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靈.森羅】
理論上來說,這是一種只有白王血裔才能用的罕見言靈,用眼睛控制對手的精神,釋放者可誘導甚至強迫目標看到任何景象,熊熊燃燒的地獄,或已辭世的親人。
一眼之間,森羅萬象,因此得名。
但是實際上,白王血裔並非只有日本存在。
先不說日本也有向外遷徙的記錄,在【星球權能】論確立的現在,白王的血脈已經不能能夠簡單用‘大和民族’來解釋了。
四大龍王的血,白王的血,本質上並不存在區別,都是星球的權。
之前也說過,真正讓他們產生區別的是,讓混血種產生幻視,又或者通靈的,附着在龍血上,屬於龍類的【精神元素】。
人類之所以只能夠使用某一脈龍王的言靈,僅僅是因爲他們只能夠靈視到那部分精神。
但如果。
如果有人具備着超強的精神元素,並非通過靈視‘繼承言靈’,而是乾脆挖掘體內【權】的組成,推導出了言靈的構成,那自然可以使用任何一種言靈。
這種情況極爲稀少,甚至可以說是‘僅僅存在於理論上的可能性’
但,莎士比亞做到了。
他,大概是這個星球上——
最爲貼合白王的【精神元素】,言靈構成的人類。
——
希爾伯特讓昂熱很少談論自己的過去。
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不想說”和“不能說”。
前者是因爲老人作爲活了多少年歲的老怪物,實在是不想要腆着臉找人緬懷過去,這顯得他很矯情,也很不像是個“世界最強混血種”。
昂熱是有偶像包袱的,雖然偶爾喜歡扯皮,甚至能夠融入路明非的感性怪圈,但是總的來說依舊有着自己的紳士風度,以及行爲規範。
而‘不能說’則是指——
【單純的,沒有能夠說這些話的對象】
昂熱的朋友本來就不多,弗拉梅爾算半個,龐貝算半個,上杉越算半個,某個現在應該在北美洲辦事,給自己後心來了一槍,叫做漢高的老東西算半個。
除此之外
好像找不出來了。
希爾伯特讓昂熱,男人的人生貫徹着名爲孤獨與復仇的主旋律,而影視作品都無數次強調了,這兩個詞彙是密不可分的關係。
復仇者必然孤獨一生,即便他曾經有過夥伴——詳情參考宇智波佐助,酷拉皮卡。
他的所有交友都是淺嘗輒止,人們會被這些老東西聚在一起那種深沉如酒釀的氛圍所欺騙,以爲他們實際上是秘而不宣,實際上心裡都清楚,認可着彼此,但實際上——
不。
老實說,單純就是因爲關係無法再進一步了。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執拗的孤島,弗拉梅爾和昂熱的關係最爲明顯,彼此都信任着對方,但又懷疑着對方,能夠交託性命,卻又從來不觸碰對方的深處。
能夠交付性命不代表他們感情深厚如火。
只是單純代表他們不把自己的命當成命。
他們已經扭曲了。
早在很早,很早之前,在本該作爲年輕人意氣風發,叱吒風雲,讓世界爲自己而顫抖,企圖用雙手改變世界的那個年紀,就被什麼扭曲。
或許是老師的突然離世。
或許是親人朋友的不辭而別。
又或者.
是那燃燒的城堡,與下不盡的雨夜。
——
公元1900年秋,深夜,細雨,德國漢堡港。
燈塔的氣燈如一柄輝世的利劍,旋轉着切割黑暗,切到碼頭上,切出一個消瘦筆挺的剪影。年輕的梅涅克卡塞爾伯爵獨自站在碼頭上,沒有打傘,雙手插在口袋裡,束起風衣的衣領抵擋寒風。
他藏在口袋裡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左手食指上的那枚古銀戒指,金色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透過茶色眼鏡的鏡片眺望海面以往沉靜的海面此刻如一窩即將煮沸的水那樣不安地起伏着。
這是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徵兆,絕大多數的船已經入港,遠方的海面上空蕩蕩的的,只有慘白的燈光烙下的圓形光斑。
在他身旁是一個叫做路山彥的男人。
地道的中國人,25歲,雙瞳漆黑,面頰的線條柔和和明晰,身材和梅涅克相當。路山彥一身漆黑的雨披遮擋了他身上的大清禮服,把粗大的辮子盤起來藏在禮帽裡,這樣的他低頭在梅涅克的背後,安安靜靜。
那是故事的開始。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很簡單。】
那暴風雨會送來一艘船,按照預定,那本來應該是密黨期待已久的龍族的屍首,用來進行研究。
那個年代,被冠爲混血種天才的梅涅克卡塞爾已經已經逐步意識到了世界格局的變動,他拉攏着全世界最優秀的混血種們,親自去挑選,親自去篩選,親自去招攬。
他將那些優秀的血脈聚集在自己身邊,當然不是爲了擁護自己成爲帝王。
而是爲了【徹底結束人與龍族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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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水平的進步已經讓他們有了這麼做的理由和基礎,如果能夠將純血龍族的屍體完全掌握,就意味着可以一口氣解開“龍族結繭的原理”“言靈的啓用以及原理”“龍族身體結構,龍血機理”等等要素。
梅涅克卡塞爾曾經試圖在史書上尋找相關的結論,但是最後都只留下了“失傳”的刺眼字詞,最接近結論的竟然是民間流傳的有關於‘萊昂納多達芬奇早年的資料書’,裡面提到了一點有關內容。
可惜,無法考據。
卡塞爾當然意識到這裡面的問題,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面對着未知的敵人,做好自己的一切。
這個城堡裡匯聚的,全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混血種,S級在這裡只是基礎,他們每個人都足以在歷史留名,如果要用‘英靈’去概括,那這裡的混血種皆有那般資格。
世界的變革者。
他們曾如此希望,自己會成爲那樣的存在。然而.
