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湖的邊緣,她匆匆上了沙岸,船依然還給那個漁民,而退回的錢財,沁兒沒有要。遠處,大湖上的風已經拼命的嘶吼開了,薄冰隨着風,再不願安安寧寧的待在浮冰區,向着四周橫衝直撞。天上的雪也已經大了,蜜兒沒有等自己的哥哥,徑自走向寒風裡,走向通往樓蘭城的漫長沙漠裡。
天色越來越暗,本來還是下午的時候,周圍的景物已經漸漸變的不清晰了,他在後面喊她,她沒有理,依然向着前面走着。風吹着她身上的狐裘,那個孤單的身影在他的眼裡如此孤獨和寂寞。有一刻,他想衝到她的身邊,可是,那種心情被理智壓了下來。她是自己的妹妹,自小就是,以後也是。他不能容許自己對她有任何的其它感覺。
沙海里,已經只能辨別蜿蜒的沙丘曲線,有一些風灌進衣服,身上的冰冷讓她本能的裹緊狐裘。她回望他,看到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後。他一直與她保持着不遠的距離,那種距離使她一直在他的視線之中,而又不打擾她。
樓蘭城下,她從稀疏的人羣裡進去。樓蘭,已經是薄暮時分了,而因爲風雪,現在更像是晚上。沒有人對到來的風雪感到害怕,到處依然洋溢着喜慶的氛圍,張燈結綵,歡歌笑語。大漠上,從來以雨雪爲貴,每到雨雪到來的時節,就如同節慶一般。他們穿過熙攘喧鬧的人羣,心不能在這樣的繁華中感受到一絲的暖意,只有侵入骨髓的冰涼感,一遍遍,傳進肢體的所有細枝末節。
宮中的門前,她看到平兒就站在那裡。她看到她的時候沒有招呼,然後就徑自走向自己的宮中。“王,公主怎麼了?”“走吧!回宮。以後我不在,你不用再等我。”風吹過樓蘭的夜空,雪花在行走的宮道上把人的腳步一遍遍的拓印。
“ 白瑕,這裡怎麼還沒有到頭呀!”已經感覺走了很長的路,但是這個通道一直還是看不到盡頭,兩邊的火光總是在腳步聲裡自行點燃,可是走在這樣的地方,心依然隨時隨地都懸在那裡。白瑕聽到蘇北說着的話,在那裡停住,身後好像有聲音傳來,是流水的聲音,是地下水,她循着聲音,把耳朵湊近旁邊的石壁。
那種聲音蘇北也聽到了,在自己身邊這種聲音總是時隱時現。像是有一種容器把它保存着,那種水聲。“白瑕,記得海螺嗎?”“記得。”“記得以前我們說過的,在海螺裡可以聽到海風的聲音。”“那都是騙人的,哪裡聽的到。”“可是這裡如果也是那樣,可以聽到海風的海螺。假定這裡可以聽到千年以前的聲音,那麼這些水聲不就是大湖留給我們後人最後的聲音了。”白瑕在那裡細細的聽着,各種各樣的水聲,一遍遍的從石壁上傳來。這個漫長的洞穴像是一種收集聲音的容器,把所有的聲音都保存在這裡。春水微瀾,碧波盪漾,狂風巨浪,甚至可以聽到那種水面冰塊相撞的聲音,如同蜜兒的記憶。破碎的持續,細微的震動。
她把手放在石壁上,那些聲音越來越響亮的充斥了整個的洞穴,聲音在巖壁間迴盪,她用耳朵捕捉着這些聲音。她在那些聲音裡像是辨識着什麼,可是,那張女子的臉沒有絲毫的感情變化。這裡根本就沒有出口,她聽到遠處石壁的回聲,這裡再走下去只會是一個死衚衕。貌似是墓穴石門的地方,其實只是一個障眼法,而真正通往王陵內部的通道還在那件貌似更衣間的墓室裡。她對蘇北說着,聽到蘇北發出吃驚的聲音。走了半天,就走了一些冤枉路。
白瑕果斷的從那裡折身,向着來時的方向走去,這個地下洞穴太過深邃,前面就是一段天然洞窟了,人去到那裡,會看到無數的分支曲折。那裡是一段洞穴組成的迷宮,一但進去,就很難有機會出來了。白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這條路的具體情況的,可是心裡那樣告訴自己,她也相信自己的心。於是,最好的方法就是與危險遠離。
他們好不容易趕回自己來時的地方,隔着石壁聽到石壁裡面傳來的細碎聲音,蘇北正要推開石門的時候被白瑕拉住,她把耳朵湊到石壁上聽那裡的聲音。
漆黑的墓室裡,正在敲牆上石磚的人被人拉住,他示意周圍的人都小聲一些,剛纔他聽見裡面的聲音了。這些石壁隔音效果是非常差的,如果被裡面的人知道外面還有人的話,勢必會有所懷疑。大家都離開牆壁,走路的步子小心,盡力不弄出聲音。
白瑕聽外面沒有聲音,又確認了一下,依然是極其安靜的。“好了,白瑕,這裡是大漠,哪裡來的什麼人,再說,就是有人,也是...。”他在那裡對着她拌着鬼臉,想在那裡嚇到她。白瑕對他的樣子沒有感覺,指了指門,蘇北無聊的把手放下,去把石門打開。這道門倒是很容易就打開的,只是手指輕輕一推就開了。裡面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跡,白瑕總算是放心了。
“老大,我剛纔摸到一塊空磚了,和你想的一樣,這裡肯定是有機關的。”剛纔在牆上敲的人對着身邊的人說着,他聽到他的話,把耳朵貼在地上,聽裡面的聲音。裡面有腳步聲,這道牆後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