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死夢醒,星緣舞

就在諸葛明亮神情恍惚之間,一條綠色的曼妙人影,又在腦海中閃現,越來越清晰,慢慢的衣袖輕揚,冥冥中,似乎有飄渺的音樂響起,而那曼妙身影,就在一片虛無飄渺中緩緩起舞……

一個主陣之人,沉思如何對敵,沉思法器和陣道的奧秘,皆是正常的,可是心智堅忍,睿智過人的諸葛明亮,竟然在面對無數環伺的強敵,在家族生死存亡之際的危難關頭,腦海中浮現摯愛女子的身影……

這並非諸葛明亮的不思大業,注重兒女情長,而是諸葛明亮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諸葛明亮那充滿睿智與堅定的眼波,突然變得悠遠悵然,漸漸迷離,又漸漸沉迷……

身上的鮮血在流,體內的生機在消逝,諸葛明亮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以極快的速度流逝着。他生來便是家族的寵兒,身上肩負的使命也是極重。

自從顯露出陣道的極高天賦,便是立志鑽研陣道,而後爲了全身心的融入陣道的鑽研之中,體會了一場不算初戀的戀情。

先是入情,體會人世間摯愛真情的美好與無窮情感。那場家族安排下的戀情,或許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初戀,可正是它,讓諸葛明亮明白了情之滋味。

入情入道,心中婉轉,盡是那無盡的純美!

一入陣道,那至純至美的戀情便是經歷了鉅變。破情而出,專心入道,一個艱難的抉擇,擺在了諸葛明亮的面前。

爲了家族的厚望,爲了肩上的使命,諸葛明亮捨棄個人的情愛,全身心投入到了陣道的研究與體悟之中。

破情入道,心中惆悵,爲的是那肩上的使命!

再入陣道,對於能量奧義的理解便是更深了一分。那時正值風華之年的諸葛明亮意氣風發,與之相戀的星緣,完成家族賦予的使命,黯然離場退出了諸葛明亮的生活!

當諸葛明亮破情入道,陷入瓶頸之時,八極鏡的出現,令的他的人生髮生了巨大的轉變,也塑造了一個屬於諸葛明亮的輝煌的陣道時代!

本來諸葛明亮陷入道與情之間的矛盾,可是八極鏡打開了一扇陣道的新窗戶。諸葛明亮便是透過這扇窗戶,將承載家族希望的陣道帆船,使出了狹小的港灣,流入汪洋大海!

也正是這扇窗,諸葛明亮徹底的關閉了心扉之間的情之大門,徹底遺忘了那初戀的滋味!脫出情之侷限,無情入道,直至滅情入道!

幾番心中變化,幾度情迴轉折,諸葛明亮成功了。他成爲了諸葛家族之中最最閃亮的新星與希望。他的名氣也流傳出諸葛家族,流傳出夏華南部,傳的很遠,傳的很奇!

在這無限的輝煌背後,在這終日與陣道爲伍的內心之中,他並不知道,有一個名叫星緣的女子,始終愛戀着他,愛戀着他的一切。

情感之上,他歷經入情、破情、出情、無情、滅情。陣道之上,他歷經入門、展露、精通、輝煌、傳奇。

而今,生命彷彿到了極限,在瀕臨死亡的此時,他本以爲唯一的遺憾應該是有生之年沒有達到一生追求的陣道至高境界,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此時此刻,腦海中竟然冒出來一個早已忘卻的身影。

那綠衣飄飄間展露絕美風姿的身影,那一回眸,一扭身,帶動的是絕頂的風情。也將那道綠影,深深印刻在自己的內心之中,而後輕靈曼妙的在自己心裡載歌載舞,每一次回眸看着自己,都帶着如海的深情……

那一顰一笑間展露青春美好的容顏,那一吐舌,一撅嘴,帶動的是少女的純情。也將那張容顏,深深印刻在自己的內心之中,而後甜蜜笑語在自己心裡迴盪不絕,每一次熟悉的耳畔低語,都含着無限的愛戀……

星緣,諸葛明亮入情、破情的初戀之人。星緣,諸葛明亮生死之際,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愧愛之人!

“原來,一個心中有愛的人,根本無法真正的破情……”諸葛明亮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微笑,喃喃自語道。回想起昔年的意氣風發,以及名氣小成之後,對於星緣的諸多不懈,愧疚與自嘲涌上心間,再也揮之不去。

一絲悔意,悄然在他的心中蔓延,如同煙霧般,剎那間席捲了他的整個心靈。

在這一刻,他的心再也不受控制,也不想控制……

“諸葛明亮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仗着家族的苦心栽培和一些小聰明、小天賦嗎?你竟敢辜負一個始終愛戀着你的女子,將之拋棄,將之傷害!枉你自負天才,根本不配提及愛這一字,根本不配擁有她的愛!

星緣!不知我此次赴黃泉,可能再與你相聚?你是否能夠原諒我的無情,原諒我的過錯,重新與我相愛,生生世世再不分離!

星緣,你可知當初爲了八極鏡,爲了參悟八極陣道,徹底離開你,徹底忘記你,我有多麼後悔,多麼難過……”

旭日垂在天際,八極鏡的光華璀璨的堪與之比肩。執拿此物的諸葛明亮,心中卻是一片悵然酸澀。這一刻,他有着將手中之物,徹底拋棄,來換取星緣的想法。

“大家一起上!直接剁了他!他的生機已然消逝太多了,咱們一起動手,滅殺了他,八極鏡的歸屬,咱們徐徐商議便是!否則,等他恢復一些元氣,我們又要大費手腳了!”一人大聲叫道。

顯然這人頗有些威望,方一出聲,便是有人贊同。

衆多強者轟然一諾,頓時刀劍齊舉,無數法器化作漫天流光,向着諸葛明亮圍攏過來。

諸葛明亮依然出神的坐在主陣處,一動不動,眼神凝視着一個承載着美好記憶的方向,彷彿亙古恆定的蒼涼,染血的髮絲在他額前飄起,逐漸遮蔽了迷離、暗淡的雙眼,卻是無法阻擋那臨死前的愧疚與思戀!

