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一扇門,這屋子裡的空氣便通暢了。
這皇后王語芝就是這樣,多年塵封的心靈一旦放開,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活活變了幅模樣。再也不像以往那樣端着皇后的架子,擺着國母的威儀,而更像個青春亮麗的尋常女子了。
那一夜,王語芝嚐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快樂,不僅僅是肉體上的,還有精神上、心靈上的無比愜意、放鬆和舒暢。從晉剛出發,一路行來,她的一顆心在不知不覺間悄然系在了薛楓的身上,有的時候,居然當着風鈴兒的面,就毫不收斂自己那熱辣辣的充滿情慾的目光。
眼前就是汾州。再往東行數百里,大抵就是太原了,也就到了她的娘寂
“娘娘,進汾州去安歇一日吧,這連續趕路,一路勞頓,臣怕你牙子吃不消。”一薛楓在車轎外淡淡道。
“哦,好。”王語芝在內輕輕答道。
夕陽西下,給汾州這座孤零零坐薦在戈壁荒漠中的邊塞小城增添了幾分荒涼和落寞之色。
城中最大的一處富商府第,被官府徵用了,權當了王語芝的行宮。安頓下來以後,風鈴兒似是接到了什麼密報一樣,神情凝重地獨自離開,不知所蹤。
“語芝,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薛楓笑了笑。
“不,我要你陪着我口一王語芝不依地拉着他的手,臉上顯出了難得一見的小女兒本色。
“你,畢竟是皇后,這人前人後,我們得注意點影響口否則,傳到武媚娘耳朵裡……”薛楓往外瞥了一眼。心頭也有些不捨。雖然在心理上,他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人。但畢竟是“偷情”,而且是“偷”了皇帝的老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做賊心虛”的。
“你怕了嗎?我問你,你是不是準備讓我一輩子當你的地下情人?”王語芝有些黯然,低低道。
薛楓一震。他一直在迴避這個問題。望着王語芝那哀哀怯怯地失落神態,他心中一痛,“語芝,雖然目前我無法給你一個答案。但我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不會放棄你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委屈。”
王語芝抽泣起來。縱身投入他地懷中,“我爲什麼是皇后而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
“娘娘,幸福。其實也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傳過,一個婀娜的身影推開門閃了進來。
“大膽,誰敢擅自闖本宮的寢宮?”王語芝大驚,急急椎開薛楓,斥道,但馬上便看到風鈴兒笑亞盈地站在身後,拖尬地呆了一下,羞紅了臉,再也說不出話來。
“娘娘,如果你有心,我可以幫助你達成心願,只不過,就是便宜了駙馬爺了。”風鈴兒輕輕一笑。
“鈴兒妹妹,你不要取笑我了。”王語芝紅暈滿臉,難堞地轉過身去。
“不,娘娘,有達樣一條道,不知你願不願意走一一你照舊當你的皇后,不過這皇帝嗎,換個人做。”風鈴兒目光流轉,聲調低沉起來。
“什麼?!”王語芝陡然一震,霍然轉過身來,怔怔地望着風鈴兒。
“鈴兒,休得胡說!”薛楓豈能還不明白她的意思,怒斥道。
風鈴兒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嘆息道,“駙馬爺,有些事情,恐怕你就算是不想做,也由不得你了。鈴兒接到飛羽姐姐傳來地密報,武媚娘在我們剛剛離開長安的第三天,就到府中與豫章公主進行了一番密談。”
“哦?”薛楓心頭一跳。
“駙馬爺,武媚娘跟豫章公主攤牌了,歷數了你的三大罪狀——第一,私通高麗公主,謀害朝廷大臣;第二,私自設立諜報衛所,圖謀不軌;第三,私放氓陽山賊寇,困養個人勢力。這武媚娘,我們當真是小看她了,她居然暗中將你地一切活動掌握了個清清楚楚,看起來,她對你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地。”風鈴兒陰沉沉地娓娓道來。
薛楓神色一變,低低道,“她意欲何爲?”
