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山脈以西,一艘飛舟在天際顯現,忽高忽低並不平穩。
“嘔~~~”
揹着獵弓的少女,幾乎是跪趴在舟內一側,臉色煞白將水都吐了出來。
紀凡一手掐着御寶結印,整個人的靈息光華,從頭上很淺的往腳下飛舟沉,一絲絲淺華斷斷續續的。
每當紀凡的靈息跟不上,飛舟就向下一墜,直到靈息再度影響飛舟,才能在空中拔升而起。
對於少女受不了的樣子,紀凡不免有些尷尬,暗歎御寶飛行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若是換做紀凡修煉纏絲訣之前,丹田的煉氣團成氣霧狀,再加上一身龍猿樹脈,靈息分配還是挺充裕的。
可是現在卻不同了,紀凡的靈元雖壓縮了,靈元體量卻明顯變小,尤其是在靈息的散發和分配上,明顯是受到了影響,他總不能將壓縮的靈元絲透出體外,多是要靠靈元絲產生的微弱靈息御寶。
“再堅持堅持,就要到了。”
紀凡已經看見了玄陰臺和四座山峰,對背弓少女安慰道。
從大青山脈往回趕,這一路還是紀凡駕馭法器,第一次進行長途飛行,卻成爲了他有些不堪回首的經歷。
“什麼人!”
一道劍光在山林中旋兜而上,戴着面具的修士,駕馭飛劍明顯要比紀凡俊挺的多。
“暗脈的弟子嗎?”
對於面具青年所阻,紀凡覺得玄陰山脈的戒備,似乎比以前強了一些。
這也是紀凡沒在山林中行走的緣故,否則暗脈的人也不容易發現他。
“養魂峰弟子紀凡回宗。”
紀凡右手在腰間儲物袋一抹,將養魂石取了出來。
“外出可有峰脈首座的令諭?”
戴着面具的修士,顯得十分不好說話。
在紀凡想來,弟子外出有沒有峰脈首座的令諭,不應該暗脈的人來管。
“我還是太弱了一些!”
紀凡暗歎自己的煉氣四層修爲,倘若他是通玄期的精英弟子,相信暗脈的弟子也不會捏咕他了。
看人下菜碟的事,在哪裡都有,紀凡從小更是飽受冷眼。
“宗脈尊長讓我外出選材。”
紀凡倒是不怕露餡,在養魂峰將近六年,師尊師孃替他考慮的細緻。
紀凡相信之前偷入古遺藏未歸,師尊師孃對外應該有所遮掩,況且他現在還回來了,兩位尊長若得知了這個消息怎麼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面具青年透出的雙眼,看了看紀凡,覺得他太次了一些,連御寶飛行也做不好,而且帶回來的少女,年紀也大了,選材選成這樣,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
“養魂峰一脈的大弟子?”
顯然戴着面具的暗脈青年,聽過宗門中關於紀凡的傳言。
“正是。”
紀凡略微點頭,算是對面具青年這個同門見禮,飛舟卻又往下一沉。
眼見少女趴在飛舟中,已經吐得不行,面具青年都忍不住想笑。
“走吧。”
暗脈的弟子,似乎已經不願爲難紀凡,揮手對他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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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這件事,很快就會在宗門傳開了!”紀凡駕馭飛舟離去,長出了口氣。
本來之前成爲守山弟子,紀凡在宗門中的評價,就已經不太好。
再加上紀凡入宗的時候底子還不行,師尊穆懷晟和養魂峰一脈也多是遭人詬病,從暗脈弟子的詢問,他就能聽出來沒少被人議論。
從紀凡偷入古遺藏算起,兩個多月過去,此時他回到玄陰山脈,已然感覺不到熾熱。
“宗門的多處山林遭到破壞,不過比起我守山的時候,安靜了很多,經此災難,相信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各峰脈應該會休養生息吧!”紀凡默默思量着。
以紀凡的狀態而言,能夠安靜度日是最好,他不太願意拋頭露面,而是喜歡呆在宗脈中。
到了養魂峰,看着西面山腰往下,被岩漿所侵還沒恢復的草木,紀凡覺得玄陰山脈的靈氣淡了不少。
帶着少女在峰腰山坪下了飛舟,紀凡一手所結的御寶印,向半空中的飛舟一指,卻沒能透出靈息。
感受到少女的目光,紀凡面容不免發僵,再度向飛舟一指,這才透出一絲淡淡靈息,將飛舟縮小牽引而回。
“你且在山坪上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拜見師尊師孃。”收起飛舟的紀凡,對很是虛弱的少女知會一聲,向着養魂峰的東面輕飄飄躥掠。
紀凡縱掠的過程中也不提氣,更多是靠着肉體的柔力,腳下每一次着地,都是輕柔緩衝一蹬,帶給人極爲怪異之感。
“器林還在!”
到了養魂峰的東面,紀凡覺得器林對於宗脈的意義非同尋常,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會被拔起。
落在黑竹林之外,紀凡雙膝跪地叩首:“師尊師孃,弟子紀凡歸來。”
“進來吧。”
穆懷晟的聲音傳出,好像被別人欠了賬一樣,顯然之前就知道紀凡回來了。
紀凡起身向暗含陣法的黑竹林中走入,沒等到深處的竹屋,素裙少婦寧安媛就一臉激動快步走了過來。
“師孃……”
看到素裙少婦,紀凡不由安心了一些,師尊在,師孃也在,之前他還真是擔心玄陰山脈的亂象,再加上古遺藏天地的坍塌,會讓情勢變得更遭。
“看見嫣兒了嗎?”
