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火把扔進存煙溝,存煙溝瞬間濃煙滾滾,無數人開始驚慌奔跑。
存煙溝只所以叫存煙溝,是因爲這裡是一個凹地,而且四面環山,平時風根本吹不進去,常年濃霧繚繞,而且這些濃霧是整日不散的,沒有風,所以便吹不散。
所以,這些火把燒着糧食的濃煙也散不去,存煙溝內眨眼間就成了火海和煙海。
黃甲將軍冷冷盯着下面燃燒的糧食,一雙眼睛裡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
而下面守着存煙溝的士兵只有很少人,這麼些年,從來沒有大秦軍隊能打到存煙溝,所以這些人有些大意。
其實就算不大意也不會改變什麼,因爲大秦士兵出現得太過詭異,他們竟然能繞過滾馬坡,繞過衆多北疆人設的崗哨而悄然出現在這進裡,這說明秦帝國爲這次的行動做出了精密的安排。而帝國設立在北疆的密諜也起到了莫大的作用,只是,沒有人知道這些設在北疆的密諜是誰,這些密諜是由皇帝親自指揮的,沒有旁支。
烈火很快便蔓延到了戰馬的休息區。
北疆人只所以能同強大的秦帝國戰鬥這麼久,有帝國遠征而來,後勤補給線太長的原因,但最爲重要的原因則是戰馬。
大秦有全大陸都有名的黑騎軍,但他們的戰馬同北疆的戰馬比起來仍是不如,這些北疆的戰馬紀律性非常強,而且全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駒寶馬,是北疆的寶貝。
此時突然起火,無數的戰馬開始恐慌,然後開始揚頭嘶叫,屁股扭來扭去,一個個開始暴躁。
那些守着存煙溝的士兵們知道他們被包圍了,也知道他們的糧草被點着了,可沒有人去搶救糧草,他們哭喊着、狂叫着奔向戰馬區,他們要救戰馬,糧草沒有了可以再收,可以再搶,但戰馬沒有了就沒有了,想培養出新的戰馬是需要時間的,而這些全都是成年戰馬,全都是上過戰場的,失去了這些戰馬,北疆極有可能馬上失敗。
所以,這些馬就是北疆人的命。
所以,那些士兵根本不管糧草,甚至他們身上着了火也不管,他們奔向戰馬的休息地方,嘴裡不停的打着呼哨,想讓狂暴的戰馬安靜下來。
但他們都已經快瘋了,這些戰馬怎麼能安靜?
突然,有戰馬身上着火,它奮力的掙扎,強烈的火燒痛苦讓它掙脫了繮繩,然後便開始狂奔。
一匹開始狂奔馬上引起了羣起效應,無數的戰馬開始狂奔。
戰馬炸營了。
第一匹狂奔的戰馬從一個北疆士兵的身上踩過,當場把這人踩得肚爛腸穿,可沒有人停下,這些北疆人沒有停下,他們揮起了手中的鐵刀,不停的砍着拴着戰馬的繮繩,他們要讓這些戰馬跑出去。
儘管他們極有可能死在這裡,不是極有可能,是一定會死在這裡,可他們心疼這些馬,他們要讓馬逃出去。
黑騎軍們都是騎兵,他們對戰馬有着深厚的感情,此時看到下面的戰馬被火海吞噬,他們有些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而看着那些北疆人瘋一樣的救戰馬,黑騎軍們都看向自己跨下的戰馬,他們知道,如果是自己的馬被燒,他們也會這樣做的。
這些北疆人在做對的事,這讓黑騎軍們有些敬佩。
北疆人能同秦帝國交戰數十年而不敗,原來是有他們的理由的,這些愛馬如命的士兵便是理由。
敬佩不分陣營,就如男人對男人的敬佩一樣,這些北疆人都是真男人。
但這不能影響黑騎軍的攻擊。
黃甲將領擡手,馬上有一隊黑騎軍開始運動,他們騎着馬到了存煙溝唯一的出口,接着開始揮刀,斬向那些向外涌的戰馬。
無數的戰馬被斬刀下,戰馬的屍體到處都是。但仍有一部分的戰馬逃了出去,太多了,根本殺不完。
