起了眉頭。
而那黑白分明的兩支大隊,銀龍軍勝在裝備優良,以逸待勞。
雁蒙人則是天生神力,本性好鬥。
兩強之下,卻是打了個不分勝負。黑白膠合處,漸漸咬出一個波浪線的分切點,遠看去竟有點像一個巨大的太極圖。
當然了,這個太極圖的中心,正是那團風暴的所在,也正是兩名主將的纏鬥範圍。
雙方纏鬥良久,勝負一時還未能看出。這時那黃袍將官忽然嘆了口氣。
幾乎與此同時,蘇永也搖頭嘆道:“如果蕭將軍不是如此好鬥,能分身出來組織一下陣型,我們應該是有優勢的。”
“哦?”那黃袍將官意外的眼睛亮了一下:“你也看出來了?”
原來雙方戰力雖然不相上下,但銀龍軍儀容整齊,平時極爲注重操練陣容,如能有效佈陣,以盾甲與兵器的優勢,是可以進一步擴大戰果的。
奈何此刻已經陷入混戰,長槍短刀盾甲兵種根本沒有人組織起來,也只能跟雁蒙人一樣拼命的亂殺一通。
這也是蘇永之前贊成黃袍將官所說“勇士值多少錢一斤?”的原因。
一名成功的將軍,並不是只會好勇鬥狠,追求個人英雄主義,而是用有效的方式擴大戰果,擊潰敵人,這纔是最重要的。
昨晚雖然蘇永也是好勇鬥狠,但卻能激勵起大家的鬥志,組織起自己的隊伍來,而不是這種只顧自己奮戰不管隊伍的做法。
相比之下,蘇永有權利鄙視一下這位所謂炎龍四傑的蕭長風將軍。
“如果是我,會怎麼打呢?”蘇永看着一團混戰的現場不由怔怔的出了神。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昨晚那支隊伍是……”黃袍將官看局面膠着,不由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是我帶的,”蘇永平靜的說道:“昨晚那一百名隊員,就是我身邊這些兄弟,薛都頭死了,我暫時領着他們。”
“啊?原來是你!你就是那個……蘇永?”黃袍將官還沒說完,只見蘇永出神的盯着遠方飄來的一團黑雲,似乎在思考什麼。
“怎麼了?”黃袍將官道。
蘇永突然神秘一笑:“這位大人,我請您看一出好戲!”
說完,他拔出血刀對着自己的小隊高聲大喝:“兄弟們,叫上所有黑旋風的隊友,全部配備長短兵器,即刻備馬,準備出城迎敵!”
出城?衆人面面相窺。
蘇永臉色一整:“兄弟們,大家要是信得過我蘇永,就去通報大隊跟我走,看我怎麼留下這一萬雁蒙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