“她要駙馬爺立下誓書,效忠於她,全力協助她登上皇后之位。否則,她就要將一系列的證據交予皇上,讓皇上來懲戒於你。她說了,雖然這些不足以致你於死地,但起碼可以讓鶯歌妹妹、歐陽飛羽坐實罪名,送了小命。”風鈴兒一邊說,一邊看着薛楓的臉色。
旁邊地王語芝心頭一酸,看來,這武媚娘最終的目標還是自己啊。眼前這個男人,他,他會爲了自己的權貴,而放棄自己嗎?
薛楓冷冷一笑,“鈴兒,傳書給豫章,讓她進宮一趟,告訴武媚娘,一切等我回長安再說。如若不然——”
“怎樣?”
“魚死網破!”薛楓陰森森的聲音響起,王語芝不禁打了個寒戰。
突然,地面一陣微微顫抖,耳邊隱隱傳來一陣嘈雜慌亂之聲,密集的如同雷鳴一般的馬蹄聲轟然響起,薛楓大驚,“鈴兒,照顧好語芝,我去看看。”
薛楓縱身登上城樓,望去,臉色頓時蒼白起來。遠遠地,塵煙瀰漫處,旌旗招展,果壓壓的突厥騎兵吶喊着鼓譟着,揮舞着鋼刀奔涌而至,向汾州城奔襲而,起碼有數萬騎兵。
看樣子,突厥騎兵八成是聞得皇后省親太原的消息,衝着皇后王語芝而來的。因爲,這是成建制的精銳騎兵,而並非那種四處劫掠的突厥流兵。城中,只有自己帶來的神機營騎兵5000騎,再加上汾州原有的官兵1000人,也不過6000餘人,敵我力量懸殊,而這汾州城城牆低矮、又無法固守待援,如果突厥人真要攻城,恐怕連半天也堅持不下來,形勢危在旦夕!
汾州刺史孟巖神色大變,他在汾州爲官多年。雖然突屁流兵襲擾不斷,但從未見過這樣數量龐大的突屁騎兵。
薛楓長吁一口氣。回過頭看了看戰意高漲沒有一絲膽怯的神機營繞領馮越,淡淡道:“馮越,突屁大軍圍殘,這汾州並非固守之地,傳令下去,神機營全體集合,皇后儀仗全部留在營中……,趁突厥騎兵尚未形成包圍圈。我們保護皇后娘娘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
馮越頡命而去。
薛楓嘆了口氣,道:“孟大人。突厥騎兵衝着皇后娘娘而來,只要我等衝出城去,我想突厥人起碼會分出大部分的兵馬追趕於我……薛楓保護娘娘的職責所繫。不得不放棄汾州了,望孟大人見諒!只要孟大人堅持一天,幷州的援兵就會趕來的。”
“薛大人說得哪裡話,自然是娘娘地安危要緊,但這樣,是不是太危險了?”孟巖望着越來越逼近的突厥騎兵羣。
“坐以待斃更危險,薛楓就此告辭了,孟大人!”薛楓大踏步離去。
城門前,神機營口騎兵列隊成兩條長隊,手持長槍,整裝待發。薛楓在最短地時間內換上了一襲鎧甲,腰挎龍淵,順手從一個士卒手中奪了一杆長槍過來,厲聲道,“弟兄們,突厥人來了,你們怕不怕?”
“不怕!”5000人齊聲回道,聲音震天。
“好,殺出一條血路,衝向幷州。”薛楓手中的長槍一揮,“馮越,你帶2000人居後,一定要拼死護衛娘娘和鈴兒姑娘地安全,知道了嗎?”
“馮越明白,突厥人要想傷害娘娘,必須踏着我的屍體過去!”馮越朗聲道。
“好,前隊,隨我衝!”薛楓回過頭飛速地曹了一眼被神機營士卒團團護衛在其中共騎一匹馬的風鈴兒和王語芝,吼道,“衝啊!”
城門大開,薛楓一騎絕塵,半先馳去。
這是東門,突厥人從左邊的大漠穿過長城隘口,一路奔襲至紛剛,此刻,還沒來得及將汾州的四個城門全部包圍住,東城門,搶先而至的大概也就數千人。
見薛楓一隊唐軍衝出,突厥騎兵頓時鼓譟着,縱馬圍攏過來。薛楓長槍一挑,怒喝道,“滾開!擋我者死!”