下面的烈火仍在燃燒,火光燒紅了存煙溝四面的石頭,連空氣都彷彿燃燒起來,下面的士兵已經死了五成,剩下的仍在瘋狂的砍着戰馬的繮繩。
他們根本沒想逃,他們根本不想逃。
但他們想讓戰馬逃。
馬命比他們的命重要。
戰馬,就是北疆的希望。
黃甲將領靜靜的看着下面,眼神裡沒有半點的感情波動。
打仗,就是這樣。
戰爭,就是這樣。
一旦戰爭開始,人性就遠離了這些士兵,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對敵人的憐憫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黃甲將領打仗多年,一顆心早已經硬如寒鐵。
下面的情況很明白,這些北疆士兵要死,糧草要被燒,戰馬也要被燒死七八成。
這就是大秦帝國的報復,對於北疆人和朝陽帝國合作殺死帝國幾百士兵的報復。
這樣的報復很凌厲狠辣,大秦帝國,大秦人就是這樣,這也是他們強大的理由。
便在此時。
一條人影出現在了遠方。
“可惡的大秦人,戰馬何罪。”
可字喊出時,這條人影還在遙遠的遠方,罪字落下時,這人已經跳進了存煙溝。
沒錯,他真正跳進了存煙溝,跳進了火海中。
黃甲將領眼角抽動:“北疆大祭司,果然快速度。”
他沒想到北疆大祭司趕到的速度會這樣快,他馬上明白了一件事,這次偷襲的戰果要大打折扣。
不爲別的,就因爲北疆大祭司趕到了。
一個修者,無法改變一場戰爭。
因爲修者再如何強大也有體力的限制,他們無法在把人海全部殺死。
但大祭司不是普通的修者,他是大修行者。
大修行者,可以脫離生老病死,是一種存在於頂端的變態存在。
他們出現,別說一場戰爭,甚至可以改變歷史。
黃甲將領想得沒錯。
大祭司直接跳進了火海中,然後他兩腿分開,雙手大張。
存煙溝上空頓時有一條空氣湍流出現,這條空氣湍流眨眼間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這個漩渦的中心,在大祭司的兩手間。
黃甲將領擡頭望天,無數的天地元氣涌向了存煙溝,好強大的大祭司。
大祭司兩手大張,然後猛力向一起拍。
存煙溝上空的元氣湍流直接涌向了他的兩手,然後隨着他的兩手拍在一起被擠了出來。
存煙溝裡出現了一道驚天的雷聲,接着無數的天地元氣隨着擠出的湍流刮遍整個存煙溝。
雷聲過後,存煙溝的火和煙,全部消失。
山頂的黃甲將領這個時候已經揮動了手:“逃。”
只有一個字,非常的簡單幹脆,因爲黃甲將領知道,如果不逃,他們這些人不夠大祭司一個人殺,包括他自己也要死。
而大祭司臉色陰沉的看着存煙溝,蒼老的臉更加的老了,彷彿眨眼間老了十幾歲,看得出,剛纔的一記消耗了他很多的元氣。
兩手滅烈火,而且是遍及整個山谷的大火,大祭司很了不起。
而此時,大祭司根本沒看帶着士兵們逃跑的黃甲將領,他身體開始在存煙溝裡竄動。
每一次竄動,便有一匹狂暴的戰馬被馴服。
大祭司的身影竄動得非常快,快得肉眼難以看見,只能看到一道道的殘影不停的在存煙溝裡出現。
大祭司很快,可存煙溝裡狂暴的戰馬很多,足有幾萬匹,大祭司施展這樣的大神通來讓戰馬安靜,只怕要累死。
可是大祭司沒停,他一直在做,因爲他知道,北疆需要戰馬。
這便是大修行者的情懷。
大祭司是大修行者。
大祭司是北疆人。
大祭司願意爲北疆活活累死。
儘管他已經站在了修行的最頂端,但他仍願意爲北疆獻出自己苦修而得來的永生。
大祭司,就是北疆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