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督府

司督府

歸璇搞不懂自己爲何要給司督夫人請安。

一個是秀女,一個是官婦。互無交集。

杜笙月見到歸璇時一改往日的尼姑臉,拉起她的手說,“替妹妹高興,終於等到自己喜歡的男人。”

咳咳,是姐姐。

歸璇笑着,每看見杜笙月,就想起該千刀萬剮的哥,想起昭儀,想起昭儀的肚子,想起那詩,想起那個客觀存在的太子。

“其實是我拜託她們帶你來的。”杜笙月卻是單純的很,“我聽說你當初讓陛下一見傾心,不知道是什麼秘方?”

“呃…這個…”

“我聽說是陛下偷看你洗澡?”杜笙月居然說了出來,歸璇尷尬的笑笑,點點頭。“男人都有仙女情節的,那種誠,特別容易動情。”

“是麼?”杜笙月不羞赧反而很開心的說,“那你說,我相公也算是個正常男人吧?”

歸璇點點頭。

“他也有這種情結麼?”

點點頭。

“那我回去試試,若是成功了,我專門進宮去謝你。”

“這個倒是不用了。”歸璇苦笑着。

偷看洗澡只是一個條件,另一個條件,那個男人,心裡不能有別的女人。

尤其不能是個有野心的女人。

最好不是皇后。

看着無知的杜笙月,歸璇再次爲女人這個物種而悲哀,這種悲哀在這一天被如此放大,以至於,她那個原本只是隨便一說的想法,變得越來越現實。

我要龍嘯桐。

就算他有個妖蛾子的媽,就算他有個野心勃勃的原配,就算他有多少個過去和替身。

我要他。

因爲我不想再變回一年前那個女人,委屈一個人吞,真心話不敢說,做着一個第三種可能的幻夢,被現實撞得粉碎後只能落荒而逃。

我不要看到自己變成一個杜笙月。

這個戰場,我玉將軍,終於踏上。

遇神殺神,遇鬼降鬼。

不死不傷,不敗不降。

作者有話要說:下節預告:

鵝子靈感迸的一節

請看各路殺手刺客是如何來小玉玉面前找虐的

刺來刺去有意思麼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歸璇這一趟走下來得罪了不少人。

後宮那都是用行動說話的實在人,韓若生碰上第一個來刺殺歸璇的黑衣人時,就知道老大這一天出去沒少結樑子。

韓若生跟在黑衣人一號身後好久,敢情這哥們根本不知道錦繡宮的方位,只是一個地方瞎轉。這哥們倒也是個實在人,黑燈瞎火實在找不到路了,竟一把捉來個不相干的人來問路。

韓若生臉色黑線縱生,喂,大哥,這不是大馬路,你抓人問路也要看看誠。

再說你抓的那是子桐公主啊,豬腦。

三十六計,走爲上策,韓若生剛想溜,就聽見一百米開外一聲撕心裂肺的尖銳慘叫,下意識停下了腳步,定睛一看,卻是子桐把黑衣人一號高高舉起,掐的那哥們變了聲。聳聳肩,就不該爲這女人瞎擔心,也不想想若干年前她就把自己撂樹上了,更何況這路癡兄。

人皆有慈悲之心,在子桐把對方掐沒氣之前,韓若生還是不緊不慢踱步過去了。

“大庭廣衆的,影響多不好。”韓若生擄起袖子伸出爪子,“我來幫你捏着吧,男女授受不親懂不?”

路癡兄的脖子就從子桐的爪子裡交接到韓若生的爪子裡,善哉善哉。

“你還挺溫柔的哈?”

“君子麼。”韓若生一甩頭,一頭汗珠全都飛撲在路癡兄的臉上。

“最近過的還行?”

“還湊合,總是去御膳房白吃白喝的,胃腸不是太適應——”

“去我那,我給你燙點小酒吃兩個小菜?”

“說過多少次了,男女授受不親,不要總是請男人去你院子,雖然你也是個被休了的,名節於你如浮雲。”

“我靠,你信不信我讓你瞬間變浮雲?”

….

….

“你們”路癡兄出歇斯底里的尾音,“要——殺——要——剮——”

倆人這才注意到還被韓若生捏着的黑衣人,本以爲他會很有骨氣的來一句“悉聽尊便”,沒想到聽到的居然是:“可千萬別動手——”

韓若生聳聳肩,“你打算去刺殺歸璇?”

黑衣人點點頭。

韓若生聳聳肩,“你可知你劫持的是子桐公主?”

黑衣人搖搖頭。

“好漢饒命,我什麼都說了——”

“我靠,我需要聽麼?”韓若生看看子桐,子痛看韓若生,“還有什麼需要聽的?你不是都猜到了?”