【存在背叛者】
【接下來,那場暴風雨的確會送來龍族的屍體,但——不是所謂的平凡的純血龍族。】
【送來的,是一頭龍王】
【一頭直接跨越了所有我們設下的鍊金防護,直接在卡塞爾莊園內部甦醒的龍王。】
人類和龍王之間的差距是巨大的,尤其是近現代。
但哪怕是神代末期,所謂的卡美洛聖城,也是在外部抵禦着龍王的存在,從未有過人類城池直接被從內部瓦解的案例。
就算那是一個時代的巔峰,一羣最優秀的人。
他們也無法點燃勝利的星火。
世界翻動頁面,雨滴的淋淋聲從未停息,密集,密集,到最後乾脆變成了不存在間隔的沖洗聲,就好像蒼穹的空洞被人鑿開。
那像世界的眼淚,被強行撕開胸口,疼痛的血淚。
昂熱站在雨中,他的全身都被打溼,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翻篇。
那個自己無比熟悉的.無比懷念的,無比愛戴的友人,宛如定格的精緻畫般,化作塵埃。
世界的車輪,名爲時間的殘酷開始推動他的後背。
來到下一畫面。
——
“菸灰!鬼!”
雨中,名爲路山彥大喝。
此時的時間點,是龍王甦醒後,大約半個時辰不到。
情況已經到了危機的邊緣,梅涅克卡塞爾需要護送城堡內的貨物離開,而剩下的人必須阻止那頭復甦的龍王。
菸灰,鬼,以及路山彥。
這是留下的三人的名字。
很不錯,他們都是優秀的混血種,放在今天的執行局,會成爲楚天驕那樣的人的搭檔。
但是,他們三個的實力要阻擋這個龍類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便如此,他們也以精巧到極致的配合取勝,爲這漫長的雨夜獻上了一場三人舞般精彩的決戰。
“鐮鼬”們在空中狂舞,這些生活在虛空中的妖怪蒐集周圍每一絲一毫的信息帶回到路山彥的耳邊。但是有一個圓形的空間是它們不敢進入的,鐮鼬們撞在這個不可侵犯的領域的分界上,只會發出烈火燒燬一張輕紙的“嘶啦”聲,隨之那隻鐮鼬就消失了。
只是初代種纔有的“王域”,這些號稱“四大君主”的龍族親王擁有遠比普通龍類更強的精神,即使不動用言靈,洶涌的精神力量也會自然在他們身邊結成一個小的領域。那時他們的精神烈焰,普通的言靈之力落在那火焰上如同飛蛾撲火。
無論是諾頓還是奧丁都曾經展示過這一點,能夠面見他們的只有藤丸立香那樣萬中無一的怪物。
對於凡人來說,僅僅呼吸,都成爲奢望。
血,淚,槍火的轟鳴,昂熱靜靜地看着這一段他其實沒能夠親眼目睹的廝殺,看着自己敬愛的友人竭盡所有智慧,心力,靈魂,企圖觸碰龍王。
生命的盡頭,男人死死地抓住了龍類的雙翼,以他作爲人類虛弱的手,他決意即便他的手骨被震裂也不鬆開,他要留住龍類一秒鐘,一秒鐘足夠,企圖爭取到夥伴使用賢者之石的時間。
但他寄託希望的存在早已經被龍王貫穿喉嚨。
他等待着絕不會到來的希望,卻從未放下手上的火燭。
——
遠方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烈焰照亮了半邊天空,一瞬而滅。
故事抵達終章。
龍類默默地坐在臺階上,背後的雙翼張開,彷彿他御座的屏障。
而在他面前,名爲梅涅克卡塞爾的天才終於走上舞臺。
但遺憾的是,莎士比亞說過,悲劇比喜劇更觸動人的靈魂,大雅之堂的劇本,皆以慘痛收尾。
梅涅克是主角。
一個註定會死的主角。
昂熱嘴脣顫抖着,看完了一切,包括他和路山彥最後的對話,也包括他仰頭看向那高貴的龍種,從腰間拔出利刃的那一幕。
他的最後一舞無疑是血腥的。
在瘋狂中盛放,將自身置於死地,拼命地舞着,以人之軀面向神明。
那一瞬間刀身的發光冷得刺骨,像是嚴冬夜空中的明月,刀身上鑄造時天然生成的花紋清晰可見
自己忘不了。
那是梅涅克的刀。
自己友人的刀。
但.
“真虧你,做得出來啊”
狂亂的雨夜,悶滾的怒雷。
雨水將白色的頭髮打溼,髮蠟在這雨落狂流之中毫無建樹,被狂風吹垮,又被冷雨捶打,昂熱散着頭髮,那個永遠優雅的獅子從未如此狼狽。
拳頭上的青筋如若盤蛇,每一絲肌肉都已經繃緊刀了極限,死死攥緊手心,血液和雨水混雜在一起,變成骯髒而渾濁的液體順着掌心的紋路滑落。
老人的雲團崩塌了,大雨瓢潑而下,天地寂寞荒,鬼神猙獰裂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