素裙少婦雖歡喜紀凡回來,卻也惦記着阮嫣。
“師妹灰飛煙滅了!”
儘管不想讓素裙少婦傷心,但紀凡必須得有一個交代。
素裙少婦身軀一震,雙眼的悲色閃逝,旋即深吸一口氣。
“進竹屋說話吧。”
察覺到紀凡還有事要稟報,素裙少婦輕聲示意,她自己卻沒立刻動彈。
竹屋的門開着,兩邊暗,對門的地方還算亮堂,紀凡進入其中,看到穆懷晟坐在藤桌旁邊的竹椅上沉着臉。
“拜見師尊。”
紀凡對穆懷晟恭敬躬身,並不是應付。
“阮嫣怎麼了?”
穆懷晟盯着紀凡詢問,顯然是要聽細節。
“我進入古遺藏之後,往古澗深入,發現了師妹遭遇蠻荒州搬山宗的拜古修士,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來不及,她的胸口不但被打穿了,而且好像還引了異火入體,身體內外被燒透了!”紀凡從千鈞戒中,將阮嫣的儲物繡囊放了出來。
“你師妹阮嫣死了,你卻活着嗎?”
穆懷晟對紀凡的說法,似乎很不滿,覺得他沒道出實情。
“我奮力一戰了,藉助寶物之威,也沒能留住那個人。”紀凡稍稍失落低頭,給出了穆懷晟答覆。
“還敢說謊,你奮力一戰?那蠻荒州搬山宗的拜古修士是誰……”穆懷晟驟然從竹椅上起身,對紀凡嗷嗷咆哮着。
“他名爲刑硫,星鑽之體,封號堅徒,師妹臨近彌留時,說他在拜古道的團戰中一戰成名,煉氣士中,軀體難有人能匹敵。”紀凡對於穆懷晟的誤會,繼續迴應道。
“你藉助了什麼寶物之威?”
穆懷晟看了看紀凡,剛對他試探,素裙少婦就已經進了竹屋。
被素裙少婦的手搭在肩頭,紀凡發現了師孃略微搖頭示意,不用回答這個問題。
“師兄,你忘了當初是怎麼說的?”
素裙少婦對穆懷晟露出怒意,似乎不允許他窺探紀凡的秘密。
“阮嫣死了,那是他同宗脈的師妹,他就這樣的說詞。”穆懷晟也是怒不可抑,大聲對紀凡指責。
“小凡,你帶回來的少女?”
素裙少婦明顯是相信紀凡,有着他能回來就已經很好了的意思。
“古遺藏崩潰了,弟子逃了出來,落在大青山脈的一座山峰,傷重好些天沒起來,是她照顧了我,她有拜入修煉宗門的願望,弟子帶她回來,是想還她的恩情。”紀凡簡略對素裙少婦道。
“年紀稍大了點,暫時就讓她在山脈住下吧,一會兒師孃將她接到竹林來,看一看她的靈姿,若是有可能性,就收她爲弟子,在宗脈中修煉,不行師孃也會賜她修行典籍,讓她在養魂峰中做些差事。”素裙少婦很是好說話。
“你的氣息是怎麼回事?”
穆懷晟重新坐下身形,瞥了紀凡一眼。
“回師尊的話,弟子修煉了纏絲訣,靈元凝結壓縮成絲,靈息有些跟不上。”紀凡實話實說道。
“混賬,那纏絲訣是能輕易修煉的嗎?從煉氣七層掉到了煉氣四層,怎麼補回來?你的靈元體量積累不但會變得緩慢,在煉氣士階段,還會一直受到靈息不足的困擾。”穆懷晟惱火言語過後,深呼吸着,好像被氣得憋到了一樣。
“好了,煉氣士的時候選擇纏絲訣也不錯,如果一旦到了通玄期,丹田氣海的煉氣團,或許會出現不一樣的蛻變,小凡你先回自己的洞府吧。”素裙少婦讓紀凡先離開。
對於師孃與師尊唱反調,紀凡躬身告退的同時,心中不免暗暗苦笑,這也算是養魂峰的特色了,糖與大棒!
“如此就讓這蠢材走了,古遺藏的事情問都不問?”穆懷晟毫不掩飾大聲嚷嚷道。
“小凡不想說,師兄何必逼他,能從古遺藏逃出來,必定相當的不容易,這孩子性格寬厚,能惦記着回來,難道你還想他出事不成?”素裙少婦淡淡嘆了口氣,略顯無力坐在了藤桌另一邊,不忍阮嫣再也不能見到了。
“廢物,朽木不可雕,在養魂峰的弟子中,他比尚純還不如,上不了檯面的東西。”穆懷晟將阮嫣湮滅的憤怒,發泄在了紀凡身上。
因爲竹屋沒關門的關係,紀凡離開了一段,還能聽到師尊穆懷晟的話,不由有些失落。
紀凡其實早就已經習慣了師尊的責罵,他只是爲沒有救下阮嫣,暗暗的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