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蕭山機場。這邊負責接機的人是稽覈分局的調查一處處長,一位三十左右歲的青年,個頭不高,皮膚白皙,眉清目秀,模樣談不上有多英俊帥氣,但也不難看。
在機場大廳,他高舉着一張印着‘夏’字的大白紙,夏文傑等人剛走出出站口,一眼便看到了他。夏文傑走上前去,對那名青年一笑,說道:“我是夏文傑,你是?”
“夏專員,你好!”青年看看夏文傑,又瞧瞧他身後的衆人,滿臉堆笑地說道:“我叫李春華,是杭州稽覈分局調查一處的處長。”說話之間,他和夏文傑握了握手。
“原來是李處長,讓你大老遠的跑來接機,實在是麻煩你了。”夏文傑和李春華沒見過面,不過有通過電話,還記得他的聲音。
李春華笑道:“夏專員太客氣了,車子就在外面,我們上車再說吧!夏專員請!”“請。”
夏文傑一行人跟着李春華走出機場,在機場的門口停着數量大小不一的汽車,夏文傑、影鬼、雅歌被李春華讓進一輛SUV裡。在明面上,影鬼是夏文傑的助理,而雅歌是他的秘書,都屬稽覈部的人,待遇自然與旁人不同,至於格格,在稽覈還只是掛着一個保安的頭銜,充其量只能算是夏文傑的專屬司機,他和其他衆人坐在別的車子裡。
李春華開車,離開機場,直奔市區。路上,他邊開車邊笑呵呵地說道:“夏專員還沒有吃午飯吧,局長已經訂好飯店,等會進了市區,我們直接去飯店。”
“不用了,我們在飛機上已經吃過飯,直接去分局就好。”
“這……”李春華面露難色。
夏文傑雖然不是主管杭州這邊的稽覈專員,但他這次過來查案可是受總部調派的,如果沒能把他招待好,他向總部那邊打幾個小報告,杭州分局由上到下都得倒黴。
影鬼對李春華齜牙一笑,說道:“李處長,專員已經說了查案要緊,還是按照專員的意思辦吧。”
李春華看眼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影鬼,乾笑着點點頭,讚歎道:“夏專員的盡責盡職真是令人佩服啊!”
夏文傑暗暗嘆口氣,他不想聽這些阿諛奉承的廢話,他想聽的是杭州稽覈這邊對康永順調查的詳細情況。
李春華話鋒一轉,語氣中帶着疑慮,問道:“夏專員,這次審計也跟着我們一起查案嗎?”
“是的。”
“可是,我們的案子又爲什麼帶着審計的人一起查呢?”
都是爲國家服務、爲政府工作,又何必分得那麼清楚?夏文傑淡然說道:“審計爲了這個案子,犧牲了兩名科員。”
“啊?”這個情況李春華還真不清楚,他驚訝地問道:“夏專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兩天前,在S市,兩名審計科員連同受調查的藥監局局長一併在街頭被殺手射殺。”
李春華不自覺地張開嘴巴,好半晌他纔回過神來。兩名審計的人,還有藥監局局長一起被射殺,那些殺手也太膽大妄爲了吧?
他暗暗咧嘴,同時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過了一會,他合上嘴邊,吞口唾沫,說道:“難怪,難怪審計的人要跟這個案子……”
“李處長,說說你們這邊對康永順的調查情況吧。”
“這……”
“你們不是拘押過他二十四小時嗎?期間肯定有過訊問吧,說一說當時的情況。”
“呃,夏專員在L省那邊可能沒聽過康永順的名字,但是在我們杭州這裡,康先生可是屈指可數的大企業家,也有知名的慈善家,另外,我們也沒有他的犯罪證據,所以……所以對他並沒有進行過多的訊問。”李春華乾笑着說道。
夏文傑聞言眯縫起眼睛,影鬼在旁嘿嘿冷笑了一聲,說道:“這麼說來,你們拘押康永順二十四小時也只是走走過場罷了。”
李春華聞言更是尷尬,急忙解釋道:“我們確實沒有他犯罪的證據……”
“如果有他犯罪的證據,那就不是拘押,而是直接逮捕了。”夏文傑看看手錶,說道:“通知你們局長,不要去飯店了,在分局等我。”
“是……是!夏專員!”李春華一邊答應着,一邊帶上藍牙耳機,給杭州稽覈分局的局長王冉興打去電話。
長話短話,下午一點多鐘,夏文傑等人抵達杭州稽覈分局。在分局的門口,以王冉興爲首的稽覈幹部們早早的迎出來,等夏文傑下了車,在李春華的暗示下,王冉興快步走上前去,與夏文傑熱情地握了握手,說道:“夏專員,我是王冉興,我們可算是把你等來了。”
“王局長,你好。”夏文傑與王冉興握手的同時也在上下打量他。
王冉興年紀也不大,充其量就四十出頭而已,中等偏瘦的身材,斯斯文文,身上有文人的氣質,但卻未必適合擔任稽覈分局的局長。後半句是夏文傑在心裡琢磨的。
雙方人員互相介紹了一番,而後一併走進辦公大樓內。
王冉興讓李春華把歐陽馳、陳明義等人請入接待室,他自己則是把夏文傑讓進自己的辦公室裡。二人落座之後,王冉興正色說道:“夏專員這次來杭州就是爲了查康永順的吧?”
