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八方聚合大亂鬥(三)
宗正與仙婕的片刻溫情讓土元尊者略微不爽,其中原因,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滿屋傾斜破爛的碎片,他提醒宗正道,
“這些人看着裝打扮乃是四方外族人士,一時間諸多外族高手涌至,而他們的目標很明顯是你,說不定還有更多敵人在暗處等着我們,此地不宜久留。”
土元尊者的提醒,宗正自然明白,破爛的客棧早已無法避雨,三人的衣衫也都略微慍溼,貼在身上,淡淡涼薄漫襲周身,宗正自己倒無所謂,他倒是尤爲擔心大病初癒的仙婕。
看到蓑衣劍客身上的蓑衣,宗正立即俯身拔了三件,先後丟給仙婕和土元尊者,叫二人披上。
隨即,三人便往客棧外而去,宗正不敢往坦途大道而行,只馳馬朝小路慢行。
雨夜縱馬前行最是難熬,黑暗,溼氣以及泥濘的土地,若不是情勢所逼,土元尊者是抵死都不願意的,他臉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凝肅,悶悶不樂,卻也不敢大意。
摸索前行不過半里,馬兒便駐足不前,宗正覺着似乎有所不對勁,隱約可見前方地上躺着黑色物體,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下馬取出火折細看,果然印證了心中猜想,那些個黑色物體正是方纔從客棧逃出的波斯人,他們全部都被人一劍封喉,看時間應該死去不久,看手法如此精練狠辣,出手又如此迅速,倒頗有宗劍劍術的風格,但仔細查驗傷勢,又能感悟出當中的細微差別。
來不及細細推究,速速離去爲妙,宗正隨即收起火折,躍然上馬。
仙婕擔心信件被雨水沾溼,不自覺地時而扶貼懷中信件。
“看樣子,前方去路定有埋伏,接下來該往何處而去?”土元尊者問道,
“不是還有一條小路麼?我們沿那條小路試試。”宗正果斷調轉馬頭往另一小路而去。
所行亦不過半里,東洋人的屍首亦橫亙眼前。
宗正查驗東洋人的屍首,卻見這些人口角殘留血漬,扒開衣服,那黑色的掌印在黑夜裡也極爲明顯。
“好雄渾的內力!”宗正不禁於心底暗暗感嘆。
兩夥人死於兩種武功,對手又是極其厲害之人,時下局勢讓宗正心思凌亂。
谷主知悉自己定會親來美人谷,自然不必大費周章動用各方勢力如此邀請,可見這突然殺出來的四方外族必然有另外的目的,很明顯跟自己有關,他們出手雖然犀利,卻沒有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想法,思來想去,終究捋不出頭緒。
而土元尊者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走或者說僅僅是猜測。
而這夥人又突然被暗處勢力殺害,又不禁在本就複雜的情勢中增添更多神秘莫測,宗正沒有再細細推究,他很清楚,眼下緊要之事乃是何去何從的問題。
兩條小路既有伏屍,恐怕坦途大道也好不到哪裡去,回客棧更是危機重重,如此這般進退維谷,不動更不是辦法,兩難境地着實令人憂慮。
而待在一旁靜默不語的土元尊者終於按捺不住,他霸氣說道:“既然進退兩難,何必糾結不前,倒不如索性一往直前,遇神殺神,遇佛**,本尊何曾懼哉!我先開路,你等隨後。”說着便駕馬先行,明顯較之前快了些步伐。
宗正見土元尊者如此快意不羈,倒心中有些敬佩,狹路相逢勇者勝,既然進退兩難,倒不如放開手腳,勇敢踏步向前,懷揣一顆大無畏之心,那麼又有何事可畏懼的呢!
