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萬里無雲,輕輕海浪波瀾撲在礁石上泛起成片浪花。
浩瀾海域南角的一座海島,漁村人家稀少。
北邊海面暗礁點綴,看不到什麼船隻,上午有些女子下海撈海物。
“譁!”
一名穿着緊密海明絲衣的少女浮出了海面,將手中抓的一頭小章魚放入了線婁中。
半膝高的線婁已經裝了個小滿,海明絲衣少女似乎很滿意,美顏露出了明豔的笑容,帶着線婁向海岸緩緩游回。
“紀家妹子,這是要回去了嗎?”同在撈海物的女子,看到少女返回,浮踩水中笑着打招呼道。
“嗯,朱嬸小心一些。”
少女對海明絲衣女子提醒了一句,也沒有多做停留。
海島上並不是滿目蔥蘢,漁民都住在海島的高處,在海島上開闢了一塊塊的種植地。
一方用岩石堆積了圍牆的漁民人家,小木門不高,伸手輕易就能打開,院子中曬了不少的魚乾。
吱吱的紡車聲音響着,一身布衣的殷寶兒坐在紡車前輕搖,口中低哼歌謠小調。
悠悠則是在一間泥土屋邊,坐在小凳上避着太陽,打着小哈欠的美態,似是不太習慣白日。
“封主兒回來了。”
妙玉挎着個菜籃子進入小院,對着悠悠和殷寶兒兩女道。
紀凡扛着一把鋤頭,吊在了妙玉的後面,像是剛在田裡幹完農活一樣。
聽到妙玉和紀凡回來,在一間泥屋中收拾的花飛花連忙出來,到小院中的井邊打水。
小院還算寬闊,有着七間獨立的泥石屋,院中的碎石地面被壓得平坦,一切顯得井井有條。
紀凡放下農具,簡單清洗一番,坐在桌前喝了口水,一臉的悠閒之色。
此時紀凡的臉上和身上,已經沒有了燒傷,來到這明瀾島之前,他修煉天枯禪,已經褪去了殘破軀殼重返先天。
在浩瀾海域,紀凡帶着五女並沒在浩瀾島停留多久,反而是選擇在了這座人不多的小島隱居。
來到明瀾島已經四年,島上這院子和泥石屋,都是紀凡和悠悠幾女所建,一家子在島上還開闢了田地。
這明瀾島沒什麼機緣,島嶼也不大,而且位於浩瀾海域的南邊一角,周圍盡是廣闊的瀚海,就像是與世隔絕一般。
島上的民風淳樸,一年到頭也來不了幾艘船,漁民只是在海島近處捕捕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數人一輩子都不曾遠離這裡。
紀凡一家人找到了這座明瀾島,很快就喜歡上了島上寧靜而安逸的生活。
穿着海明絲衣的封曉嫣,就這麼走回家中,拎着裝了不少海物的線婁,因爲收穫很是開心的模樣。
“看來今天是有口福了。”
紀凡坐在桌前笑語,讓殷寶兒幾女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在明瀾島的四年中,紀凡一家子彷彿忘記了修煉,有些時候甚至會期待商船的到來。
除了外來的紀凡一家,海島上的漁民,加在一起也就二十多戶。
“後面還跟了個小尾巴。”
封曉嫣笑着向院外看了一眼,旋即進了洗水屋換衣服。
“朱大傻,進來。”
紀凡發現了一個偷偷在石牆上探頭的小男孩,對他召喚了一聲。
沒一會兒,一個拿着小木劍的七八歲男孩,就繞過了石牆進入院子中,哪像紀凡口中所叫的大傻,小男孩的雙眼反而頗爲機靈。
“悠嬸。”
小男孩進入院子中,首先找的是坐在屋前小凳上的悠悠,拉着她的胳膊就搖。
能看得出來,小男孩同悠悠很親,哪怕是她白日裡沒什麼精神。
“太失禮了,朱大傻,進來別人都不叫嗎?”紀凡故作嚴肅,對小男孩呵斥道。
“哼,你沒本事,連遠海也不能出。”小男孩對紀凡鄙視,讓他不由一腦門子黑線。
“出遠海就算有本事了,海上的危險你不知道嗎?小疙瘩孩兒懂什麼。”在殷寶兒幾女的笑容中,紀凡撇了撇嘴道。
“男人志在瀚海,等我長大了,一定仗劍浩瀾海域。”肌膚略黑的小男孩,持着木劍意氣勃發比劃道。
“大字認不出幾個,誰教你的這些鬼話,就憑你手裡的燒火棍子嗎?”紀凡翻了個白眼道。
“我這是劍,不是燒火棍,商船的人比你強多了,人家是仙師。”小男孩像是極度不滿紀凡的說法,梗梗着脖子大聲道。
“魚物仙師,那些人說的話你也信?”紀凡意思商船之人全是騙子一樣。
突然之間,小男孩掏兜就向紀凡扔了一塊小石頭,一下砸得頗準,扔在了他臉上。
向紀凡丟完石頭的小男孩,撒腿就跑,對敵鬥爭經驗可謂非常豐富。
“朱大傻,讓我抓到你,非得把你手上的玩意兒燒了。”捱了打的紀凡,嗷嗷咆哮聲響起,甚至追出了院子。
“別大傻大傻的叫,不過這孩子真是皮。”殷寶兒看到紀凡嚇唬完小男孩回來,溫柔笑語道。
“小崽子,在老夫面前說什麼仗劍江湖,老夫縱橫天下的時候……”紀凡嘀嘀咕咕話沒說完,摸了摸被石頭所砸的臉。
聽到紀凡的說法,再看到他的窘態,殷寶兒幾女笑得更掩飾不住了。
“紀老魔的名聲似乎算不得好,在暗地裡做壞事的人,總是不招人待見。”封曉嫣換了布衣從水洗屋中走出,向着紀凡調侃道。
“而且越老越不正經了。”
殷寶兒煞有介事點了點頭,掩嘴噗笑道。
到了夜晚,小院上燈,一家人圍坐在石桌前,煮了一大鍋的海物,不斷泛出鮮香。
殷寶兒幾女吃的不多,雖是穿着布衣,卻有着清雅之態。
“海震嗎?”
