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新領導來了,這本來就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而他現在負責的這一攤子,工作卻又拿不起來,叫他怎能不急?所以他現在恨不得把自己心裡所想的都告訴王逸飛,讓他寫出一篇驚世絕倫的好文章,以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但是他卻不知道,雖然他言之諄諄,王逸飛卻聽之渺渺,因爲他一向都認爲,文章就是文章,如果你心裡總在想它是寫給誰的,又是如何如何重要,那你下筆時就會患得患失,那時縱使你有七竅玲瓏之心,也斷斷寫不出好文章。
因此在他看來,寫文章最重要的就是自然二字,只要你心中的情是真的,就是文字樸實一點,那也總有動人之處,他至今還記得,前人歸有光在寫《項脊軒志》時有這樣一句話——“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廖廖數語,平淡至極,讀之卻令人潸然淚下。
當然,公文的寫作因其有一定的特殊性,因此不能和其它普通文章相提並論,但這並不是說它就不要內涵了,相反,在王逸飛看來,越是這種官樣文章,你越是要寫得平實,這樣才更有親和力,因爲現在是一個假大空盛行的年代,所以反倒是那些平實的文章,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所以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以後,也沒有去仔細揣摩杜書記喜歡什麼樣的文章,至於杜書記以前的那些講話稿,他也只是隨便翻翻,看看有些什麼需要避忌的地方,然後便拿起中央辦公廳最近下發的一個內參文件仔細閱讀起來。
這不是一個正規的文件,不帶紅頭,也沒有字號,只是一篇通訊性質的文章,但是王逸飛卻很重視這個東西,因爲這裡面有一段是總書記周安國在滬江視察工作時,與中央政治委員、滬江市委書記盧昔開的談話紀錄,在這次談話中,周總書記就重點談到了黨風廉政建設的問題。
王逸飛知道,杜書記以四十剛出頭的年齡,就能坐上一個地級市的頭把交椅,這除了他本身的能力比較出衆以外,還應該與他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分不開,因此他在自己上任之初,就選擇這樣一個專題會議來亮相,那應該是富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