夏文傑說道:“聽說康永順在杭州這裡並不容易查。”
王冉興輕嘆口氣,苦笑道:“何止是不容易查那麼簡單,在拘押康永順這短短一天的時間裡,R縣的官員、市裡的官員輪番出面,有求情的,也有施壓、威脅的,就連省裡的領導都打來電話詢問,簡直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沒能頂住壓力,對康永順的調查也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我這個局長責無旁貸啊。”
聽他這麼說,夏文傑的心裡還多少舒服了一些,至少從王冉興的話裡能聽出他的羞愧之意,而在李春華的話裡,似乎沒能完成對康永順的調查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夏文傑微微皺眉,幽幽說道:“看起來,康永順在杭州這邊的能量很大。”
王冉興大點其頭,說道:“因爲安康藥業的確是納稅的大戶,光是上半年的納稅就超過了三個億,預計今年全年的納稅要在十億左右。”
“這麼多……”想不到安康藥業一年能繳納這麼多的稅,夏文傑也嚇了一跳。
王冉興繼續說道:“光是納稅多也就算了,安康藥業還是捐款的大戶,全國各地無論哪裡有災有難,只要政府號召,安康藥業都會帶頭響應,每次起碼捐款要在千萬往上。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有這麼樣的一個企業存在,市裡、省裡的官員不僅臉上有光,也賺足了實實在在的績效,所以聽說康永順被我們稽覈調查,主動找上門來的官員太多了。”
夏文傑哼笑一聲,說道:“他們就敢打保票康永順一定沒有問題嗎?”
王冉興說道:“同樣的話我也問過他們,他們回答最多的是,你們稽覈就敢打保票康永順一定有問題嗎?如果確認他有問題,就拿出確鑿的證據出來。可是,我們手裡根本沒有康永順違法的證據,被人家一質問,我們也就無言以對了。”
夏文傑看着王冉興嗤嗤地笑了起來,慢悠悠地說道:“這麼大的一個藥廠,又怎麼可能會一點問題都沒有呢?只要揪出它一個問題,我們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拘押康永順,任何人來求情都沒用。”
王冉興苦笑道:“夏專員,安康藥業雖不至於說是鐵板一塊,但我們要查出它的內部問題,也不是三五天內可以辦得到的。”
夏文傑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就需要我們自己動腦筋,想辦法了。”
“夏專員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今晚住在哪裡?”
“啊?”夏文傑的話轉得太快,王冉興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夏專員,賓館我已經訂好了,雖然是三星級的,但裡面的條件很不錯,也很乾淨,如果夏專員不滿意的話,還可以調換。”
“不用調換,我又不是什麼大領導,能住三星的賓館就很不錯了。”夏文傑笑道。
王冉興說道:“夏專員這麼說的話就是在埋怨我款待不周了。”
“哈哈!”夏文傑仰面而笑,說道:“稽覈分局的經費有多少,我很清楚,自己人之間也不用打腫臉充胖子了。”
王冉興聞言也樂了,感覺夏文傑年齡是不大,但卻沒有一點少年得志盛氣凌人的勁頭,在他身上反而有超乎年齡的沉穩和灑脫。對於夏文傑這位稽覈部最年輕的專員,王冉興也聽說過不少關於他的傳聞,以前他也認爲夏文傑是靠着與李震山常委的密切關係纔在稽覈內一路高升,飛黃騰達,現在來看,傳聞似乎也不盡然。
夏文傑站起身形,說道:“今天我們剛到杭州,大家也都很累了,我打算讓大家休息半天。”
“好、好、好,身體最重要,養足精神也纔好投入工作嘛。”夏文傑是這次專案的主導,他提出要去休息,王冉興當然不敢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