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夏文傑的話讓在場衆人暗吃一驚,康永順是被人逼死的?這怎麼可能呢,他已經被扣押在稽覈局裡,與外界完全失去了聯繫,外人又有什麼辦法能逼死他?
歐陽馳緊張地問道:“老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文傑說道:“有人在康永順今天吃的飯裡偷偷藏了東西,具體是什麼,暫時還沒有找出來,不過正是這個東西逼死了康永順。”
“今天的飯裡?”衆人面面相覷,臉上皆露出疑惑之色。
李虎嘟囔道:“康永順的飯一直都是從食堂那裡取的,如果飯裡藏了東西,食堂裡的人嫌疑最大。”稍頓,他恍然又想起什麼,搖頭說道:“不對,今天因爲r縣的人過來找麻煩,我們沒能去送飯,而是把飯菜轉角給了李傑,今天是李傑送的飯。平時都沒事,偏偏今天出了事,李傑這小子也有重大嫌疑。”
聽聞李虎的分析,在場衆人紛紛點頭,表示他說的有道理。
夏文傑面色一正,說道:“食堂裡的員工以及李傑,對於他們,我自然會一一去排查。可是除了他們,還接觸過飯菜的,便是你們了。”
李虎愣了愣,緊接着臉色一變,忍不住沉聲說道:“專員,你不會是懷疑我們在飯菜裡動了手腳吧?”
夏文傑說道:“正因爲我信任你們,所以我纔要第一時間把你們排除掉。”稍頓,他話鋒一轉,問道:“今天的飯菜是誰到食堂取的?”
歐陽馳欠身說道:“老大,是我。”
“然後又是你把飯菜轉交給李傑的?”
“不是。取了飯菜,我就交給阿虎他們了。”
夏文傑目光一轉,又看向李虎。後者一臉的不耐煩,說道:“我和強子、小文是先吃完飯出的食堂,然後去了趟衛生間,再然後回辦公樓,路過大廳的時候看見好多人在鬧事,便留下來維持秩序,恰巧當時李傑也在場,我讓他幫忙把飯菜給康永順送去。整個經過就是這麼回事,專員,你看看我們當中誰最有嫌疑吧!”
李虎一邊說着話,一邊翻着白眼,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夏文傑仔細琢磨着李虎的話,想了片刻,他問道:“你們有拿着康永順的飯菜去洗手間?”
“是啊!飯後去趟洗手間又有什麼問題?”李虎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們當時把盒飯放在哪了?”
“放到衛生間的窗臺上了。”
“當時有多少人?”
李虎和於強、彭文斌互相看了看,說道:“食堂那邊的衛生間人很多啊,有辦公室的,有調查處的,有行動隊的,還有食堂的員工……”
說到這裡,滔滔不絕的李虎猛然頓住,下意識地看眼於強和彭文斌,說道:“難道是在這個時候被人動了手腳?”
於強和彭文斌也皺起了眉頭,面色凝重,仔細回想,在衛生間裡,李虎的確是把盒飯放到窗臺上了,他倆也都有看到,在他們解手的這段時間裡,盒飯也的確不在他們的視線之內,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動手腳,並不是沒有可能。
於、彭二人都是二處的新人,和李虎屬同一時期被調入稽覈的,他二人與李虎的關係也相處得很不錯,工作之餘也經常一起吃飯喝酒。他二人琢磨了半晌,點點頭,說道:“老大,的確有這種可能,如果問題真是出在這,那……那是我們失職了。”
夏文傑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們三人,許久沒有說話。歐陽馳是他的老部下,就內心而言,夏文傑是非常信任歐陽馳的,他是內奸的可能性不大。至於於強和彭文斌,夏文傑對這兩個人不是很瞭解,而李虎,他現在也不敢打保票了,若是在校期間的李虎,夏文傑敢拍着胸脯爲他擔保,但是現在的李虎,夏文傑已經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如果奸細真是出自他們三人當中的一個,那麼這個人就太狡猾了,故意把盒飯帶進衛生間裡,無形中使得嫌疑人的範圍一下子擴大的好幾倍,就算最後事發,調查起來也變得困難重重。
夏文傑露出苦笑,隨口問道:“你們三人,是誰提出來要去洗手間的?”
於強和彭文斌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李虎,後者搖晃着大腦袋,坦然說道:“是我!專員,你現在是不是要懷疑我就是那個在盒飯裡動手腳的人啊?要懷疑我就直說嘛,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懷疑我了,上回丟鑽石的事,你不就曾認爲是我乾的嗎?”