“不不不——我是皇后指使的——”

這路癡兄被扔在歸璇腳底下的時候,天其實還沒有黑透,歸璇喝了口茶悠然說,“這還沒黑天呢,真不讓人消停。”

“就是,不按常理出牌麼。”子桐踩在路癡兄頭上,“這廝說是皇后派他來的。”

歸璇看了他幾秒鐘,路癡兄不敢與之對視,歸璇笑笑,“梅妃這招,用了十年了?看來她最近日子真的不好過了,找來個這麼低端的刺客。”

路癡兄徹底懵了。

韓若生聳聳肩,“老大,怎麼辦?”

歸璇說,“前幾天搬家的大箱子正好空着,閒着也是閒着,就用他填吧,明早拉上馬車,送寧水——”

“去寧水乾啥?”

歸璇人畜無傷的說,“我不殺生,送他去寧水採石場賣苦力吧,跟哥說,看緊了,陛下有安排。”

韓若生這邊剛處理完一個,轉身走了不遠,燈還沒都亮上呢,轉身又瞄到了一個,這傢伙,稍微素質點,不走6路走空路,小腿踢得忒利落,生怕誰看不見他似的。

娘個腿的,還讓不讓人吃個晚飯了。

韓若生抄小路回錦繡宮屋頂坐着迎客,這廝不含糊,沒多久就來了。

“來了?”

黑衣人二號一驚腳下剎不住閘,直接撲到在韓若生身上,韓若生一把推開他,“你刺殺就刺殺,我靠,還非禮你以爲你是龍嘯桐呀”

來人迅想逃跑,還行,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比路癡兄有展。

韓若生揪的領子,那小子滴溜溜原地轉了個圈,還不老實,妄圖反抗,韓若生一腳命中其人體下半身某要害處,同時捂的嘴,那人撕心裂肺的叫聲全全被拍回肚子裡——

“你又是給誰賣命啊?兄弟?”

“皇后。”

韓若生嘆了口氣,再踢。

“皇后。”

韓若生嘆了口氣,還不老實?我踢我踢我踢踢踢——

那人倒下前搖椅晃剩半口氣說,真的是——皇后——

韓若生從他倒下的身軀上摸出塊牌子,還確實是司督府的。

“我靠,你不早說。”

歸璇看着韓若生面無表情拖着個死人進來,皺着眉,“不死不殘。”

“沒死沒殘,只是廢了。”韓若生徑直走向後屋,開箱,裝箱,合箱,出來,“不行,老大,我真餓了——”

“子桐在後面吃着呢,你也去吧。”

韓若生擡腳剛走沒幾分鐘,屋頂上又來人了,歸璇放下茶杯,唉,我這錦繡宮又不是景點,你們容我喘口氣不成?

從窗戶翻進來的卻是龍嘯桐。歸璇愣住了。

“有門不走你偏要走房頂翻窗戶。”

“不是大告天下了麼?我就喜歡地下情。”

龍嘯塗近,再靠近,靠近到還剩幾釐米的距離,歸璇正要說一句“桐——”

正是這時,正是此刻,一柄劍鋒利襲來,劍尖在離歸璇那張臉幾公分處停下。

龍嘯桐雙指夾着劍,沉着臉,歸璇捂嘴癡癡的笑,還從沒見陛下如此震怒。

你——給——我——去——死——————————————

龍嘯桐那一年零幾個月憋出的內傷全全泄到這可憐的黑衣人三號身上,歸璇還沒來及的看清楚這人的大體形狀,他就已經沒有大體形狀了。

你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把另外一個大男人撲倒在地一頓毒打。

尤其是當這個男人是個皇帝的時候。

這就是子桐和韓若生聞聲趕來的時候看到的詭異而瑰麗的場景。

龍嘯桐做野獸妝,頭上長犄角,背影投在牆壁上那就是一滅絕生物。歸璇手裡舉着龍嘯桐掰斷的那半段劍,微笑着,聖母般慈祥。

“唉,哥可憐哪,慾求不滿這麼久,好不容易小別勝新婚,被攪了局。”

“色字頭上一把刀。”韓若生看着牆壁上老大手裡的那半截小刀的影子正好杵在龍嘯桐背影的頭頂上。“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龍嘯桐扭頭,雙眼佈滿血絲,歸璇溫柔的走過來。“何必呢,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個鬼啊,這麼好的情瞬間,就被活生生扼殺了。

在子桐和韓若生這對活寶面前,龍嘯桐那寄存已久的柔情和漏點是死活不出來了。

“這麼沒有眼力價的刺客,八成是老祖宗的人。”龍嘯拓複意識的時候刺客已經失去意識。“我這就去仁壽宮問個明白。”

迴旋笑着說,“順便給老祖宗請安哦。”

“對了?”龍嘯桐問,“你剛纔要說什麼——”

“我啊,想說,最近不方便,來紅呢。”

……

……

韓若生看看子桐,“你覺得尷尬麼?”

