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當然不知道建秋在想什麼,但他卻十分的清楚,自己最開始出現的地方並不是惡魔林,自己是在海邊出現的,在海邊無數年才讓雙腿長出了血肉,然後便是奔跑,他不知道那片海是什麼地方,但他知道那片海同惡魔林是相接的,如果建秋這樣追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再跑回那片海邊。
但杜林不想回去,他討厭那個地方,他討厭滿地的骷髏,他討厭那個有骷髏有人類的世界。
兩人談話的功夫,十幾只插翅豹終於不耐煩了,領頭的那隻插翅豹仰頭吼叫一聲,然後開始向建秋奔跑,剩下的那些全都跟着這隻領頭的豹子,眨眼間就接近了建秋。
建秋剛纔同杜林談話時動過自己的手指,現在她手一抓,地面突然起了一陣風,然後地上的落葉眨眼間便凝聚成棍,棍的末端被她抓在手中。
建秋揮起了這根落葉棍,她橫着掃了一下。
然後,十幾只插翅豹全都飛了起來,無數的粗大樹木被這些倒飛的插翅豹的身體掃斷,接着,這些看起來兇惡至極的插翅豹全部死亡。
建秋冷哼一聲看向杜林的方向,然後她發現,她對付豹子的這點時間裡,杜林已經奔跑了近十幾丈。
建秋將手中的落葉棍拋起,然後邁步向杜林追了過去,而那條被她拋起的落葉棍則緊隨在她的後面,如同被建秋用一根繩子拉着一樣。
杜林並不知道,自他昨天逃進惡魔林後,世間發生了很多事。
他更不會知道,聖上因爲他被人追殺而停止了同朝陽帝國的談判,事實上他也沒空想這些,因爲他每時都有被建秋殺掉的危險。
這一路,杜林深切體會到了建秋的強大,相比來說,建秋比梅七更加的厲害,因爲梅七對付自己時心有顧慮,梅七想得到他的獸像,因爲想得到,所以便有顧及,比如怕失手打死他什麼的。
但建秋沒有這些顧慮,她的想法很簡單,她只想殺了杜林。
因爲簡單,所以強大。
不是杜林太弱,而是建秋太強。
如果不是杜林身體堅硬,他早就死在了建秋的手中。
可杜林並沒有放棄逃生的希望,他一有時間便向惡魔林深處跑,抽出建秋每一個失神的瞬間逃跑。
逃跑中,他越過了菜農的墳,那是他親手挖的坑,並且親手埋下去的,但他沒有停留,他只是埋頭向前跑着。
而建秋則不緊不慢的在後面跟着,建秋只所以這樣做是因爲她很有信心,她有信心殺掉杜林。
建秋的心志決對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強,這從她可以追進惡魔林就能看得出來。
她現在倒是有點好奇,她好奇這個杜林抓住一切機會逃跑,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逃跑終究是沒有意義的?他早晚都會被自己殺死,既然早晚要死,這麼賣命的跑是爲什麼?難道這惡魔林還能有救他命的東西。
其實,建秋隱藏了自己心中最大的好奇,那便是她的貪念。
她想知道杜林爲什麼身體爲這樣的堅硬,這超出了建秋的理解,這根本不是這個大陸人應該有的身體。
建秋剛纔幾個問題一直在問杜林是不是在惡魔林出生的,她認爲,杜林既然在惡魔林出生,那麼他的身體堅硬一定跟這片林子有關,而他卻不回答,但這不影響建秋的判斷,她覺得,杜林被自己這樣追着,他早晚會跑到他出生的地方,到那時,自己自然會知道他身體堅硬的秘密。
沒錯,建秋想擁有這樣的身體。
這便是貪。
但同時,這是一個對修行有着極度渴望的癡念。
建秋一生只爲修行,任何能讓她強大的東西她都想擁有。
癡念就是貪心。
對修行的癡念也是貪心,並且是這個世上最大的貪念。