夏文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李虎當衆質疑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換成旁人,夏文傑早就翻臉了。
啪!他心中火燒,突然拍案而起,雙目怒視着李虎,喝問道:“難道你還做對了嗎?我一再強調,康永順是這次案子最重要的核心人物,我讓你們給他送飯,是因爲我信任你們,可你們又是怎麼做的?帶着康永順的飯去上廁所,還大喇喇的放在窗臺上不管了,你們這是失職,明白嗎?”
李虎沒想到夏文傑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整個人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沒有回過神來。
夏文傑轉頭看向歐陽馳,沉聲說道:“歐陽,記得會後給李虎、於強、彭文斌每人一個大過處分。”
“這……”歐陽馳聞言暗暗咧嘴,低聲說道:“老大,記大過是不是太……太嚴重了……”
在稽覈部門,一旦被記了大過,錄入檔案,三年之內不用考慮加薪的事,五年之內不用考慮升遷的事,就算以後有升遷的機會,因爲曾經背過大過處分,也競爭不過其他的同事。
夏文傑冷着臉說道:“嚴重?康永順的死難道不嚴重嗎?歐陽,如果你想袒護你的屬下,那麼這個大過就由你來替他們背好了,可以嗎?”
歐陽馳嚇得一縮脖,大氣沒敢喘,再不敢多說一句。再看於強和彭文斌二人,臉色難看,頭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滑落,李虎倒是滿不在乎,好像這個大過沒有記在他身上似的。
夏文傑這時候說給他們記大過,其一他是真生氣,其二也是在試探他們的反應,可以說於強和彭文斌都屬於正常反應,李虎表現出的不在乎倒也可以解釋,他畢竟和夏文傑是四年的同學兄弟,現在夏文傑在氣頭上給他記了過,不代表以後不能彌補。
他暗暗嘆了口氣,他在稽覈查過那麼多的案子,只有這一次的案子讓他感覺很恐懼,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邊有內奸,但又無法揪出這個內奸到底是誰,這種感覺就像是如芒在背,讓他不寒而慄。
調查到這,線索又進入了死衚衕,歐陽馳、李虎、於強、彭文斌四人都有接觸過康永順的盒飯,但偏偏後三人又把盒飯帶到衛生間,使可疑的對象一下子增加許多,若想一一排查的話,難度太大了。
就在夏文傑頗感頭痛的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夏文傑手扶着額頭,頭也沒擡地說道:“請進。”
隨着房門打開,王冉興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先是叫了一聲專員,而後快步走到夏文傑的身邊,低聲說道:“專員,局裡現在來了好多的記者。”
“記者?”夏文傑問道:“在哪?”
“都在一樓大廳裡。”
“誰讓你把他們放進來的?”
“他們是跟着市裡的領導一塊進來的,保安沒攔住。”王冉興滿臉的苦相,他吞口唾沫,說道:“專員,我們可不能說康永順是被逼死的啊,這事要是傳揚開了,不僅杭州分局的名譽掃地,只怕,連整個稽覈部門的聲譽都會因此受到影響。”
夏文傑仰起頭來,長長嘆息一聲,是啊,人在稽覈局裡,在稽覈的嚴密看管之下還被逼死了,傳出去太難聽,民衆也會質疑稽覈的能力。
他點點頭,說道:“那些記者,你去應付吧,我有些累了,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也冷靜冷靜,把整個案子再仔細捋一捋。他在心裡又默默補充一句。
說話之間,他挺身站起,環視在場的衆人,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也都管好自己的嘴巴,剛纔談論的所有事情,都爛到你們的肚子裡。”
“專員,我們明白。”歐陽馳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他們會叫夏文傑專員,沒有外人在場,他們通常會叫他老大,這麼叫也顯得親近一些。
夏文傑走出會議室,站在門口的格格、影鬼、雅歌立刻迎上前來,三人只看夏文傑的表情也就明白了,沒有調查出任何的結果。
邊跟着夏文傑向樓下走着,影鬼邊低聲說道:“傑哥,對不起啊!”
“爲什麼道歉?”
“你讓我看好康永順,可我沒能完成任務,讓康永順死了。”影鬼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夏文傑淡然一笑,回手拍下影鬼的胳膊,說道:“世事難料,總是有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沒有誰可以把事情做得盡善盡美,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他這麼說讓影鬼的心裡更感過意不去,他倒是真希望傑哥能狠狠責備自己幾句,這樣他心裡反而還好過一點。他憋了半晌,才嘟囔出一句:“傑哥,我發誓我不是內奸。”
夏文傑聞言仰面大笑起來,什麼話都沒說,快步走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