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建秋髮問,她不明白,所以要問。
“千年之前的冷霖大師曾經說過,惡魔出世,諸佛昇天,天穹迸裂,地現黃泉。他出現,這天象,這一切的一切都告訴我們,他就是惡魔,是可以讓大陸爲之毀滅的惡魔。”
建秋沒想到講經首座竟說出這樣一番話,她不由得搖頭冷笑:“主持從來都不相信冷霖大師看到的是真正的未來,首座又怎麼認爲這是對的?”
講經首座點頭:“沒錯,主持一直對冷霖大師這些話存有疑惑,他當年也看出了一些事,這就是爲什麼現在的通天寺在天坑裡的原因。但主持圓寂前說過一句話,他承認冷霖大師果然強大。”
建秋仍然不能同意:“主持只說出了冷霖大師強大,並沒有說他是對的。”
講經首座又是一聲重重的嘆息:“癡兒,承認冷霖大師的強大就是證明,主持是多麼驕傲的人,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承認了。”
建秋搖頭:“主持是很驕傲的人,但同真正的道理比起來,主持是可以將自己的驕傲收起來的人,他如果真的認爲冷霖大師是對的,他會直接說出來,而不是用強大這樣的詞。他既然沒說冷霖大師是對的,那便是說明他對冷霖大師的話仍然感到疑惑,他仍然認爲這裡有疑點。”
建秋的話讓首座無言。因爲他想不出反駁的話。建秋說得很對,主持是很驕傲,但在真理面前,主持可以拋棄自己的驕傲。他千年來從不曾出手,他一直在等冷霖大師的預言實現,他一直想證明冷霖大師看到的未來究竟是不是對的。
但當這一天來到時,主持只是望了上天一眼便死去。
當年,冷霖大師也是帶着這樣的疑惑望了一眼後死去。
只是一望,便死去。
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爲什麼平常人看很多眼仍然不會死去,甚至連受傷也不會?他們看時用的真的是眼嗎?
主持死了,他沒能證明冷霖大師是不是對的,他把問題留給了他的信徒,讓他們去判斷,去解決。
這是個難題。
“這是個難題。但我們要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我們的判斷是對是錯,這要留給後人去判斷。”
講經首座說道。
建秋還是搖頭:“這個殺他的理由不成立。”
講經首座終於皺起了眉頭:“先前,讓你去殺他時,你也並沒有這麼多的疑問。”
建秋極爲認真的回答:“先前時,建秋只是認爲他是個普通人。但現在,建秋改變了看法,他是個極可能成爲大修行者的人,這樣的人,我們卻要殺死他,這沒有一個真正的理由的話實在不對。”
“如果是普通人,你便認爲可殺?”
講經首座問道。
建秋點頭:“普通人,而且首座想要我殺,所以我便去了。因爲,建秋一直認爲首座講的是有道理的,但現在,建秋認爲沒道理,或者這理由很牽強,所以建秋有了疑惑,所以要發問。”
講經首座突然又笑了:“惡魔林中走出的人,千年以來共有七人,但沒有一人是身帶骷髏,只有他一個,而且他出來便引起了天地異象。天上竟下黃湯一樣的雨,那不是雨,那是天在哭。爲了大陸,爲了整個人間,他必須要死。”
建秋沉默,講經首座又說道:“殺他,是爲了整個人世間。一個人,同整個人世間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可如果我們錯了呢?”
“錯?那便錯了,因爲這整個人世間人太多了,我們要把所有的可能全部扼殺。”
“但是,建秋實在不明白,他只是一個人,如何能讓整個人世間滅亡?”
“建秋你錯了,嚴格來說,他並不是人,因爲他是從一具骷髏中長出來的血肉,你見過這樣的人嗎?”
“也許他現在沒有讓整個人間爲之毀滅的能力,但以後呢?成爲大修行者後呢?”
建秋再一次沉默,講經首座也不再說,只是靜靜的望着她。
良久,建秋擡起頭看着講經首座:“那我便去殺殺看。”
講經首座點了下頭:“不是殺殺看,是一定要殺掉。”
建秋已經開始向外走,邊走說道:“世上沒有如此決對的事,上一次,首座不是也眼睜睜的看着他從這裡逃了出去?那時候,他剛入修行道而已。”
建秋走了,講經首坐久久不語。良久,他望天自語:“我們錯了嗎?爲什麼要讓他逃走?”
杜林望着天空吸深了一口氣,然後轉頭望着原醉:“這裡的風景是不錯的,但已經冷了,天熱時我們要在悶熱的樹林裡修行,天涼了卻跑到了山頂上,原博士確定自己沒做錯?”
原醉白了他一眼:“能在這裡修行,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你卻拿出天氣這做問題,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正德門一戰,原醉完全改變了對杜林的看法。
杜林的生猛和勇敢讓原醉吃驚不小,他戰鬥的意志讓原醉很是敬佩,現在的原醉感覺杜林就是一隻向前狂奔不止的烈馬,早晚有一天,他會甩掉同代中的所有修行者,他將會一往無前的前進,因爲,他有這樣的毅力,而且他還是那樣的努力,原醉突然感覺,趙雪果然不愧爲公主,她的眼光果然不凡。
雖然到現在也不知道趙雪爲什麼要化名趙冰兒進入太學府,但原醉卻知道趙雪一直在接近杜林。
以前只覺得可笑,但現在想想,趙雪這樣做,一定是她看出了這個人的不凡。
而事實證明,他確實是不凡的。
只可惜,這個不凡的人,有時卻像是一個孩子。比如現在,他將原博士破例讓他們在這裡修行當成了吃苦,並且抱怨個不停。
趙冰兒聽着兩人的對話偷笑,正德門前,杜林奮不顧身救聖上於危機之中,這件事已經傳遍整個官場,趙冰兒當然也知道了,她當然感激杜林,但她實在想不明白杜林爲什麼要這樣做,因爲她十分清楚,杜林並不是一個將忠心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事實上,他是一個十分看重個人得失的人,他對秦國並沒有故國情懷,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爲什麼要救聖上?
趙冰兒不解,所以她問了出來。
“杜林,正德門前,你爲什麼要救聖上。”
杜林看了看趙冰兒:“這需要理由嗎?”
趙冰兒側着腦袋看他:“不需要嗎?”
“需要嗎?”杜林又是反問,然後又說道:“當時想救,那便救了,因爲聖上對我不錯。另外,我十分討厭梅七,他兩次奪我獸像,我想他死。”
趙冰兒愕然:“其實,你說自己對秦國對聖上十分忠心更好,這個理由可以讓你得到聖上的歡心。”
杜林啞然失笑:“但那真不是我的出發點。我不能那樣說。”
趙冰兒啞然,原醉笑着搖頭。
非要說實話嗎?有意思嗎?這人怎麼跟一根木頭一樣?
便在此時,一名太監走了上來。
太監顯然累壞了,上來扶着膝蓋氣喘吁吁:“哎喲……我的杜爺……小的……小的可是找到您了。”
太監說話斷斷續續,但對杜林很尊重。
杜林皺眉,他看得出這是個太監。
太監找自己幹什麼?他馬上聯想到了進宮,他討厭進宮,所以他忙說道:“我不去。”
太監苦了臉:“杜爺喲,您別爲難小子,聖上要見您。”
杜林沉下了臉:“告訴聖上,我還要修行,進宮的事以後再說。”
太監急了,忙望向趙冰兒,趙冰兒卻一句話不說。太監只好又看着杜林:“杜爺,聖上一定要見您,求您去吧,聖上要給你封賞。”
杜林還是搖頭,並且索性閉上了雙眼,他是真不打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