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感受周圍的黑暗,平心靜氣探測當中蘊含的能量,用意念把那些能量吸進去。”
渾渾噩噩的蘇永聽見有人在耳邊輕聲對他這麼說。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心緒瞬間平復下來。隨着呼吸放慢,身體逐漸放鬆下來,一會竟然覺得身體就要漂浮起來,黑暗中似乎有些東西正在慢慢接近他,要把他拉扯而去。
“你感覺到了什麼?”那個聲音低聲問道。
“有東西牽着我。”
“不要隨它們去,穩定自身所在。你感受哪裡的引力大一些,就略微傾向那一側呼吸。深呼吸,深入,淺出。”
蘇永覺得有些飄飄然,神智也開始迷糊起來,聞言心頭一震,趕忙震懾心神,驅走心魔,向着牽引力的那側徐徐呼吸起來。
林子外清香的空氣,還有上空漂浮着的白雲,此刻如同水流一般凝聚起來,形成一股若有若無的圓柱狀氣旋。氣旋帶着小小的呼嘯聲穿過林間,如水銀一般傾瀉在他身上。
隨着呼吸越來越悠長,蘇永的心思也徹底沉靜下來。雖然依然感受到那股引力,但他此時腦中一片空明,自是不會受其蠱惑。
這樣的時刻持續了一會,突然他心神一蕩,似乎周圍的黑暗中出現了什麼東西。他正要睜眼探究,耳邊又傳來了輕聲話語:“不要睜眼,用心去繞開那個東西。”
蘇永此時心中一片安詳,只是略微有意識的定着自己身體,不讓那引力拉動。但很快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爲那引力越來越大,就像颳起了微風。
那是什麼?他試着用心神去探測了一下。周圍的黑暗就像是寧靜的夏夜,微風拂來,清涼如水。就在他孤身走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時,突然天地間出現了一點點光明,就像是夏夜的螢火。
不好,他叫我呼吸黑暗中的元素,估計不能想到有關光明的東西。他心中一動,趕忙在意念中背轉身子,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然而那螢火卻跟了上來,很快又飛到他前面,似乎在跟他說:“跟我走,尋找光明的力量。”他惶惑中再次轉身。
如此三番四次,就在他心急躲避那螢火的時候,猛地覺得自己躺倒的身體活動了起來,有個空靈而熟悉的聲音問他怎麼了,然後把他扶正,放在了一個凹凸不平的依靠上。
他沒有睜眼,因爲他感覺那螢火就在他面前,他不能看見。在躲閃中他似乎旋轉起來。螢火在東邊的時候,他的身體就轉向西邊,螢火在南的時候,他就轉向了北。
這螢火怎麼像蒼蠅一般討厭?圍着我轉個不停?
在他的旋轉當中螢火越飛越快,他感覺自己身軀也像陀螺一般飛速轉動着。但貼着後背的凹凸不平卻始終沒有碰撞到,令他暗叫奇怪。
難道那個依靠也隨着我旋轉不成?他暗暗想着,突然覺得腦子一沉,趕緊屏開雜念,再次努力讓自己平靜起來。
這時他已經滿身大汗,快要力氣用盡,全身流露着疲累和無力。幸好這時聲音再次傳來:“伸出手去,打掉它。”
他很自然的伸手,只在空中扒拉兩下,就把那螢火撈在手中,然後一甩手,把手中的星星點點甩下地面。
討厭的蒼蠅被甩開,吱吱慘叫着變成一粒血肉。
“那是什麼?”他低聲問道。
聲音嘆了口氣:“那是創世神製造臨界時的刻意施法,所有修煉法門,都需要用意念感受元素,只要心神出遊,光明必然出現,如果你不能抵抗它,就只能跟隨它。所以很多人結果到後面也是身不由己的跟着光明走了。畢竟在黑暗之中,光明的誘惑太大了。”
“那我剛纔旋轉是怎麼回事?是我意念驅動的麼?”蘇永又問道。
“你剛開始的時候吸收了一點點黑暗能量元素,雖然不多並沒具有太大的動力,但是由於你的資質及生命之果的效用,這點黑暗元素跟你身體結合的極好,在你的意念控制之下,這點元素就成爲你身體躲避光明的第一分力量。是這點力量與你逐漸恢復的體力結合,從而推動你身體及周遭環境的旋轉。”那個輕輕的聲音中帶着一點顫抖。
那才幾個呼吸的功夫啊,竟給他吸收了這麼多!