建秋是個癡人,同時也是一個貪人。
因爲這樣,她才這樣不緊不慢的追,反正丟不了,你就前面跑着吧。
杜林邊跑邊順手摘下了路邊幾棵樹上的果子,然後迅速的放進嘴裡,這種果子他以前常吃。
建秋在後面也摘了幾顆,吃時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密林掛得幾乎不能遮體了,胸前一片雪白的肉都露了出來。
但建秋僅僅是看了一眼,並沒有感到羞澀和憤怒,她不認爲這有什麼不妥。
不就是一具軀殼嗎?甚至在她的心中,她和杜林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長着一樣的肉體,男女之別,這在建秋的心中從來不曾存在。
這便是建秋,一個雙眼停留在修行上的女人,也只停留在修行上的女人,她的眼睛,除了修行什麼也看不到。
建秋無所謂,可前面的杜林卻感覺很羞愧。因爲他的褲子破了,褲子的屁股破了。
這讓他無地自容。
這褲子什麼地方破也無所謂,可屁股上破開一個洞讓他羞愧難當,因爲,建秋就在他後面緊追着。自己的屁股會被建秋看到。雖然建秋是來殺他的,雖然同生命比起來,露屁股只不過是一件極爲尋常的事,但杜林仍然羞愧難當。
他不得不伸出一隻手去捂那片洞,但一隻手伸在後面又嚴重的影響奔跑的速度,這讓他哭笑不得。
所以,他是跑幾步邊伸手向後捂幾下,看着異常的滑稽和狼狽。
可後面的建秋根本不感到可笑,她甚至沒有任何的表情,雖然杜林的屁股不時的出現在她的眼中,但她眼睛中沒有半點的不自然,就如同看到了一塊豬肉一樣,她甚至對杜林不時的捂一下那個洞感到愚蠢。
身體只是軀殼,修行纔是寄託。
這麼在意身體,如何能達到修行的最頂端?
這世間,最多的便是這樣的愚人。
前面跑着的杜林突然停了下來,建秋也停了下來,杜林側身看着後面的建秋大喊:“不要再追了。”
建秋說道:“給我一個不追的理由。”
“我褲子破了,剛纔是後面,現在前面也破了,你再追的話,我會讓你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杜林這個時候不捂後面了,兩隻手都捂着前面,顯然,他剛纔的奔跑把前面也掛開了。
建秋冷哼一聲:“真是個愚蠢之徒。”
建秋邊說邊追了過去,根本沒有停留。
杜林急了,雙手挪開:“既然你不知道羞恥,那麼我便讓你看看。”
可是,杜林馬上傻了眼,因爲建秋眼中根本沒有羞澀,甚至沒有任何的表情,杜林知道糟了,伸手在邊上一棵樹上扯下一條藤蔓拴在了腰間,然後又是拔腿便跑。
藤蔓上有很多的葉子,這樣不至於露肉。
建秋在後面看着根本不能理解,一個人,這麼在意自己的身體做什麼?真正的愚蠢。
杜林異常狼狽的時候,朝陽帝國鎮南大將軍林步風到了一座寺前。
這座寺很大,是以前通天寺的所在地。
冷霖大師的預言出,通天寺已故主持帶着衆信徒離開了這座寺,但是這裡仍有僧人,並且名字還叫通天寺。
這些僧人同通天寺建在這個大陸所有國家的寺廟一樣,都不過是爲了吸引更多的信徒加入而已。
也就是說,現在處在朝陽帝國境內的通天寺,其實和別的國家那些寺廟沒有什麼不同的,也沒有什麼特殊的。
但就是這樣,這座寺廟仍然異常的熱鬧,因爲這裡曾經是最後的通天寺所在地,各地的信徒仍將這裡當做聖地,每年都會來朝拜,可以說是經年不息。
林步風看着如同集寺一樣熱鬧的通天寺,自己大步向裡面走去。
一直越過三座大殿,林步風看到一個人,這是這裡的講經首座。
首座見禮,林步風直接說道:“我要見講經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