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之中,紀凡盤坐在牀上,面前有着兩個玉筒,其中刻印的仗天訣,以及密藏真經雖不是原本,但卻極爲細緻。
仗天訣是紀凡在雪嶺高原所得,原本給了黃嫣。
至於密藏真經,則是定禪宗的一部古功法。
“選哪一部比較好呢?”
紀凡略有猶豫,對兩部功法有着斟酌。
仗天訣是由骨及身,而密藏真經是由臟腑及身,兩部功法都是修煉肉身之法,不過卻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仗天訣修到後來,應該是成就仗天劍體,而密藏真經修的則是密藏經體。
其實紀凡以前,就考慮着,有時間的情況下,將仗天訣修起來,可是得到密藏真經之後,卻是有了選擇的餘地。
之所以紀凡能在秋府呆的安穩,並非是失去了進取心,而是想藏在這裡,加深對一些功法技藝的修煉。
長久歲月,紀凡爲了爭一線天道,到處奔波鑽營,真正清修的時候很少。
此時紀凡躲在秋府之中,不是偷偷獲取機緣,也非傷重修養,心情還算放鬆,一天也清閒的很,心境和狀態反而很適合修煉。
“就選這仗天訣吧。”
紀凡思前想後,還是還是覺得仗天訣更加清晰。
由骨及身成就一道一道的仗天煉印,這些煉印並非一蹴而就,而是向着內臟和整個身形生長蔓延,以達到增強骨體和內腑的效果。
相對而言,密藏經體的層次卻不太清晰,它是成就一種種經文,密集充斥蔓延在身體之中,不像仗天煉印有延續性。
“紀凡,小姐叫你。”
就在紀凡將兩個玉筒,向口中一送,收入肚裡乾坤的時候,石屋外傳來了年輕婢女巧葉的聲音。
“呼!”
試着拉了一下木門,巧葉將沒鎖的門拉開了。
“關什麼門呢。”
巧葉進入石屋,瞥了紀凡一眼道。
以前紀凡的石屋,都是不關門的,巧葉這麼說,就像是他現在得意起來了。
“我得跟小姐說,給我換個石門。”紀凡下了牀,穿上了一雙布鞋笑道。
“讓你住樓閣,你又不去。”
巧葉上前拉了紀凡一把,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其實紀凡不住精緻的樓閣,只是因爲喜歡腳踏實地之感,他因爲自小修煉龍猿訣,身體愈發沉重的關係,即便能很好的控制氣息和身體重量,還是習慣住石質建築躺石牀,這樣會讓他的感覺更踏實。
出了石屋,看到一身披帛細繡花紋的秋燕珊,妝扮的很俏麗,紀凡內心不由暗笑。
“小姐。”
紀凡表面上給秋燕珊行禮,似乎沒忘了僕役的身份。
“聖天節府中設了家宴,你也跟着去吧。”秋燕珊看着紀凡的一身布衣,還算是乾淨。
在六進東院住了兩個來月,紀凡對秋燕珊多少有些瞭解,笑着答應了下來。
秋府在紀凡看來不大,可是繁文縟節卻不少,尤其是到了大節日,光是請禮問安就頗爲麻煩,老祖宗住在十進院,兩房各院之人齊聚,給她請安之後,還得到十二進院的祠堂祭祖,從上午足足忙到了午後。
不過像這樣主子齊聚的場合,紀凡是靠不上前的。
秋燕珊倒是將紀凡的事,告訴了老祖宗,一則是認爲非同小可,二則也是想要給他一個才士的名頭,不過一連兩天都沒定論,他也沒被召見。
到了晚上,日頭落了下去,秋府一衆人才到了五進院的碧草園用晚宴。
雖然只是兩房,可是各院的人卻不少,住在府外平時不得見的人,在大節日中也能回府露面。
跟在秋燕珊身後遠處的紀凡,能感受到拄着柺杖的秋府老婦人,注意他的目光。
夜晚的碧草園中,少了一些烈日的燥熱,周圍燈火通明,頗大的戲臺子上,一些小輩男女子弟,也會到戲臺子上吟詩作賦,撫琴弄蕭。
對於秋府這樣人家的小輩才情,紀凡並不意外。
尤其是富裕人家的女子,一天天在內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沒什麼事幹,也只能嘆春詠懷,彩蝶起舞,萱草含芳,蘭指輕拈了。
至於燈下縫衣,書景茶品,博古雅玩,琴棋書畫上的造詣,更是富裕人家女子需要掌握的。
秋燕珊上了戲臺,用竹笛所吹奏的,正是紀凡所教她的清風醉。
像秋燕珊這樣,還是拿不出手的,只能吹個笛子,也難怪會被人比下去。
不同於秋燕珊,二房大夫人所生的秋燕曉,彈得一首好琴,爲人卻不似秋燕珊那般顯露。
“她怎麼來了?”
