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頭搖了搖頭:“但我們一直有衛隊守着出口,日夜輪班,就算她是鬼魅,也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出來。”
事實上,從甬道被發現到探查地下陵墓,也不過是兩天一晚的時間罷了。
蘇永笑道:“也許海神陵墓不止一個出口。”他手掌按上那個昏迷過去的蒲先生,一邊緩緩給他推宮過血,一邊說道:“還記得我們發現甬道的時候麼?那裡/面雖然有腐敗的氣息,但還是有微風吹出的,既然有風,當然就有通風口。可見還有其他出口隱藏在陵墓之內。”
他頓了頓,接道:“我當時跟血大哥交談的時候,那女子看似沒有在意裝作聽不懂,其實她一直在傾聽。從她那略微一怔之後的凝神瞬間,我就猜到她應該能聽懂我們的語言。一個千年之前的人能夠聽懂如今的語言,除了夜晚化身出來,還有其他可能嗎?”
血清風緩緩點了點頭:“難怪她總能猜出我們的意思,原來不是因爲她聰明,而是根本就能聽得懂。”
蘇永笑道:“她也聰明。她明明聽得懂,卻知道在什麼時候裝作不清楚,在什麼時候顯露出一點聰明來……這名女子的心術,或許比她的武力更爲可怕。”明明聽得懂,卻偏要弄紙筆來一點點書寫交流。那名女子可謂做的滴水不漏。
“那她是否能出來跟今天這個異象又有什麼關聯?”洪老頭皺眉問道。
“她雖然不能去那個終年有陽光照耀的什麼百花山去找那匹四翼飛行鷹馬,但能出來還是可以做很多事。”蘇永沉思着緩緩說道:“也許能觸發一些我們未知的東西,給她的計劃予以幫助。”
“你是說,這次的天降異象跟那名女子有關?”洪老頭道。
蘇永肯定的道:“絕對有關係。既然雲上那個‘東西’與海神大人氣息如此相像,自然跟這個自稱海神妹妹的女子脫離不了關係。這片大地上可能還存在着一個我們不瞭解的古怪陣法,一旦引發可以發揮巨大的威勢。至於雲上的那個東西,或許是海神以前的形象,只是被保存在這個陣法之內。”
在他後世裡,就有全息立體成像這種玩意,焉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類似的古怪玩意,把這個海神大人生前的威武形象保存下來,並且藉助雲層光線投影等因素與手段,給目擊者造成巨大的震撼。
“那這個肆字標誌,就是這個陣法的引發點了。”血清風心有餘悸的看着壁面上的那個古文道。
蘇永苦笑道:“正是,卻是被我無意觸發了引來一場虛驚。”那雲上的身影雖然有一股巨大的威壓,他們卻感覺不到要對自己不利的聲息,並沒有什麼殺傷力。
那種威壓雖然遠比笑忘書的氣勢還要龐大驚人,卻又完全不同。因爲它是沒有能動性的,只是一味的運用光影變幻,於沉默中擾亂你的心神。
蘇永看着悠悠醒轉的蒲先生,低嘆道:“兩位切勿小看那名女子。恐怕我們要找歷史學家瞭解海神的生平,甚至會找到這塊巖壁,最後引發陣法這些事情,全都被她考慮到了。”他冷笑一聲接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剛纔我們記下的文字,或許就與尋找百花山有關。”
那名女子曾經告訴他,百花山周圍冰封千里,唯有那一處獨佔蒼穹上一縷暖陽,終年不散。這個描述跟剛纔的天象也有些類似,只是大地環境有些差異罷了。
洪老頭終於點了點頭:“你說她夜晚出來,就是爲了瞭解目前地面上的形勢,以方便自己操控?”
血清風這時也已想到,不由吃驚道:“難道她連我們會找上這個蒲先生了解巖壁這些細節都能想到?”如果是這樣,那這名女子也太可怕了吧?