“我是已婚婦女。”

“尚是完璧的已婚婦女啊…”

“比你這個童子雞強”

龍嘯桐知道這個氣氛下,今晚是泡湯了,揮別了歸璇,順便拖走了韓若生和子桐這不讓人消停的一對。

“我怎麼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事?”

龍嘯桐突然停下,看看韓若生,“你把那刺客搬後面去了?”

“搬了,這是熟練工種。”

“今天第幾次了?”

“梅妃一個,皇后一個,外加妖蛾子太后一個,仨——”韓若生搖頭晃腦,“動用殺手的,也就這麼幾個吧?”

“不對,不對,不對…”龍嘯桐左思右想,前思後想,韓若生不耐煩了,“喂喂喂,陛下啊,你快點,我還得回儲秀宮呢,我家當還在後院那棵樹上呢——”

“對了儲秀宮”龍嘯桐如被雷擊中,“峢兒”

“啊?”

“她爺爺是御國元帥家裡最缺的是錢,最不缺的就是刺客”

幾個人同時變了臉色。

不好,有危險。

纖纖細手泡泡茶,歸璇悠然的看着滿天星斗,今個倒是熱鬧,白天虐心,晚上虐身,最愉快的是,被虐的不是她。

是跳個舞還是畫個畫呢?如此月明星稀之夜,做個詩倒是也不錯。

茶泡的差不多了,自己和自己對弈一局,也不失雅興。

末了,還可以繼續去繡戰馬,鴛鴦早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她現在在研究怎麼繡馬毛,倒也是一樂。

一雙深深俯視的眸子,一個靜靜伺機出動的身影。

蒙元帥恩典這許多年,終於被大秀呼喚來刺殺,雖說對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這一點有些丟臉,但是隻要是秀吩咐的,他這大炮寧願來轟蒼蠅。

利刃在手,見血封喉,這懵懂不知的待宰羔羊,仍只是運行着小女人的簡單思維。

嘴角上揚,猛地飛撲下來,拔劍而出,直頂眉心。

可惜了這樣一張精緻的臉,吹彈可破的肌膚,明眸癘,好不嫵媚。

這真是他殺的人之中,最漂亮的可人。

可人輕輕一閃,劍刺向茶杯,可人驚呼“我的茶——”,本是離開的身又轉了回來,一伸手兩隻手指夾住了飛刺來的劍,另一隻手悠悠拿起茶杯啜了口,“剛泡好的,別浪費了。”

擡頭微笑。

我靠,你是人類麼?

刺客抽出劍來,整個人從內到外雷的外焦裡嫩。

她就是有那麼股氣勢,越是高手越明白,面前的這個柔柔弱弱的女人比他們高多少個層次。

黑衣人四號,至今唯一一個職業殺手,眯着眼,舉劍卻刺不下去。

歸璇空出的一隻手,兩隻手指敞開,露出一胸刀片,鋒利。

“疼麼?”

“啊?”

刺客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就在他用力抽劍的一刻,自己的手已經被劃了幾道,血絲纔剛剛滲出來。

猛擡頭。

“你又死了一回了。”

刀片分毫不差抵在自己的頸動脈上。

“你還算是個過得去的刺客,我不想難爲你。”歸璇慢慢垂下手,“你走吧。”

“你太小看我了——”

專業刺客有一個致命傷,那就是他們太專業了,不懂得該退就得退。

龍嘯桐三人趕到錦繡宮的時候,一個吐着血不停抽抽的男人正在地上蠕動,還說着

“再來——”

“哎,我就說刺客要有危險了,你們倆不緊不慢的,萬一死了,我怎麼跟作古的老元帥交代?”

“反正他也是配寧水的人了,再說老大也不會塞性命的。”韓若生滿不在乎的說,“這不蠕動的挺好的麼?精神狀態很不錯嘛”

“別貧了。”歸璇微微笑,“擡後面去吧。”

韓若生給了子桐一個眼色,倆人拖着刺客就往後走。

龍嘯桐藉機又蹭向歸璇,歸璇低着頭紅着臉,“其實我沒來紅。”

“那你原本要說的是——”

“我原本要說的是,桐,有刺客。”

龍嘯桐笑了,摟住這個風情萬種善解人意的女人,額頭頂額頭“你怕我沒有現下不來臺?我的玉將軍——我敗給你,又不是第一次——”

“討厭。”

“那你就討厭我吧。”

此夜如此美好,前屋子滾牀單,後屋子滾箱子,木頭大牀和木頭箱子的咯吱咯吱聲如此和諧。

明天,又是個不錯的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