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時,百墓城更顯繁華。
紀凡一身乾爽的布衣,走在城東街道上,看着城中的天香樓,已經是門庭若市。
天香樓是百墓城最大的藝樓,高五層雕樑畫棟,門前彩花歡門,藝樓中設有戲臺子,內外富麗堂皇。
紀凡之前收集消息,知道天香樓是合歡宗在城中的產業,明天就是合歡宗女弟子選聘的日子。
十魔道之中,儘管合歡宗也培養女弟子,但卻不似幻塵宗刻板,合歡宗是靠着女弟子吸收男修士。
哪個男修士想要同合歡宗的女弟子結連理之好,進行雙修,規矩相當的多,下聘寶只是個開始,這還得是被合歡宗女弟子選上才行。
在天香樓前街道上一走一過,紀凡也能聽到樓中女子鶯聲燕語的笑聲。
紀凡腳下絲毫不停留,更多是感嘆,找雙修道侶也是需要大本錢的。
“想來合歡宗選聘的女弟子,各個必定是非常出挑漂亮,否則也不會待價而沽,吸引男修士赴湯蹈火了!”紀凡神色平靜,只覺得眼下的百墓城很紛亂。
半盞茶的時間,待到紀凡看到連綿成片的黑色外牆,又整理了一番着裝。
在紀凡想來,陳耕年心地不善,年歲大了修爲難以精進,早已經是玄陰宗靈屍一脈邊緣化的弟子,見到靈屍一脈的人提起他,或許也連帶着不受待見。
玄陰門佔地極爲廣闊,黑色外牆金色瓦頂,沿着外牆走到寬闊的門庭,紀凡都用了不短的時間。
到了大門前,看着一些獸車,以及進出的人就知道,來來往往拜訪的人很多。
儘管之前紀凡就來過玄陰門,可此時看到兩丈高的深黑色大門,還是不免有着氣勢*之感。
夕陽的餘光,照射在佈滿大門的銅釘上,將大門映襯得璀璀閃亮。
趴伏在門庭外的兩個石壽龜,體積巨大,看着氣勢磅礴,沉重感撲面而來。
“兩位靈師,晚輩紀凡,煩請求見玄陰宗靈屍一脈的主事首座。”看到大門兩側負責迎來送往的玄陰宗弟子得空,紀凡從儲物袋中取出冥陰屍篆的黑石牌,上前對兩人恭敬行禮道。
“是靈屍一脈之物。”
一名背劍的玄陰宗青年弟子,接過黑石牌看了好一會兒,顯然是在記上面的修煉之法和丹方,旋即點了點頭同另一名少女對視一眼。
年輕男女弟子,倒是沒有表現出訝異之色,對於紀凡這樣的孩童,也見得很多,不用說,是前來拜宗修行的。
“帶去靈園……”
少女弟子對大門中的一名內府女侍婢耳語幾句,並沒有向紀凡問詢什麼。
“進去吧。”
由於來來往往的客人比較多,少女弟子示意紀凡進門跟着女侍婢走。
“謝過兩位靈師。”
紀凡再度對青年男女行禮,這才進入了大門。
跟着女侍婢走曲苑繞回廊,跨石橋穿小亭,走了好一會兒,紀凡看到了一方園林。
碧色的園林,幽幽青草芳香,亭臺樓閣賞心悅目,花園迴廊比比皆是。
花木疏朗,紅欄朱瓦,盡被圈在園林高高的牆內。
走過青玉所鋪的石板路,微風吹過,青竹葉發出嘩嘩的聲音,清幽無比。
一座大氣輝煌的樓閣,坐落在青玉石板路的盡頭,天剛剛暗下來,就已是燈火通明,光輝絢爛。
最爲吸引紀凡目光的,還是樓閣前左右兩邊擺放的十二個金屬箱子。
儘管在內府女侍婢,同一名老成男子說話之際,紀凡略微低頭肅穆而立,但他還是看清了,十二個金屬箱子是連着揹帶的。
金屬箱子半膝見方,上面分別刻了形象不同的古樸大魔,就像是一隻只猙獰怪獸。
“跟我來吧。”
女侍婢退去之後,老成男子進入樓閣沒多久,出來對紀凡召喚道。
紀凡心中雖緊張,還是舉步上了樓閣的石階。
安寧的燈燭,在樓閣中散發着柔和的光,樓閣的門扉、窗櫺,做工極爲考究,香花蘭草充滿了雅趣。
一名身穿黑袍頭戴高冠,眼窩深陷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廳閣的上首位,面部表情陰冷。
相比之下,坐在靠近上首位右側的彩裙婦人,臉上雖笑容迎人,可神色深處卻隱藏着冷淡。
“你這石書哪來的?”
沒等紀凡見禮,上首位的高冠中年男子,就俯瞰下來沉聲詢問道。
“回稟尊長,這塊石書,乃是陳耕年前輩交與晚輩的,晚輩是北祭城紀氏一族的子弟紀凡。”紀凡抱拳躬身迴應,神色木然。
“不成器,丟人現眼。”
高冠中年男子刻薄的話語,顯然是說駝背老者陳耕年。
從高冠中年男子和彩裙婦人表面上的年歲,紀凡覺得兩人還沒有陳耕年歲數大。
“紀家嗎?去年入宗的,好像有一名叫紀明的弟子,拜入了陰魔一脈。”彩裙婦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笑着言語道。
“紀明是晚輩的堂兄,得到了玄陰宗的接引令牌。”紀凡的迴應,故意流露出少許失落之意。
“你拿着這塊石書,想要怎麼樣?”
