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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蜜兒,想到蜜兒對自己說的話,沁兒知道。自己的妹妹錯過了一段姻緣,那日她在草原看到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場謊言,爲愛編造的謊言。他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妹妹,特別是想到自己昨晚和妹妹幹出那種事情以後。他現在有些後悔了,只是這種悔意極力掩飾着,旁邊還有匈奴使節,無論怎麼樣,自己的情緒不能被對方捕捉到。世間太多捕風捉影的事情,更何況樓蘭早已有好多的閒言閒語。

因爲心情的關係,與那個匈奴來史也不再說很多的話,賓主匆匆而別,看的後面的來史有一些摸不着頭腦。他自然是摸不着頭腦,因爲很多的事情他都不會知道。他的記憶是一條斷了線的珠鏈,不可能看到全局。

沒有回去,沁兒不知不覺間又來到大湖。心情不好或者有心事的時候,他就經常來到這裡,有意無意,像是心將自己帶來。記得那次蜜兒離開,他就不知不覺來到這裡幾次。水能使人平靜,至少對他是這樣。他看着面前浮着薄冰的湖面,很多的場景一遍遍的浮現腦海,好多的情愫一齊衝向腦海。情緒像是狂風中洶涌的湖面,不能平靜。當一切掩飾在浮冰之下的時候,看到的時候朦朦朧朧,現在,終於一切衝破薄薄的浮冰,下面的水依然一片冰涼。

沁兒看着遠處的湖泊,在那裡,心依然不得平靜,曾經來到這裡得到的安慰,現在已經很難得到了。現在,水在心裡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或者是那些事情對他的衝擊太大了。已經不是看到水就可以平靜了。

不知何時回的王宮,王宮裡,蜜兒已經等在寬闊的王道上。再見到蜜兒的時候,沁兒有一刻想要躲避,躲避那些發生的事情,躲開那些糾纏着自己的回憶。就是昨晚,自己竟然對她做了那些事情,而今天,他知道她曾經給予感情的人其實並沒有婚娶。不過,一切都已經錯過了,就像蝴蝶錯過了季節,在寒霜中伸展羽翼,迎接的只能是殘酷的現實,除此以外,還能是什麼。

蜜兒捕捉到那一刻哥哥閃避的目光,儘管是那麼匆忙,但是他眼睛裡流露出的情感,她依然全部看到。她辨識它,知道其中蘊含的些許意味。哥哥後悔了嗎,後悔昨夜對她做的一切,他要躲避她嗎,要讓她離開嗎。難到她的存在就是爲了他經受更多情感的折磨。哥哥現在一定是在經受感情和倫理的衝撞,那些撞擊讓他不能自已。

此時的宮道上,馬蹄匆匆的踩着下午的陽光,周圍的雪早已掃淨,宮道上幾個人看着樓蘭的王后從身旁匆忙經過。這裡的人沒有人看的起這個女子,儘管表面依然保持着相當的恭敬和順從,但他們心裡都埋藏着妒火。這個從普通宮女一躍而成爲樓蘭女主人的女子,他們自然是看不慣的。宮道上依然是恭敬的行禮,然而,馬背上的人理都沒理,直接策馬而去,等到走遠,身後傳來細碎的談論聲。這些聲音壓抑,伴隨着各種的冷嘲熱諷,伴隨着各種的奸邪嘴臉,然而,與他們談論話語有關的人此刻是已經聽不到了。

她已經被某種情緒左右,失去理智,手指僵硬的牽着繮繩,她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仇恨可以掩埋一切,此刻,她什麼也不去分辨,只知道,昨夜自己看到樓蘭的王和自己的妹妹睡在一起,而自己纔是王的女人。他和其他人在一起,她都不會有這樣的妒意,可是爲何偏偏是他的妹妹,樓蘭的公主呢!那種感覺就像一隻善妒的喜鵲,見到和自己比的是一隻烏鴉的時候,還能覺得無所謂,要是和自己比的是一隻孔雀,她就想拔光它所有的羽毛。

馬蹄踏出了城,忙無目的的在沙海里行走。此時的樓蘭城已經在身後漸漸變小,開始在午後的殘陽裡朦朧模糊。沙海里悄然留下許多的行走腳印,一直延伸。

晚上的時候,宮裡才知道王后已經離開了樓蘭城,不知道去往何處了。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並沒有感到奇怪,倒是蜜兒覺得有些不正常。平兒自小在這宮中長大,會去往哪裡呢!她以前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湖邊的小鎮,而且是爲了照顧當時中毒的哥哥纔去的。有人提議尋找的時候沁兒沒有答話,只是最後淡淡說了句,她要是想回來會回來的。他已經有太多的心要去操了,沒有功夫顧及這位王后。他覺得自己對她已經很好了,自己堂堂的樓蘭王,自始至終都只是有她一位王后,妃子之類他從未有過,即使兩位長輩成天在他耳邊訴說,希望他再找幾位王妃,以便樓蘭的王族血統可以傳遞,可是他依然只有一位王后,從來不曾想過要其它的女子。整個王族,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人如此。他唯一覺得有些後悔的是自己佔有了蜜兒的身體,那樣的纏綿現在想來有些後悔,可是已經無力挽回。

平兒,你又何必如此,王族的三宮六院尚且平常,何況我愛的人是我這一生都不會迎娶的女子。

夜深人靜,只有宮外的腳步一遍遍的在耳邊踏響,這種聲音會在外面持續一夜,到了天明,也不會終止。王殿裡,燈光閃爍,腳步緩緩的踏着腳下的羊毛織毯。細碎,孤寂,無奈,伴隨着許多無力言說的情懷,一遍遍的烙印,一遍遍的回想。

而此時,沙海里,馬蹄印的旁邊已經印上許多別的腳印,伴隨着沙海里遼源的狼哞聲,那些身影已經看到前方孤獨的行者。那種孤單的背影,那種只有在深宮纔有的裝束以及雪色映照下幾近完美的女子背影。幾個人腳步開始變得匆忙,向着那個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