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悶棍之後,李永春雙目圓睜,當場就不行了,四肢在地上都突突直抽搐,只一會的工夫,人已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死,他的兩隻眼睛都是睜得又大又圓。
那人再沒有多看他,邁步越過地上的屍體,同時把身上球衣的帽子拉起,罩住自己的頭,邊舞着手中的球棒邊踩着舞步向小區外走去。
“飛到東,飛到西,飛上頭頂尋星星兒……”
出了小區,這人又輕車熟路地穿過兩條衚衕,在一條小巷子的路邊坐上一輛轎車。他有條不紊地脫下身上的衣服,從後座拿起一套西裝,穿好,而後啓動汽車。
他先是開車上環路,路過海邊的時候把棒球棍連同帶過的手套一併扔進大海里,隨後開車回到市區,在一棟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停好車子,乘坐電梯上樓。
“叮!”
電梯門打開,他人還沒有出來,歌聲先從裡面飄出:“飛到東,飛到西……”
剛從辦公室裡走出來正準備回家的蘇夢聽聞歌聲,立刻翻起白眼,又搖了搖頭,她加快腳步,穿過走廊,果然看到一名青年從電梯裡走出來。
她不滿地訓斥道:“阿利,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公司裡唱歌,還有,你這麼晚了不回家,又跑到公司裡做什麼?”
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利齒先是一愣,接着滿臉堆笑,笑嘻嘻地迎上前去,說道:“是小夢姐啊,你怎麼剛下班啊,也不要太辛苦嘛!”
“我問你爲什麼這麼晚了還到公司,還有,我不是你的什麼小夢姐,你得叫我蘇總!”對於油嘴滑舌的阿利,蘇夢又是厭煩又感無力。
“我剛完成一筆業務,回公司交單,小夢姐,用不用我送你回家啊?”
蘇夢翻了翻白眼,自己簡直是在對牛彈琴,沈衝招的這都是什麼人啊,一個比一個古怪,一個比一個厚臉皮。她不耐煩地揮揮手,也懶着再和他多話,快步走進電梯裡。
利齒站在電梯外,還笑嘻嘻地向蘇夢搖搖手,向前探着腦袋說道:“小夢姐再見!”
直至電梯已經往下走了,蘇夢感覺耳朵裡似乎還隱約能聽到那煩人的像魔咒一般的歌聲:“飛到東,飛到西……”
利齒別過蘇夢,哼着歌回到業務科的辦公區,此時辦公區裡還有人,狗爪和犬舌兩人在。利齒向他倆擺擺手,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打開電腦,給狗頭的郵箱發出一封郵件,上面只兩個字:搞定!
發完郵件後,他伸了個懶腰,身子向椅背上一靠,隨手從辦公桌上拿起值班表,看了一會,大聲嚷嚷道:“爪子、小舌(在公司裡,地獄犬人員的稱呼一律用外號,即便是蘇夢也只知道利齒叫阿利,並不知道他的真名),明後兩天到我們輪休,我們出去旅遊吧!”
“去哪?”
“去青巖寺怎麼樣?”
“你想出家啊?”
利齒嘖嘖兩聲,搖頭晃腦地說道:“我感覺自己的戾氣太重,想去拜拜佛……飛到東,飛到西,飛到……”
犬舌白了他一眼,說道:“拜佛?你罪孽深重,拜啥都沒用,你還不如過來拜拜我呢,對了,我喜歡吃榴蓮,記得拜我的時候多孝敬點。”
狗爪聞言,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起來。
殺手員工管理化,行動工作流程化,這就是合併進天道社的地獄犬,同時他們也成爲天道公司內部最神秘又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股力量,專司負責替公司剷除異己以及潛在的威脅和敵人。
當然,這些都是未來一個多月後才發生的事。在設計完李永春後的第二天,夏文傑出院,到稽覈分局上班。
他頭部的繃帶已經拆掉,雙手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掌心仍纏着厚厚一層的紗布。
今天稽覈分局裡的人不多,一處的人員都去保護李震山了,而二處人員已沒剩下幾個,去掉犧牲的三人和仍住院的兩位,算上夏文傑和方芳,只有六個人。
處裡的氣氛壓抑又沉悶,衆人的情緒都不高,出現這麼大的傷亡,沒有公開的表彰,連在電視、報紙、網絡上都看不到任何的報道,整件事就好像從沒有發生過似的,留給犧牲的三位同事只有內部表彰還有所謂的英雄稱號。
夏文傑在王英、林輝、周遠洋三人生前的辦公桌前一一走過,看着桌上擺放的物件,還有擦得一塵不染的桌面,好像三人並沒有死,剛剛還在這裡坐過似的。
唉!他在心中哀嘆一聲,不敢讓自己再繼續看下去,轉身向辦公室走去。