秋燕珊向一名穿着素裙的少女看去,雙眸有着不待見之色。
“半婉,今天是聖天節,既然來了,不如你也上去出一個才藝。”二房大夫人像是故意讓素裙少女引人不快一樣,坐在四人席桌上笑道。
對於提起素裙少女,老祖宗明顯面色一沉。
“沒聽到你二伯母的話嗎?”
對於素裙少女的遲疑,老婦人沉聲有着喝斥之感。
“她是大房一名婢女所生,身份卑微,不在府中住,名字也是取半不取燕。”同紀凡站在一起的巧葉,用極小的聲音在他耳邊道。
嫡庶尊卑有別,其實就算巧葉不說,紀凡也能看得出來,這素裙少女不招人待見。
被老祖宗喝斥,素裙少女只能走上戲臺,給秋府的衆人唱個歌。
星空微冷,月色徐徐霜滿天。
江湖滔滔,風雨飄搖無依靠。
望斷天涯,山間花草漸枯萎。
一盞燭火,蠟炬燃盡終成灰。
……………………
夜晚的戲臺子上,也沒有人用琴簫相合,可是素裙少女玉潤微婉的歌聲,卻感心動耳,讓紀凡情緒跟着歌聲起伏。
少女雖沒有妝扮,卻難掩天姿絕色,溫柔如水如軟玉,只可惜沒有靈韻,在很多人眼裡終究是一世凡人。
一曲終了,紀凡頗有些意猶未盡之感。
“紀凡,聽燕珊說,你很有本事,足以擔當府中的才士,是這樣嗎?”素裙少女下了戲臺沒一會兒,老婦人對着離席稍遠的紀凡問道。
明明少女唱歌很好聽,可是卻沒有得到秋府之人的稱讚,老祖宗反而將注意力放在了紀凡身上。
“來了!”
紀凡對老婦人的詢問,心中暗暗一笑。
“回老祖宗的話,奴才確實有些山野的能力。”紀凡稍稍上前,卻沒有超過主子秋燕珊,對老婦人拱手迴應。
“今日聖天節,秋府家宴歡慶,不如你將能力展示一下,如果你確有實力,老身不只是讓你擔當秋府才士,更是賜你居所,剛剛看你聽得入迷,老身甚至可以做主,將半婉許給你。”老婦人的說法,讓唱完歌下去沒多久的少女,身子都是一軟,像是支撐不住了一樣。
怎麼說秋半婉也是秋府的子弟,就這樣將她許給一個府中的僕役,在少數人看來,都是對她的侮辱。
聽到老婦人的說法,紀凡多少露出了尷尬的苦笑。
“那我就給大家展示一下拋石鎖吧。”紀凡選了個簡單的,對老婦人道。
“江湖把式嗎?”
對於紀凡的說法,秋府本有些驚訝的人不由笑了。
像胸口碎大石、拋石鎖,一般都是在街頭上跑江湖賣藝之人的手藝,在秋府這樣的修煉世家中,明顯拿不上臺面。
“你若是力拔千鈞還行。”
長房大夫人平淡一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千鈞要過三萬斤,相當於一座小石山的重量,不要說是破曉境修士,就是尋常中天境修士,不煉體憑純力也帶不動。
其實隨口一說的長房大夫人不知道,紀凡年輕時候在玄陰宗修煉,就已經能夠背山力拔千鈞。
“千鈞奴才實在是不行,要不奴才給家中的諸位主子,展示一下波動身體的能力。”紀凡無奈笑語道。
“波動身體?好,你上戲臺吧,姑且看看你是怎麼個波動法。”老婦人對紀凡言語之後,示意衆人注意分寸。
“嗤!”
紀凡上了戲臺子,面對秋府的衆人好似醞釀一番,身形隱晦震動左右拉抻,就好像化爲了綢霞,形波無相。
看到紀凡的身形變化,之前還笑話之人,都不由露出了驚色,少數人還以爲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沒人能看得出來,紀凡是如何將身形,化爲左右不規則拉抻綢霞的,更是感受不到他的力量。
在衆人的注視中,紀凡扭曲拉伸的身形,開始爲之恢復。
“除了這個本事,你還會什麼?”
老婦人似乎還不知足,對紀凡詢問道。
“吹針我也還行,不過得需要些牛毛。”紀凡笑着可方便的來。
“取牛毛。”
老婦人對年紀略大的婢女揮手,她倒是很想再看看紀凡的手段。
不多時,婢女秋嫺就端上了一盤細密的牛毛。
“雖然有牛毛針的說法,但這剪下的牛毛如此柔密細短,很難施展吧?”老婦人看過盤中的牛毛,讓婢女端到戲臺子上。
紀凡的舉動,完全出乎秋府衆人的預料,竟抓了一把細密牛毛塞入口中。
“噝!”
只見紀凡閉上的嘴巴稍動,旋即噴吹,指節長的牛毛根根分明,向着碧草園中的一棵無葉古蒼射去。
萬千牛毛在黑夜中,劃空泛起淡淡的光亮,看着就像一股毛風。
牛毛被紀凡噴出的快,消失的也快,更是不易被察覺,也只有發現那數之不清牛毛沒入古蒼樹體中的人,才產生了驚駭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