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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千年的時間太長,那麼,那一刻重回身邊的男子面容讓她得到所有的慰藉。

北京,依然是夏天,可是,因爲幾日的雨水,天氣早已經沒有多少熱量。在白瑕父母居住的地方,有一個人永遠的不再了。那是藍色,就在那天,飛往美國的一架班機在太平洋上空失事,機上的人員全部遇難。就近的船舶趕去營救的時候,已經沒有人生還。

具美國的報道,失事飛機上的遇難者遺體已經陸續找到,只有一名中國籍男子的屍體至今沒有下落。而在失事的當天,住在加拿大該男子的姐姐在自己的臥室裡割脈自殺。

白瑕父母看到電視上播放的自殺錄像時,都知道了,那具尋找不到的男屍就是白瑕以前認識的藍色。那個漂亮的有些讓人不敢矚目的男孩。他們都在那刻爲着他的離開感到傷心,而在當天警方在對他房間的搜索中,警方找到一張字條,上面寫着一行字。

“藍天,大漠,妹妹,我們又可以重見了。”沒有人懂得上面的意思,只是知道寫下這些話的人已經遇難,再也沒有人可以解答這些字的意思。這些字終究會成爲秘密,和着那具消失在浩渺太平洋上的屍體一樣。

黃金面甲下的人,白瑕看到的時候暗自吃驚,蘇北看到的時候也是如此。他不是別人,不是別人,是藍色,是白瑕以前認識的藍色。現在他就躺在冰冷的石棺裡,俊美的外表讓整個的墓室充斥着一種難以言說的美麗。藍天,大漠,妹妹,我們又可以重見了。那句話好像在整個的墓室裡迴轉,然後漸漸消失,最後所有的聲音都化爲沉寂。

“白瑕,怎麼會是...。”是呀!白瑕的心裡也是這麼問着自己的,以前的種種又迴盪在腦海,一遍遍,一次次,那些記憶已經很久遠了,回想的時候她甚至覺得那些比在樓蘭發生的事情還要久遠,以至於所有的細枝末節最後都已經分辨不清,猶如進入水晶墓室時看到的模糊頭像。墓室裡沉睡的人怎麼會是藍色,或者說是和藍色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她在哪裡驚詫着,把手塞在自己的嘴裡。這間樓蘭的墓室裡,她又看到他,又看到他。

那些與藍色在一起的時光白瑕還大致記得,自己曾經寫過一個以自己夢境爲背靜的小說,那時候,他是第一個知道這些傳達在網絡上的文字是她寫的。他一直是她的書迷,而她也一直這麼認爲着。他們後來的相遇,白瑕被那張俊美的男子面孔吸引,對,在第一眼就被那樣的面孔吸引,沒有辦法自拔。在她幼小的年紀裡,她愛上了這個男孩,甚至晚上,她曾經陪着他一起睡在他家小樓的房間裡。

她記得他的味道,記得那晚他在自己身邊沒有拘束的樣子,那個年紀的孩子,他定然可以那般安靜的睡在自己身邊。那一晚,她躺在他的身邊,一直是將自己充斥在幸福的頂尖。他至始至終都沒有與她發生任何的實質性關係,現在看來,他更像一位哥哥,一位一直照顧她,關愛她的哥哥。

是呀!藍色至始至終表現出來的氣質都是那種卓爾不凡的,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子,從開始一直到最後,那種氣質一直不曾改變過。如果這個時間還有誰可能是樓蘭王子的今世,除了他,她也確實再沒有遇到別的人。她在那裡觀望棺中的人,漸漸淚盈雙目,有一些溫熱的淚打在沁兒俊美的臉上。到現在,這具保存千年的屍體依然如同剛剛埋葬時的樣子,絲毫沒有任何的地方因爲歲月而有所改變。

他等待的妹妹,終於等到了,那份埋藏在大湖之中的歲月現在又有人陪着他去回憶了。藍天,白雲,飛鳥匆忙的羽翼,一遍遍劃在水面的槳聲。那個夢,原來一直是陪着面前的人去做的,現在,她看着他,比以往的時候更近,他沒有知覺,可是她在某一個瞬間分明看到他的淚。

外面的人感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剛纔充斥在周圍的聲音也已經消失。周圍的幾個人一盤算,準備向着裡面走進。前面應該就是樓蘭王沉睡的地方,那裡有數不盡的奇珍異寶,拿不完的黃金寶石。他們想着,腳步加快。

她在石棺裡的淚一滴滴的滴落在眼前人的面頰,直到把他的臉溼潤。就是他,一直陪着她度過了所有的兒時歲月,隨後又伴着他走完了自己短暫悲劇的一生。

而在旁邊的蘇北也有一些東西猛然進入腦海,藍色的樣子他是見過的,卻不知道爲何,在這裡看到的時候有一些東西還是迅速充斥了腦海。是白瑕對他講的那些故事,他在那刻感覺自己也曾在其中扮演了一個角色,可是到底是誰,他一直不能分辨,或者說不敢確認。

那些流失的記憶在某一個瞬間進入白瑕的腦海,刀戈戰馬,鐵蹄聲聲,她看到了血,看到了燃燒在樓蘭城中的戰火,那些火光吞噬了所有的聲音。在鐵蹄之下,曾經那般繁盛的樓蘭,如同虛弱的垂死之人,在用盡氣力的呼喚,它想呼吸,可是有人扼住它的咽喉,它只有以血來刷洗曾經生活的土地。

市井繁華,商家往來,在匆忙的一刻讓位給那些馳騁的戰馬,給那些沾染在街市牆壁的鮮血。一切終歸走向沒落。白瑕在某一刻從眼前人的思想裡解讀出來。

她在下一刻解讀出他其它的記憶,那些關於樓蘭最後的記憶,那些與她一起度過的歲月。不知爲何,現在她已經將自己和蜜兒分不開了,在那些記憶裡,她們成了一個人。如同蜜兒曾經說的,白瑕就是蜜兒,蜜兒就是白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