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方芳捧着一隻小紙盒走過來,嗓音沙啞地低聲說道:“處長,王英、林輝、遠洋家要辦白事,我們處……”
她話沒說完,夏文傑已瞭然地點點頭,向方芳擺下手,打斷她下面的話,而後,他擡手入壞,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三隻白色的信封,將其投到方芳懷中的紙箱裡。
三隻信封裡裝着三張銀行卡,每張卡里的金額都一樣,同是二十萬。他幽幽說道:“由於要封鎖消息,他們的犧牲只能被沉默處理,但是白事不能沉默,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的。”
說道這裡,夏文傑鼻子發酸,快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內。
他在辦公室裡沉澱好一會才把自己的情緒恢復過來,而後又把這些天需要處理的事務整理一番,然後去到局長秦萬才的辦公室。
這些天需要報告的事情很多,何況還傷亡了那麼多的同事。
秦萬纔對這些早已有所瞭解,他只是讓夏文傑講個大概,接着問道:“文傑,你的傷怎麼樣?常委可特意交代過,一定要等你的傷痊癒之後才能允許你回來上班。”
夏文傑看了看手上纏的紗布,說道:“局長,現在只剩下皮外傷,沒有大礙了。”
“恩!”秦萬才點點頭,恍然想起什麼,他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信封,遞給夏文傑,說道:“幫我把這些轉交給犧牲同志的家屬。”
夏文傑接過來,三隻信封都是厚厚的一大打,不用看,只是摸也能感覺得出來,每隻信封裡至少裝有一萬。秦萬才每月的工資有多少,夏文傑不敢說了如指掌,但也知道個大概,一下子拿出三萬塊,對他而言並不是個小數目,不管秦萬才平日裡的表現有多自私,多謹小慎微,但在對犧牲同事的態度上,夏文傑確實頗有些感動。
他站起身形,向秦萬才欠了欠身,說道:“我代王英、林輝和遠洋的家人謝謝局長。”
秦萬才向他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來,他吸了吸鼻子,長嘆一聲,有感而發道:“做我們稽覈的,實在是不容易啊!”
頓了好一會,他話鋒一轉,問道:“對了,文傑,國安局打來好幾次電話,催要什麼錄像帶……”
夏文傑面色一正,說道:“局長,酒店裡的錄像帶本來是在我這,但後來在醫院中不小心丟失了,我會想辦法找回來了。”
“丟就丟了吧,只是一盤錄像帶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已經和國安局那邊說過了,錄像帶現已留在稽覈存檔,無法外借。”
“謝謝局長。”
秦萬才感嘆萬千地說道:“文傑,你還是回家多休息吧,注意身體,只要人在,什麼都好說,人要是不在了……”下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只剩下連連的搖頭。
翌日,夏文傑來到國賓館,陪同李震山去往d市的國際會展中心視察。見到夏文傑,李震山頗感意外,詫異地上下打量他,問道:“文傑,你怎麼出院了?傷都好了嗎?”
夏文傑向李震山一笑,說道:“李主任,我已經沒事了,只有手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
“既然還沒有完全康復,就應該在醫院裡養傷嘛。”
“只是小傷而已,真的已經不礙事了。”
見夏文傑態度堅持,李震山點點頭,說道:“文傑,今天的工作你安排別人去做,你只管留在我身邊就好。”
夏文傑含笑點點頭,答應了一聲。
當夏文傑要隨李震山動身去往會展中心的時候,夏楓也到了,和她一同前來的還有諸多國安局的特工。
對於他們的到來,夏文傑頗感意外,他走到夏楓身邊,問道:“小楓,你們怎麼也來了?”
夏楓看了他一眼,向一旁走了走,避開人羣,夏文傑好奇地跟了過去,問道:“怎麼了?”
“出事了。”夏楓低聲說道:“文傑,你還記得你在酒店裡打死的那個恐怖分子嗎?”
“哪一個恐怖分子?”夏文傑不解地問道,當時可是死了七個人呢,他不知道夏楓指的是哪一個。
“就是持槍挾持你女朋友,最後被你打死的那個,而且他還沒成年。”
夏文傑點點頭,對於那個少年他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他說道:“記得,怎麼了?”
夏楓深吸口氣,正色說道:“被我們俘虜的恐怖分子已經辨認過他的屍體,確認他就是東伊運副主席巴拉提的小兒子,艾合坦木?巴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