帶着紅櫻地槍頭挑進了一個突厥騎兵的咽喉,隨着薛楓的槍桿向下一頓,整個人慘叫一聲,趺落馬下。
突厥騎兵越圍越多,薛楓疾呼道,“趕緊衝出去!”
神機營騎兵們一邊揮搶刺向突廉人,一邊縱馬向包圍圈外飛馳。
煙塵漫天,血光四濺,慘叫聲怒吼聲衝殺聲響成一團!
黃昏。血色瀰漫地黃昏。
薛楓所率地神機營騎兵前隊,個個勢不可擋,搶先殺出一條血路,漸漸脫得突厥人的包圍。薛楓將槍橫枚馬上,擡手擦了一把臉上血花和汗水混合而成的”汗泥,“回頭望去,只見密密麻麻地突厭騎兵紛紛向這個方向趕來,馮越的2000人護衛着王語芝和風鈴兒在自己一隊身後數十米處被突厥人團團包圍起來。
薛楓面色大變,立即持起長槍,揮舞着道,“兄弟們,備好火箭,隨我衝進去救出皇后!”
隨着薛楓殺出來的這3000人其實已經死傷了數百人了,但戰意卻依然像熊熊的烈火一樣燃燒着!聞得薦楓的命令,紛紛從背後拔出火箭持在手中,
“預備,放!”薛楓揮舞長槍,吼道。
神機營士卒們立即點燃手中的火箭,火簧帶着嗖嗖的響聲,在昏暗的黃昏下閃爍着刺眼的火花,在半空中滑了一道道圓弧,瞬間,落入了突厥騎兵羣中。密集的火箭從天而降,猶如狂風驟雨,接二連三地炸響開來,炸得突厥人鬼哭狼嘬,戰馬慘嘶。
“衝啊!”薛楓揮舞長槍,帶頭衝了過去。身後的數千士卒也縱馬奔襲過去,與亂成一團的突厥騎兵混戰在一起。
一個突厥騎兵手中的彎刀狠狠地帶着寒光劈了過來,人羣中膽戰心驚被風鈴兒緊緊樓在懷中的王語芝一聲尖叫,薛楓身子後仰,長槍順勢刺出,洞穿了突厥騎兵的肚腹,長槍一攪動,突厥騎兵血水橫流肺腸流出,哀呼着墜落馬下。呀間又被驚馬踩爲肉泥。
“馮越,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殺出去!”薛楓調轉馬頭,怒吼道。”鈴兒,隨我來!”
馮越被薛楓斥得臉色一紅,仰天長嘯一聲,手中的長槍連連揮動,“兄弟們,駙馬爺爲了保護皇后娘娘都在奮勇殺敵。我等還不拼命!”
死傷了1000餘人的神機營士卒們齊齊發出一聲聲怒吼,奮不顧身地縱馬拼命向薛楓和風鈴兒2騎的兩翼護衛着衝殺過去……
夜幕降臨了,數千神機營騎兵終於殺出了重圍。直奔幷州而去。一連奔馳了上百里。薛楓才緩緩止住了馬,疲倦地回過頭道,“馮越。清點人馬!”
馮越點頭應是,領命而去。
這裡,已經突出了汾州的地界,再往前不遠,就是幷州了。薛楓明白,到了這裡,基本算是安全了,突厥人雖然驍勇善戰,但以這區區數萬人是斷斷不敢深入大唐腹地地。
他的臉上、鎧甲上,除了血跡就是泥斑,狼狽之極。而風鈴兒和王語芝也好不到哪裡去。衣裙散亂,滿身污垢,香汗淋淋。
王語芝掙脫風鈴兒地手,疾走過來,擔憂道,“薛楓,快脫下鎧甲,我幫你看一下有沒有受傷。”
風鈴兒也走過來,在旁邊咳嗽一聲,低低道,“娘娘,大庭廣衆之下,你可是至高無上的皇后娘娘,小心!”
