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斷腸谷一戰,阿里不哥的局面可謂急轉直下,不得不敗走漠北,依仗殘兵敗將試圖東山再起。
而沙拉和林便由忽必烈接管了,值得慶幸的是雙方都很敬重這一片神聖的地方,故而,和林的宮殿均未遭受較大的損傷。
在押解途中,雖然跑了中原高手,可是,那幾個外族高手卻終歸還在忽必烈手裡,自忽必烈接掌和林後,聚賢閣實際上的控制權也落在了忽必烈手上,只是,這些個高手身上均有致命隱患。
當年,蒙哥尋找各族高手時,便將秘製毒藥用在了這些人身上,而解藥也只是在大汗繼承人之間秘傳,解藥實際上自然也落在了阿里不哥手中,不然阿里不哥也不能控制住這一幫高手。
於心理上,有本事之人本身便多了些自由氣息,而阿里不哥的諸般態度和舉動早已讓一衆外族高手失去了附和之心。
而此次阿里不哥兵敗,眼見大勢已去,局勢明朗,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莫說此時此刻被忽必烈所擒,就是以自由之身回到阿里不哥大營,結局已然能夠預料,這些人皆是聰明人,所以內心是歸附忽必烈這邊的,但是身上的毒終究是一大隱患。
自忽必烈第一次進入地牢試圖說服一衆人之人時,他便明白各自的心思,離開之時便命獄卒將所有人以玄鐵鐵索束縛,關押在同一監牢。
待衆人齊齊關入同一監牢後,第一天,所有人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第二天,竺韻詩便率先開口了。
“老怪,事已至此,你難道就沒有話要說。”
老怪慢慢睜開了雙眼,散亂的頭髮中那股帶着寒意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竺韻詩,“你想我說什麼?”老怪的聲音有些讓人滲得慌。而竺韻詩也早已習慣了他的這種音調。
“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麼,但是我不得不提醒諸位,我們的性命還在他的手裡。”南羅星一句話立時將監牢的氣氛弄得靜默。
待時間過去三日,忽必烈與發思巴再次進入地牢,待獄卒打開牢門見到幾位高手時,他們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傲慢,多了些平淡,忽必烈便心知今日說服衆人已然有了六分把握。
“怎麼樣?各位,何去何從,考慮得怎麼樣了?”忽必烈鄭重問道,
鬼臉老怪等人默不作聲,無一應答。
忽必烈自然知道他們有所顧慮,便又贅述了一句道:“本汗知道你們定有顧慮,不妨說出來,本汗說不定可以打消你們心中的顧慮。”
衆人望着忽必烈,依舊默不作聲,發思巴見衆人似乎有所動搖,但終究沒人率先回應以破僵局,猜出了衆人心中擔憂無非是對忽必烈的信任問題,遂又補充一句道:“你們應該明白,我汗不比漠北王阿里不哥,我汗胸襟寬廣,言必行,行必果,你們若答應歸附我汗,我汗自當保你們周全,也定當遵循蒙古之前對諸位母國的協議,決不侵犯你們母國。”
忽必烈道完復又望了望衆人。
南羅星終於開口道:“我們縱使有心歸附,但大汗您又怎能護我們周全,須知,我們早已身中劇毒,若無阿里不哥的定期解藥,不出一個月,我們便會毒發身亡,到時,性命都沒了,又談何爲大汗效力呢?”
南羅星的話證實了發思巴的猜想,以這些人的身手,若無性命之束縛,又豈會甘願如此爲阿里不哥效力,那麼另一個問題便接踵而至,,這也是鬼臉老怪等人最爲關切的問題,選擇不歸附忽必烈,那便是即刻就死,選擇歸順忽必烈,那便是對阿里不哥的背叛,那也是死路一條,如果忽必烈真心愛才惜才,能想方設法獲取解藥,那拿到解藥之後呢,難道他就放心爲一衆人徹底解毒,那他今後又拿什麼去約束這幫如狼似虎般的高手呢,到頭來鬼臉老怪等人仍舊不是自由之身,仍舊也只是爲人賣命而已,充其量只不過換了一個目前來說更爲仁慈的主人而已,而實際與鷹犬無異。
發思巴與忽必烈對視一眼,隨即發思巴便拿出了一紙契約,並舉着契約依次給鬼臉老怪、竺韻詩等人看過,於此同時,忽必烈以長生天的名義對着衆人起誓:“我蒙古國忽必烈願向長生天起誓,必當遵循與各位的契約,如若不然,願接受長生天最嚴酷的懲罰。”
鬼臉老怪等人在蒙古多年,又豈能不知此等誓言的厲害和鄭重,而且契約上的內容正是他們這麼多年一直渴求的,一種達成契約的默契便悄然形成。