小院連輕微的震動也沒有,可是悠悠扭頭看向了遠方。
“有海震海嘯也打不到,這明瀾島在浩瀾海域和雲渺海域之間的靜渺空海,不容易受到海震的波及。”花飛花看了紀凡一眼。
“是浩瀾海域的劇震。”
殷寶兒很是確定,但沒有過多的思量。
“若是能長久在這裡隱居就好了,有些世外高人之感。”紀凡對幾女笑道。
其實聽了紀凡的說法,幾女能意識到,想要在這明瀾島長久隱世,幾乎是不可能的。
“去年釀下的清露酒,起出的早了一些。”紀凡拿起酒杯,淺淺飲了一口。
“就釀了三甕。”
封曉嫣表示多了也沒有之意,同紀凡小酌道。
“月嬋怎麼樣了?”
悠悠對銀色蟾蜍有着關心,忍不住對紀凡詢問道。
“她已經能出關了。”
紀凡笑着點了點頭,覺得這些年的平靜,反而解決了很大的難關。
“不知道商隊什麼時候還會來。”
殷寶兒有所期待,讓人分不清是爲了買些東西的小事,還是有別的含義。
這一夜,因爲海震的關係,紀凡一家人或多或少都是輾轉難眠。
翌日細雨淅淅瀝瀝,使得小島像是蒙上了一層雨霧。
紀凡早早就起來,坐在了屋門內裡的椅子上,聽着雨水叮咚。
修煉的目地,就是長存於天地之間,回憶起過往的種種,紀凡覺得這平凡的生活,才真正的屬於自己,如果這樣是他的歸宿也很好。
來到明瀾島的四年時間,紀凡甚至在想,跟着島上的漁民逐漸老去,以往那些怨念也不重要了。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紀凡還是搖了搖頭,很快摒棄了心中的想法。
樹欲靜風不止,或許就是這靈墟界的真實情況,紀凡很清楚,一些事情不會以他的意志轉移。
這些年中,靈墟界的空間介質越來越厚重了,殷寶兒幾女去過繁仙界,能分辨的清楚,靈墟界的空間介質,已經到達了仙界的程度。
如果靈墟界空間介質的厚重,依舊不斷的加強,說不得都會出現神修降臨。
紀凡是害怕葬古災劫的,通過以往葬古災劫的情況,明顯會影響到靈墟法則,大災劫到來之前,靈墟法則往往會變弱,仙修降臨的時代,就是不斷經過這樣變化到來的。
而且葬古災劫也不好渡過,紀凡和殷寶兒幾女着實也沒什麼把握。
“有修士經過了這裡。”
悠悠到了紀凡的座椅邊,小聲對他道。
“可能同昨晚浩瀾海域一處的海震有關係。”紀凡緩緩抹搭着眼皮,他沒刻意感知也能隱隱發現,經過明瀾島的幾個受傷修士,並沒有進入島中。
其實紀凡能想到,受傷修士找尋落腳之地,多是無人海島更適合,換做是他,即便是發現島上有凡人,也不會在此停留。
忽然之間,紀凡神色有些古怪,因爲他發現了一個故人。
“是那個胖子。”
悠悠所說的,正是森羅道以前的成員之一,狄鎧。
“嗡!”
仙識波動迅速在海島鋪過,就在一道金光要重重落於小院之前,紀凡右眼瞳力光華旋轉,使得廣闊的半空扭曲,阻住了金光欲重落的身形。
“你最好別將島上的漁民嚇到了。”
紀凡嘴脣微動,聲音卻不是從口中發出的。
“是你。”
一名持着古斧的人影,再度翻上明瀾島天際,正是一臉橫肉狄鎧的肥胖身形。
藏土在棺山嶺損落了,而自從狄鎧逃走,這麼多年過去,紀凡這還是第一次與他相見。
只不過此時狄鎧的狀況並不好,黑金般的身形表面密佈裂紋,明顯是剛剛遭到重創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