高冠中年男子顯然對紀凡沒有耐心煩,甚至沒問起陳耕年的情況。
“陳耕年前輩千辛萬苦將晚輩帶來百墓山脈,晚輩想要進入玄陰宗的靈屍一脈學靈法。”紀凡語氣堅定迴應,眼中隱藏着不易察覺的悲色。
“無知小子,你當玄陰宗是想進來修行就進來的嗎?你走吧,四個月後,若是能通過玄陰宗的入宗選拔再說其它。”高冠中年人冷着臉,不願搭理紀凡。
知道石書是要不回來了,紀凡對乾瘦中年人和婦人深深一拜,沒什麼表情退出了樓閣。
“這樣的孩童,想修煉都想瘋了!”彩裙婦人笑着起身道。
“百墓山脈試煉在即,現在哪有心思搭理一個不相干的孩童,陳耕年就不長進,此子跟着他又能有什麼出息。”高冠中年人果真是因爲陳耕年,連帶看不上紀凡。
彩裙婦人隱晦蔑笑,出去了樓閣。
跟着老成男子離開靈園,紀凡對主動自薦失敗,雖有着感嘆,卻也不是不能接受。
“等一等。”
沒待紀凡跟着老成男子走太遠,彩裙婦人竟無聲無息跟了上來。
“師孃。”
老成男子對彩裙婦人恭敬稱呼了一聲,旋即看了看紀凡。
“孩子,陳耕年現在怎麼樣了?”
彩裙婦人對靈屍一脈以往的弟子,表露了關心之意。
“陳耕年前輩爲了保護我,被銀翅蟻……”紀凡迴應到後來,有些說不下去。
銀翅蟻紀凡並不是胡說的,在接近百墓山脈的時候,紀凡甚至發現過銀翅蟻丘。
“孩子,不要氣餒,拿着這塊腰牌,有什麼困難,你可以尋求靈屍一脈,或是玄陰宗之人的幫助,譽誠,先帶這孩子在外面的玄靈樓住下來吧,等到試煉結束,再一起回玄陰山脈。”彩裙婦人看着紀凡笑語,最終還是沒讓他住在玄陰門的靈園。
“紀凡拜謝尊長。”
在彩裙婦人稍稍揮手之後,紀凡同老成男子離開了玄陰門。
“沒有讓我住在這裡,也沒提起讓我見紀明。”紀凡並沒有將彩裙婦人的僞善當成溫柔,更是從她的目光中,看出了那種故作關心之色。
暗暗嘆氣的紀凡,在見過靈屍一脈的首座,以及彩裙婦人之後,已經在重新考慮玄陰宗的其它宗脈。
彩裙婦人所說的玄靈樓,距離玄陰門並不遠,是玄陰宗在百墓城東經營的酒樓客棧。
老成男子話語不多,辦事倒是妥帖,不但將紀凡安排在了玄靈樓住下,還給他留了一些銀錢,同管事打好了招呼。
住在客棧三樓的紀凡,沒有下去吃晚飯。
眼下百墓城各方勢力的修士雲集,過多露面與修士接觸,紀凡怕有人會注意上他。
“百墓城內是不能再留下去!。”
紀凡提氣躺在木牀上,以免肉體的重量將牀壓塌。
據紀凡所知,此次十魔道的弟子在百墓山脈試煉之前,會在城南外的望墓山上,舉行一次弟子大比,設下十魔道榜,很多人都對十魔道弟子大比感興趣。
十魔道盟的盟主,十年一推選,憑的就是哪一宗實力強,誰門人多。
這一屆十魔道的盟主,是凌罡宗,再有三年,就又到了推舉盟主之期。
在紀凡想來,此次無論是十魔道的弟子試煉,還是十魔道榜的大比,不無試探和顯露實力的意味,爲三年之後十魔道新盟主的推選營造聲勢。
雖然今日紀凡自薦拜宗失敗了,但他還想再碰一碰,一路來到百墓山脈,也在計劃中選定了修煉宗門,總不能因爲這麼點兒困難就放棄。
“玄陰宗雖主修陰功,但九脈之中,煞蠻、機傀、通妖、養魂、玄劍、靈屍六脈的一些細支,或許會有符合我的修煉路線。”紀凡默默思量着。
至於十魔道榜的大比,紀凡不想往上湊,他反而對百墓山脈比較感興趣。
“百墓山脈也稱爲霧丈山脈,若是能夠進去的話,應該比較有利於隱藏。”紀凡這些天對百墓山脈進行過了解,得知大約每隔三十年,就會有一次月輪環星的天象,到時候月華降下,會壓制百墓山脈的危險。
再者到了金丹期的修爲,是輕易不敢進入百墓山脈的,而且紀凡有小刺蝟搭夥,它對氣息敏感,又能打洞,也會增加得到機緣的機率。
哪怕百墓山脈的墓葬,可能會大大超過百座,但紀凡沒想過得到什麼大機緣,能在山脈外圍找些小機會,他就覺得很好了,往山脈深處走他絕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