“但我還是沒有發現黑暗中的能量啊!”蘇永吸氣運行了一下內力,有點迷糊的道。剛纔一片黑暗,雖然有微風不停吹拂而來,但那只是自己意念中存在的東西。他感覺就像夢境一般,而此刻運動起來也沒有發現自己內力有所增強。
那個聲音哈哈一笑,還沒有答話,突然再次傳來了一個熟悉而空靈的聲音。
“蘇永,你在哪兒?你去哪了?”聲音非常急切,帶着心急若狂的震顫。
那是紫衣的聲音,此刻略微清醒了些的蘇永猛然想起來。
“我在這裡。”他不由自主的張口應道。
這一聲喊出,原來存在他意念中的所有幻象全部破碎開來,那個輕輕的聲音再也沒有再響起來。
紫衣吃驚的看着猛然出現在生命之樹之下的蘇永,趕緊用顫抖的小手捂住張大的嘴巴。
“你……你剛纔去了哪裡?”
蘇永有些茫然,奇怪的四下看了看,抓了一把生命之樹的枝幹:“我一直在這裡啊。”
接下來他再次閉上眼睛,呼吸着那不明所蹤的黑暗之風。隨着呼吸逐漸綿長沉穩,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那時候他腦子中突然涌現一種久違的念頭,就像此刻自己還是個胎兒,沉浮在一片混沌之中,無比的舒服,又無比的安全可靠。
這次過了良久,螢火沒有再來。在他的無限放鬆中,他感受到身體的每一部分正在自行修補,並逐漸結實牢固起來。一股股黑暗元素,似乎已經沉積在他的軀幹四肢之中,他用心神在周圍細細察看了一番,似乎感受到了所有血脈的狂漲,肌肉的奮起。
真是種奇妙的感覺啊!他徐徐張開眼睛,帶着些許歉意對紫衣笑了笑。
“我剛纔就像做了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什麼夢?”紫衣緊張的繞着生命之樹走了三圈,驚慌的喝道:“你知道你剛纔失蹤了嗎?”
“失蹤?”蘇永皺起眉頭。
紫衣對着這棵怪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晌,惶惑的問道:“你吃了那個果子覺得怎樣了?你剛纔隱形了。”
“隱形?”蘇永這次真是吃了一驚。
在這片黃濛濛的生命之光籠罩下,怎會隱形?還有剛纔那個聲音是誰,他覺得一陣奇怪。
“不管了。”紫衣沒看出什麼來,又走到蘇永身旁看了他幾眼,拍了拍他的衣衫:“你沒事就好。對了,我找到了出口。”
蘇永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感覺氣力前所未有的充盈。他皺眉歪了歪頭,輕易感覺到了東南方向的一點能量波動,不由在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在東南方?”
“你怎麼知道的?”紫衣驚叫起來。
蘇永微笑不答,看了她半晌才道:“那生命之果,你也吃一個吧。”
紫衣掏出來一個,看着他不懷好意的眼光有些遲疑:“吃了真沒事?”
“當然,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
“如果失蹤了怎麼辦?”
“我感覺得到。”蘇永答道,並把她的小手牽起。“我抓住你,你跑不掉,我看看隱形是怎麼一回事。”
“那……我昏倒過去怎麼辦?”
“我會看着你。”
紫衣還是不放心,拿過那本大陸通史再看了看,上面寫着生命之果對於男性還有着壯陽的功能。
她不由臉紅了紅,小心的上上下下看了蘇永一眼,才跺腳道:“我不吃。”
“爲什麼?”蘇永好奇道:“你看我全身都恢復了,似乎連身軀都結實了很多。全身有着用不完的力氣。”
紫衣粉臉再次紅了紅,說了句蘇永莫名其妙的話。
“但我還沒到二十四歲。”
……
他們躲開魂鬥士,從那個冒煙的白霧煙囪躍下,如天外來客般輕輕落到一座大房子的尖頂之上,街上不多的行人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擡頭看去,空中那個窟窿已經再看不到,只是重新看到了頭上灰白色的蒼穹。
“這是一個傳送口,可能是單向的。”蘇永往天上看了看,又往四下看了看:“這是臨界,但不知是否縈雲冰瀾大陸。”
只是那些魂鬥士既然如此嗜血,爲何不通過煙囪下來,大殺四方呢?
難道失落高地是一處禁地,他們無法離開?
蘇永百思無果,只得牽着紫衣的小手躍下灰白色的石板路。
“這血風崖,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而就在他們落下街道上之後,背對他們臨街的一座房子窗戶被輕輕推開。
“竟然有人從失落高地走出來了。”一個長着長長尖耳朵的中年人眯眼看了他們半晌:“是兩個古武者。去通知國主吧。”
“是,大人。”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色斗篷裡的武者拱手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