腦海中的人兒越舞越是激烈,已經形成了一團綠影,飄渺無定間,又化作一陣泡影!然而,一陣曼妙淒涼的歌聲,又自耳畔迴盪而起!從那朦朧的綠影之中,傳遞而出。

“一生不願看星,看星只覺一生苦,奈何衆星圍月舞,一生獨愛月明亮,空惆悵斷了心肝腸,多憂愁,姻緣得不易,若是明月知我心,星願(緣)長亮到永遠……”

這是離別之夜,星緣所作的一首小詩。猶記得,當時星緣眼中含淚,眼神悽迷而幽怨,她做的詩,寄託的是無盡的情誼,而自己當時根本不屑一顧,不屑一聞!

早知道自己是用她的情來練功,但她卻依然飛蛾撲火一般的撲進自己懷中,任由自己盡情燃燒!將那少女的純美情懷,悉數焚盡,將那一顆充滿火熱情愛的心,徹底榨乾、燒化!

“那個蘭質蕙心的女子……那憂愁暗藏心間,整日嬉笑怒罵的女子……”諸葛明亮悵惘的想着,心中酸澀難禁,此刻,生命到了盡頭,才知真情的可貴……可自己,已經回不了頭……

猶記得,那次星緣最後一次來找自己,被自己拒絕,心傷魂斷之下,魂不守舍,歸途遇襲,一代紅顏,就此香殞玉消。

自己聞訊之後,立時趕去,終究是遲了一步。雖然自己將那傷害星緣的世家,所有人全都斬盡殺絕,株連九族雞犬不留,但佳人終究不能復生!也留下了難以抹滅的遺憾。

猶記得,那時星緣依舊一襲綠衣,在臨死之際,柔柔的躺在自己懷裡,對自己說:“亮,若是有來生……若是我還能遇見你,希望你能夠再好好地……看我一眼。我便是永世墜入幽冥地獄,也甘願了。只願……只願來生……與你……再相……”

“只願來生……與你……再相……”這是星緣那短暫的生命之中的最後一句話。那一個“見”字,終究未能說出口!

“星緣,你今生有悔,你有莫大的遺憾,否則,我在你生命走到盡頭之時,陪在你的身邊,你的眼角爲何還有淚?那已經沒有了氣息的笑臉之上,卻驀然垂下的那兩滴血淚……

爲何?爲何你臨死之際,還要怕自己傷心,而強行裝出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的悽豔,如此的叫人心碎!”

兩滴血淚,卻將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砸的粉碎!從此,此心塵封,全力入道,展現出了無窮的天才,旁人又怎知背後的心酸與血淚!

星緣如夢夢常在,

血海屍山笑容豔;

八極縱橫天地間,

生死相隨到來生!

這是知道兩人之間的情感的知情人,有感於星緣之死,以及那死前的遺憾,特意所做的一首詩。此情長存於世間,但願佳人無遺憾!

“現在,星緣,你到了黃泉之路,輪迴轉世,我卻依然在人世中……但,我立即就能與你生死相隨了……生生世世,我再也不要放你走了!”

諸葛明亮仍舊出神的想着,一向生冷的嘴角,突然掛出一絲溫柔悽楚的笑容。染血的長髮又在風中揚起,露出了那雙幾乎生機死絕,卻飽含無限深情的眼神。

“星緣,輪迴之中,等着我!星緣,你可知,若有來生,我寧可不入修煉之門,寧可不要什麼陣道的巔峰,寧可不要生於豪富之家,擔負那諸多的責任,只是要與你在一起!若有來世,世間再沒有什麼能夠抵得上你滿足的笑容?沒有!”

腦海中的曼妙歌舞漸去漸遠,星緣的聲音似乎也越來越是飄渺。

“一生不願看星,看星只覺一生苦,奈何衆星圍月舞,一生獨愛月明亮,空惆悵斷了心肝腸,多憂愁,姻緣得不易,若是明月知我心,星願(緣)長亮到永遠……”

“亮,若是有來生……若是我還能遇見你,希望你能夠再好好地……看我一眼。我便是永世墜入幽冥地獄,也甘願了。只願……只願來生……與你……再相……”

無數玄奧法器夾雜着無窮的威勢,劈風照面的呼嘯而來,諸葛明亮神思恍惚,隨手將八極鏡上散發的光束對着無數法器,照耀格擋,他的心思,還在傾聽着冥冥中星緣的聲音……

“此生已了,星緣,臨死前,讓我多聽聽你的聲音吧……不苦……星緣,你苦,卻不覺得苦,如今……我很苦!好後悔!後悔今生未能好好的愛你!若是有來生,可是來生真的存在,我們又真的能夠再度相遇麼……”

八極鏡華光不減,然而,有心對無心,精氣旺盛對迴光返照,縱有陣道剋制,如何能擋。刀劍瞬間加誅身上,劃破了身上的護體華光和寶衣,涌現出越來越多的傷口,鮮血點點飛出,疼痛一點點從全身各處聚焦,終於將腦海中的歌舞打斷!

諸葛明亮狂怒的長嘯!猛然站起,黑色長髮激烈飛揚而起!對於這些打斷他最後的夢境,對於這些迫使他身上肩負重任,不能放手去愛的強者,他終於竭斯底裡的狂怒起來!

“生命的最後時刻,你們也來打攪我們相聚!該死!你們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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