王語芝散亂地發鬃下面,那張早已被汗跡和塵上遮蔽了嬌豔的容顏上,紅暈頓起,後退了幾步,“鈴兒妹妹,你幫他看看。”
薛楓淡淡一笑,“不用了,傷雖然有幾處,但無礙。”
“哎,我這命真苦,在京城在宮裡,有武媚娘對我虎視眈眈,出了長安,又被這突厥人瞄上,今日……”王語芝哀傷地嘆息一聲,“薛楓,如果沒有你,今日我一定被這野蠻的突厥人擄掠了去……”
如果說先前,王語芝對薛楓的投懷送抱,還有幾分情慾的衝動因素,那麼,今天,這數萬突厥鐵騎中被他帶人拼死護衛着衝殺出來,他那悍不畏死的男兒氣概,他那在沙場中來去自如地那一份冷酷和瀟灑,讓她深深的感動和沉醉。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或許是上天註定,她已經徹底地愛上了這個男人。如果有可能,她寧可立即拋下這皇后的位子,投入他地懷抱。
望着風鈴兒與薛楓並肩站在月光下地背影,王語芝喃喃自語着,“我也要……”
馮越躬身一禮,“駙馬爺,我軍死1006人,傷378人。”
薛楓緩緩轉過頭來,望向了汾州的方向,沉聲道,“這一筆血債,早晚有一天,我們會向突厥人討回來的。馮越,你速速派人一面紮下營帳就地宿營,一面派人去幷州報訊,令幷州官府派人來迎接皇后娘娘鑾駕。另外,明日一早也讓人回紛剛去看看,我估計突厥人一見沒有達到目地,必然會劫掠一番立即退卻的,如果有可能,把娘娘的儀仗及其一干人等,帶過來。”
果然,不出薛楓所料,突厥人攻下汾州城之後,在城中燒殺搶掠一番,帶着大批的金銀財寶棄城縱馬迴歸大漠而去。至於王語芝的儀仗,已經被突厥人一把火燒燬了。很多太監和宮女也都死在突厥人的劫掠中。
皇后儀仗遭襲,突厥人進犯,這可不是小事。薛楓當即將前因後果寫成奏摺,讓風鈴兒派人急速傳往長安。當然,就算是他不報,地方官府也是不敢息慢的。
一夜無語。第二天,幷州刺史衙門聞報,大驚失色,當即拍下車架急急迎上前來,在半道上,迎接到了王語芝一行。
看到王語芝狼狽的模樣,幷州刺史馬如龍面如上色,滾下馬來,連連稱罪。”臣幷州刺史馬如龍,護駕來遲,往皇后娘娘恕罪!”
王語芝淡淡一笑,在馬上道,“起來吧,突厥人來得突然,怪不得馬大人。本宮這次死裡逃生,多虧了神機駙馬、尚書令薛楓薛大人拼死護衛。”
馬如龍急道,“下官見過薛大人!”
“馬大人無需這般客氣,請起。娘娘受驚多時,趕緊讓娘娘進車駕進城去安歇吧。”薛楓揮了揮手。
長安。太極宮,太極殿,李治聞報,大驚失色,怒道,“大膽西突厥人,居然膽敢襲擊皇后儀仗,劫掠我大唐城池,傳旨,讓薛杈在太原調動整頓兵馬,給朕滅了突厥。”
“陛下,西突厥人雖然冒犯了皇后娘娘,但他們並沒有公開向我大唐宣戰……如今,陛下初登大寶……不宜向突廉開戰,望陛下三思。”長孫無忌出班道。
“難道,朕之皇后,大唐之國母,就白白讓突厥欺凌了不成?我大唐的國威何在?”
“陛下,先皇連年征戰,這國庫已經空虛,兵馬已經睏乏,實在不能再開戰端了。當下,可以先派使者怒斥於西突厥可汗,同對,讓薛大人在邊塞一線置重兵,揚我大唐軍威,震懾一下突屎即可。”長孫無忌低低迴道。
“也罷,就依愛卿所言。不過,薛楓以數千人拼死護衛得皇后安全,替朕也替大唐保全得威嚴,其功甚大。”李治點點頭,沉吟着,“來人,傳旨,加封神機駙馬、尚書令薛楓爲護國公,神機營繞頷馮越爲寧都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