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這話說着你自己信麼?嘿,大逆不道,莫非他袁紹起兵自立爲帝便是順乎天理?”高幹聽罷不以爲然地哈哈大笑,郭圖頹然坐了下來,皺着眉頭喃喃自語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好一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怕到時候咱們也要跟着袁紹人頭不保了吧,想必郭大人心裡比我高某要清楚得多吧!”高幹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一席話說的郭圖面色慘然無比,他智謀過人,自然不會在此胡亂否認,當下心中迷茫已極,倒是逢紀雙目之中精光閃閃,若有所思的盯着高幹。
“夠了,高幹!你太放肆了,休要再口吐狂言!”此時審配猛地擡起頭來,大聲訓斥道。高幹大含深意的看了審配一眼,繼而沉默了下去,一時間帳中只聽火盆裡面的火焰“霹靂啪啦”的烈烈作響。
“高將軍,聽你適才所言,竟是心中有了計議了麼?”三人擡頭望去,驚然發現此人竟是逢紀。郭圖、審配大驚。逢紀衝着二人擺了擺手,微笑着望着高幹道:“聽聽又有何妨?依將軍之見,當今之世,究竟何人才算得上是真命天子呢?”
高幹緩緩擡起頭來,微一沉吟,似是思索逢紀此話之意,片刻後便沉聲答道:“高某觀曹操,智勇雙全,招賢納才,兵強馬壯,糧草充沛,治下百姓安居樂業,更是天命真主,正是我等效力之所也!”
“高將軍此言固然有理,只是我等俱已跟隨了袁紹叛亂,那曹操又豈能容得你我?”逢紀搖了搖頭苦笑道。高幹疾步走到逢紀面前,喜滋滋地說道:“曹操用人唯纔是舉、不拘一格、來者不拒。還望先生以天下爲重。”
“此一時、彼一時也,以前曹操根基尚淺,故能夠容納,今之則不然!曹操兵強馬壯,管轄之地更是民豐地茂,只怕是容不得我等啊!”逢紀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後這才擡頭輕嘆道,心中悔恨自己跟錯了主人。
“若是大人還有疑慮,高某再獻一計,只要有這番大功在身,便是有天大的罪過,只怕那曹操也揭開不提了!”高幹眨了眨眼睛,一臉神秘地說道。見三人露出傾聽的神色,高幹呵呵一笑,大手向帳外一指,含笑不語。
“什麼?莫非你要斷了糧倉?”郭圖不能置信的大聲叫了起來。高幹不由嚇了一跳,一個健步衝上前去捂住郭圖的嘴巴。便在此時,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自帳外響起:“是誰要斷了糧倉啊!”
隨着這句“誰要斷了糧倉”的話音落下,營帳中的四人齊齊色變,然而反應卻各自不同。郭圖較爲坦然,雖然是心神巨震,然而卻是鎮定自若,只是將目光緊緊的盯着營帳門處,凝神觀察來者何人。
相比於郭圖的鎮定,逢紀的臉色則是變得又青又白,倉皇的望着高幹,似是又悔又急。高幹先是惱怒的看了郭圖、審配二人,接着目光中殺機暗露,右手不由自主的已經摸向了腰間的佩刀,同時一雙虎目注視着營門,大有飢餓的猛虎發現獵物時擇人而噬的態勢。
最爲怪異的當屬審配,但見他神色微變,但卻馬上沉靜下來,眉頭微皺的分別打量了其他三人,並且在腦海裡盤算着什麼。火盆裡的火焰烈烈作響。營帳的幔簾“唰”的一下拉了開來,一員頂盔貫甲的武將出現在了四人的眼前。
“適才是誰要斷了糧倉啊?”來將一臉令人厭惡的奸笑,站在帳門處單手撩起幔簾,快速的掃視神態各異的四人後,口氣頗爲怪異。見四人默不作聲,只是拿眼望向自己,此人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緩步走了進來。
“嘿,這倒是條好計謀,若是燒了敵軍的糧倉,想來敵軍定然會陣腳大亂,幽州戰局立時可定也!呵呵,諸位大人果然不負智者之名!若是報於主公,只怕主公自是歡喜無限吧?”來人哈哈大笑,讓人捉摸不透。
四人心下各自揣測,不知道來人究竟聽了多少談話,若是僅僅憑藉着此人方纔之言,似乎只是聽了最後一句,但是他的語氣陰陽怪氣,更兼深知來人秉性,故而沒有人出聲與他搭腔。
“計雖是好計,不過若是主公得知這條計謀居然是幾位大人密謀對付自己,彼時會做何等想法,幾位大人又可知之麼?”來人走了幾步後停了下來,語氣十分尖銳,雙眼直勾勾的在帳內來回的掃視。
聽到這兒,逢紀懸在半空中心倒是完全平靜了下來,繼而若無其事的淡然的道:“只怕是焦觸將軍聽錯了,我等在此不過是揣測曹軍動向,唯恐敵人燒了糧倉而已,不想竟被焦觸將軍你誤會了!”
高幹轉過臉來,目光灼灼的望向逢紀,似是在徵詢他的意見,只要逢紀一點頭他便一刀了結的焦觸的性命。但是逢紀卻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雙目出神的盯着焦觸,竟然沒有任何表示,這倒讓高幹一時間猶豫難決。
“是嗎?”焦觸聞言濃眉一揚,嘿嘿一聲冷笑,接着仰天打了個哈哈,擺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冷冷地譏笑道:“大人這話莫不是在哄三歲娃娃?老子適才在帳外聽到你們可不是這般說法啊?”
“焦觸你若是想將污水潑於我等身上,我等自是無話可說,但是值此大軍當前之際,你在此詆譭我等,若是傳將出去,哼,怕是主公那裡你也討不得好去吧?!”逢紀惡狠狠的盯着焦觸,聲音極爲尖銳。
逢紀一時無法可施,只得一力抵賴下去,只盼焦觸能被自己這番話語鎮住,不敢向袁紹告發,一旦危機暫時解除,那時自己必然遠走他方,至於袁紹這裡,自己當真是難以繼續待下去了,想到這兒,逢紀心中不由暗暗恨起高幹來,若不是他在此危言蠱惑,哪裡能有現在這個尷尬的局面呢?
“好大的膽子!事實如山尚且敢在此巧言狡辯!即是如此,逢紀你敢與我這就前去面見主公,任主公定奪誰是誰非嗎?”焦觸怒喝一聲,飛快地拔出佩劍,逢紀面色一僵,訥訥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