蘇永搖搖頭,笑着看了看現在正一臉迷惘的黑臉蒲先生:“她可能對這位蒲先生會有所瞭解,但蒲先生對海神很不感冒,當然不會是她的說客。這塊巖壁極高很引人注目,蒲先生找來此處也不奇怪。不過我想這塊巖壁能夠屹立千年不倒,卻不是因爲它材質堅硬,而是因爲它是這個陣法的觸發點。”
他嘆口氣道:“或許那女子在陵墓中這麼多年,不時還會在夜晚出來,極力維持着這個陣法柱石不倒,以尋找能夠幫助她取回血/精碎片的人。”
這是一份多麼可貴的信念。爲了亡兄而守護千年,維持着陣法柱石不倒,固執的尋求着一個渺茫的希望。
血清風也嘆了口氣:“她直接跟我們說清楚怎麼去百花山不就行了,何苦弄這麼多玄虛出來?”洪元霸也深以爲然。
蘇永卻搖頭道:“人性有個劣根,就是不願意相信別人的說辭,而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如果是自己親眼看見異象得到的線索,說服力無疑要強得多了。”
衆人點點頭。
血清風又道:“她搞這麼多手段,豈非也證明了海神大人不是什麼善類。”這就是所謂醜人多作怪,不純潔的人總愛說自己很傻很天真。
蘇永搖頭笑道:“他們是不是好人,我想我們還是得去找她才能弄清楚。”他們好不容易找了個線索,還以爲會有什麼科學論證,誰料這裡竟然是對方佈下的一個陣法地點。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截了當弄個清楚好了。
……
送走了驚魂稍定的蒲先生,三人再次來到甬道入口。
“這次異常的天象,可能已經落入那名女子耳目,但我們猜測的結果,大家還是不要表露出來,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好了。”蘇永低聲道。
另外兩人點點頭:“正是如此。”
三人這次再不攜帶士兵隊伍,佈置了一下入口的留守隊伍,就並排而入。
這次走的速度極快,他們很快手持火把走完甬道,走入西陵大堂。
大堂裡沒有惡物襲擊,他們從角落裡找到上次放下的兩盞燈籠點燃了,直接往第三個門口邁入。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蜘蛛的氣息,但這些巨蛛遠遠看到那兩盞燈籠,很快就竄入了岔道深處再不敢冒頭出來,這一路走的無比順利。
甚至蘇永與血清風想起上次慘死的將士想要砍殺幾個消消氣都難以尋找。
洪元霸手提兩盞燈籠,看着走在前面東張西望的兩人嘆道:“死者已矣。那些惡物只是些畜生罷了,還是正事要緊。”
兩人點點頭。雖然這條路他們已經走過一遍,但此刻還是不敢放下警惕,生怕兩旁的壁面突然出現了像第二通道中的什麼孔洞射出毒液來,是以這段路走的並不算快。
然而就在他們遠未到達神殿的某個路段上,就在他們提高警惕的躡手躡腳前進時,前方很快亮起了一點星火來。
一個如珠落玉盤般清脆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儘管他們聽不懂說的是什麼。
那名美豔女子巧笑嫣然,在橙黃色的燈火中那張蒼白的俏臉似乎也有了一點生氣。她俏生生的站在前方,就像早已等候多時。
儘管還在遠處,但此刻她不再刻意隱藏身形,整個身段臉容全數暴露在燈火光中,令洪老頭都看直了眼睛。
美人如玉,蓮步輕移。其後緊跟着三個有些心神不定的武者。
神殿光華如故,珠光寶氣。
洪老頭的眼光立即從美人身上轉移開來,投於珠寶玉石之上。他嘴巴不停咂巴着,口水差點就要淌了下來。
那女子看他這個模樣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蘇永很乾脆的拿起上次那張紙張,上面的痕跡早已乾透。
他剛要往紫晶棺裡伸手,那名女子已經快速從裡面取出一支美玉來遞與了他。
蘇永在上面寫下幾人記下的那二十一個古文字,遞給她之後突然很意外的出聲說道:“問你一個問題。”
那名女子聽到他的炎龍語愣了一愣,卻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一直冷眼旁觀的血清風眼睛一亮。這女子果然能聽得懂。
蘇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既然懂得我們的語言,又何苦非要用紙筆書寫來加以隱瞞?”
那名女子一愣之下,很快發現自己舉動的不妥。但此刻她只是輕輕一笑,指了指蘇永手裡的字典,用那把脆若銀鈴的百靈嗓音回擊他道:“既然你有字典可以翻查,又何苦要再來問我?”
她很冷靜的接道:“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應該很清楚一點,我們之間並沒建立起信任來。”
蘇永一直盯着她的眼珠看,一點不覺得自己的舉動很唐突。此刻他嘴角忽然流露出一絲笑意來:“我上次沒有動手,是因爲我覺得你不像是壞人。”
那名女子淺淺一笑,臉上冰雪消融:“我知道。你伸手進去紫晶棺的時候,你臉上帶笑,但手指在發抖。我知道你在猶豫。”她補充道:“你的笑容出現在手指顫抖之後,那一刻我知道你已經有了決定,所以我也纔不動手。”
她突然擡起頭來,很神氣的說道:“但我並不怕你會做出什麼傷害我哥哥的動作。因爲你沒有一絲機會。”她環視另外兩人一眼,臉上的傲意表露無遺:“你們三個加起來,都沒有一絲機會。”
此刻她說話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女王,甚至是----一個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