“仙兒,我們走。”一聲駕馬,兩人緊跟土元尊者而去。
暗夜蓑衣影,快馬肆意行,雨霏殺機伏,不懼戰江湖。
事實證明,宗正的擔憂是多餘的,或許他也不解,前行一路通暢,無半分埋伏阻滯,究竟其間發生過什麼,他百思不解。
雨停天明,一晚的行進早已遠離昨夜是非之地,倒是一陣疲意猝然上身,讓人困頓不堪。
好在雨已經停歇,光明再次降臨,前方便是一處村莊,那升起的綿綿炊煙裹挾着食物的香氣,讓人忽生飢餓之感。
被大雨洗禮過的樹林越發蒼翠,村莊在綠油油的森林中顯得格外安靜,時而幾聲清脆的鳥啼,那疲憊的身軀不禁暫時提起半分薄勁。
三人放緩了進村的腳步,改爲下馬步行,亦脫去了身上負重的蓑衣,牽着繮繩輕步向前,似乎也怕打攪了村莊本來的清靜。
他們太需要一處落腳地歇息了,尤其是仙婕,她本就寒氣重,受不得溼氣,臉色略顯蒼白。
牽着馬穿行在剛甦醒的村莊,看着一衆晨起忙碌的村民,安寧的氣氛暫時讓宗正三人忘卻了昨日的緊張。
沿街的嬸子大伯卻並未有想象那般熱情,倒是一臉好奇地望着三人。
看着那些稚嫩淳樸的孩童的臉,宗正忽而感到一陣擔憂。
如今的自己儼然成了衆矢之的,宛若禍水,所到之處必是爭端禍起,眼下根本無法判定自己是否甩開眼線,這些人一幫人比一幫人更加兇狠,難保不會因此招致屠村之災。
他自己從小便遭遇橫禍,成爲孤兒,又豈願這些孩子因爲自己而重蹈當年覆轍。
想到此,宗正忽地又提起精氣神,“思來想去,我們還是到村外尋一隱蔽處歇息吧!”說着便又騎上馬往村外而去。
仙婕和土元雖有不解,卻相信宗正有自己的考慮,縱使再疲憊,亦還是心無怨言地縱馬跟上。
在村莊盡頭偏僻之處,宗正擇了個隱秘處,背靠着崖壁停下馬,細細安頓好仙婕便拉着土元尊者避開仙婕細語叮囑。
仙婕知道是正哥哥有意避開自己,待宗正返回也並未刻意追問。
經過一夜的雷雨,今日的天氣倒是格外澄清明媚,太陽漸升,光芒灑在身上,格外的愜意安詳,暫時拋卻了不安,三人便抓緊時間調息靜休。土元尊者倒是很醒目,藉着出外當值把關的藉口,給了宗正二人相處的機會。
然,宗正與仙婕卻並無話可說,二人皆盤坐在地,閉上雙眼,運功調息,身上慍溼的水汽很快便從衣衫升騰而起。
雖是白天,二人卻依舊不敢生火,擔心升起的煙霧會招致麻煩。
二人雖靜默不言,卻也是心事重重,一路走來突起的兇險,至今如一團迷霧,而美人谷卻始終未見其出手,於自己則在明,而敵人則在暗處,且不止一方,多方的交雜錯亂,互相殘殺,使得宗正根本就看不透。
本來還想着如何避開美人谷以護仙婕周全,如今又陡添外族之亂,種種跡象表明,這些外族人雖然不是和美人谷一夥,卻也難保美人谷不會趁亂有所行動,畢竟美人谷谷主智謀非常,心思深沉,這也是她最爲擅長的。
如何在亂局中立於不敗之地,不被美人谷谷主趁機拿捏住自己的軟肋,宗正細細地揣測着美人谷谷主接下來很可能的招數,面對犀利的對手,這一次,他不敢馬虎,這關係到仙婕,更關乎自身的自由,一招錯失,滿盤皆輸。
仙婕對突然殺出的外族高手也是心存疑惑,但是,她此時此刻的心思卻更多地在懷中的那封信件上,本想借着休息的時間找個機會拆開信件,而眼下情形,怕是會引起正哥哥的注意,所以她暫時忍耐着。
宗正保護村莊的初心是善良美好的,可他還是低估了對手的追蹤能力,雨過後的土地比較鬆軟,待雨水乾透,馬蹄印便清晰可見,最致命的卻是那入村前丟棄的蓑衣,直接將暗處的敵人引入了宗正最不想他們去的地方。
很明顯,這波尋蹤跡而來之人未曾出現在昨日的客棧,他們人數衆多,不下百人,卻也不難看出也是西方外族之人。
他們手握長矛,頭戴盔甲,倒像是軍隊之人,不及禮貌問候,這些人上來就把住村落各處交通要道,挨家挨戶地搜索,動作粗魯狂野,與流匪進村強盜無異。
由於言語不通,又搜索無果,領頭之人便只能將一衆村民聚集,用長矛挑着蓑衣在村民前晃悠,厲聲質問。
而於這些村民而言,誰又見過那蓑衣,誰又明白這幫外族人究竟何意呢?
久問未果,終於惱羞成怒,又或者說,領頭之人有了將宗正引出的計策,因爲他堅信宗正就被這羣村民藏在村子的某個角落。
只一輕鬆揮臂,一根長矛便刺穿了一村民的胸膛,一眨眼的功夫,便倒下了好幾位鄉伯,他們的妻室兒女在抓着死者衣袖撕心裂肺痛哭,忽地又被相繼刺死。
他們行事果真殘忍,殺死婦孺兒童竟若屠豬殺狗,又或許,他們久經沙場,看慣了殺伐血腥的場面,早就對於殺戮麻木不仁,無動於衷了。
見殺人無果,領頭之人下了焚火滅村的命令妄圖用火逼出宗正。
轉眼間,整個村落便被燃起的火勢包圍,陷入火海,老人抱着小孩,哭喊聲,絕望的掙扎,仿若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