忽必烈以一紙契約收服了這幫外族高手,他的眼光絕不只是針對漠北王阿里不哥,很明顯,他已經開始構畫新的蒙古版圖了。
或許,斷腸谷一役便是忽必烈戰略決策轉向的一個契機,而這個契機是宗正賦予的,然,卻也是宗正更爲深層的目的拖累了忽必烈實現胸中抱負的期限,因爲,斷腸谷一役表面上是忽必烈扭轉了局勢,而實際上卻是忽必烈一直以來最不願意看到的,那就是內鬥帶來的蒙古整體實力的衰敗,所以,接下來的幾年,忽必烈都只能是秣馬厲兵,養精蓄銳了。
按照契約的第一條,忽必烈必須找到解藥爲這些外族高手解毒,所以,發思巴便向衆人詢問相關線索。
南羅星是製毒高手,遂將毒性特徵告知發思巴,並描述了當年被迫服毒,被迫練功的事情,依據衆人描述,這種蒙古秘製毒藥向來是只有可汗才能知道,而這毒藥的用途自不必細說,自然是爲了培養只忠誠於蒙古可汗的武士而用,解藥秘方也只能是歷代可汗相傳。
南羅星雖爲製毒高手,但卻也這麼多年沒有研究出解藥,他告訴發思巴,只要能夠拿到解毒藥方,他必定能夠調配出。
然,衆人始終沒有給出一個有用的線索,直到竺韻詩提到一個叫‘長生閣’的地方。
據竺韻詩描述,‘長生閣’是她一次不經意在阿速臺和阿里不哥對話間聽到的,它是一個只有蒙古可汗才能進入的地方。
忽必烈聽到‘長生閣’便瞬間明白了,那是蒙古的禁地,是歷代可汗放置機密的地方,向來只有可汗持長生鎖才能進入。
而忽必烈又怎知‘長生閣’這個地方呢,這便要回到成吉思汗那個時代。
當年,成吉思汗在位時,忽必烈只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但是成吉思汗還是看到了這個孩子身上獨特的地方,他意識到忽必烈若執掌蒙古,他日必定一統天下。
當時拖雷兄弟的分鬥很明顯,爲了平息爭鬥,成吉思汗有意傳位忽必烈,雖未有明旨詔書,但是早已暗含心意,並將‘長生閣’一事說與忽必烈聽,但是,後來,成吉思汗遠征病重,倉猝去世,未及正式傳位忽必烈便魂歸長生天,自然這長生鎖也就落到了繼汗手中,而當年的爭鬥也讓忽必烈的心理留下了一層陰影,往事太多已經不太記得,但是祖父的模樣,祖父提及的‘長生閣’,他還是宛若猶在耳邊。
就目前來看,‘長生鎖’很可能經蒙哥落到了阿里不哥手上,當日,蒙哥也是倉猝去世,臨走前也只有阿速臺在畔,當中交託之事也只有阿速臺一人知道,看來,要想探知‘長生閣’,阿速臺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如今,蒙古真正的可汗已然是忽必烈,於情於理,忽必烈都應該尋回‘長生鎖’,這也是他與祖父成吉思汗的一個未了之事,如今,經由竺韻詩提起,他不禁更想步入這神秘的‘長生閣’一探其廬山真面目。
解決完外族高手之事,那些在斷腸谷被圍捕的中原高手便成了一大難題,按照忽必烈以往儒家思維,他是不會輕易對這些中原高手痛下殺手的,但是,此次中原高手的反應着實對忽必烈固有思維影響不小,他深刻地意識到,這些中原武林人士對大宋的執着,縱使大宋已經沉痾病態,可是,他們依舊不離不棄,甘願爲之犧牲,原本以爲他們並非正規軍隊,實力不強,可是,就如今來看,這也是一股將來抗蒙的大敵,而且,難以教化。
雖然如此,但是,忽必烈還是難以痛下殺手,他糾結,所以,他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些人,看着這些囚籠中束縛的面孔,他曾有那麼一剎那嗜血的衝動,卻終究抵不過心中壓制自己內心的正己。
所以,他不得不再次請益劉秉忠和發思巴。
而這兩個人此時卻也產生了不同的觀點,發思巴主張趁此機會引中原各大派前來相救,一併剷除中原各大派勢力,爲日後揮軍南下掃除潛在障礙。
而劉秉忠卻依舊主張儒家思維,主導順勢教化,分清主次。
然而,忽必烈清楚,劉秉忠的說辭在斷腸谷的現實面前站不住腳跟,他開始理解當初蒙哥‘獵鷹’計劃的真正目的了,蒙哥很清楚不能正面敵對這股勢力,如此只會消怠了自己的力量,最終分不清主次,而這股勢力又始終不能小覷,他們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所以纔想出了離間各派,各個擊破的計策,讓他們自相內鬥,既消磨了敵對勢力的力量,又讓他們無暇攻擊蒙古,可謂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