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另一個自己，樑左頭皮發麻。
這已經變成了一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頭，脖子拉得老長，脖子之下是在門口，它依舊只能夠突破那一個小口，通過瘤子進入這裡。
樑左屏住呼吸，努力讓自己不要散發出攻擊意識。
眼前的怪物的頭不斷在他身上打量着，還湊過來用鼻子嗅了嗅，從樑左的頭到胸口，再到腿部和雙腳。最後它長長的腦袋揚起，伸出舌頭舔向樑左，樑左嚇得就地一滾。對方也彷彿來了勁兒，長長的腦袋跟在他身後。樑左起來之後再次一腳踏在牆壁上越過趕來的人頭，才往地上一踩對方又至，他不得不跳起雙手用氣吸在天花板上，人頭順勢往上，樑左只能在天花板上後空翻，然後飛速躲避。
一人一頭你追我躲，速度奇快，好幾次人頭差點就觸到了樑左的皮膚，嚇得樑左一身汗。
唯有角落的克雷斯狗臉淡定。
至少它表情很淡然。
可摁着狗剩的爪子還是在微微發抖。
樑左身體內的氣在急速消耗，他是爆發型練氣士，一瞬間的移動速度和反應非常之快，可持續之下對他來說消耗就太大。第一次面對不可言狀之物不僅是生理上的巨大壓迫，精神上他也無時無刻不被對方那雙眼睛折磨着。只要一靠近人頭他心臟就跳得奇快，而且渾身緊得不行，好像有人用鎖鏈將肌肉給卡住了一般。那雙眼睛，看起來就像是自己的眼，樑左只看一眼就覺得眩暈，好像裡頭帶着某種不可言喻的吸引力，讓他想要沉溺其中。
巨大的威脅感和生理心理上的疲倦讓樑左註定無法持久。
他的手終於揮刀。
“千萬千萬不要動手！”
克雷斯焦急大喊。
樑左硬生生忍住，他咬牙索性將刀丟在地上，單手在地上一撐再次險之又險躲開人頭的觸碰。
“快了，撐住！”
克雷斯提醒他。
樑左一個半轉身，魚躍從人頭長長的脖子上跳過，落地時他只覺得一股倦意，最難的是他已經被堵在角落裡。這次人頭的長脖子已經完全鎖住了他的任何路線，樑左身體大腦已經到了極限，只覺得一陣窒息感撲面而來。
人頭的眼睛突然變得奇大無比，幾乎要爆裂出來，長舌探向樑左的臉……
樑左勉強舉起手擋隔。
突然，人頭就像是受到了巨力拉扯一樣往回飛速退去，整個過程中人頭各種變形，又變成了那種不斷髮光顏色變換的初始形態，上面一顆顆眼睛睜開，然後爆裂成一團血漬，直到完全回到門外。
大門處地上殘留着一些暗紅色血跡，證明最它來過的痕跡。
樑左坐在牆角，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克雷斯再三確定對方真的已經撤離之後漫步走到樑左身邊，狗爪摁在他肩膀上：“還好沒事。”
樑左動了動嘴脣，過了幾秒才說出話來：“那是什麼？”
“血夜的夜魂。你纔來聯盟，沒有加入各大組織勢力不知道也是正常。一般來說每年都會出現一次血夜，那些破碎重組的怪物會趁着崑崙修補的漏洞進入聯盟，純粹是一種無意識行爲。大多數組織裡頭都有應對它們的專用防具和防禦措施，血夜對於他們來說算不了什麼，威脅最大的還是你這樣的普通底層練氣士，如果當時你忍不住對它動手，它也會對你展開攻擊。明白嗎？它是無意識狀態的東西，只會模仿，憑藉破碎的本能。”
緩緩站起來，樑左將地上的組合戰刀收起來，看向門口方向，依舊心中悸動：“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夜魂，它是混亂的意識重組後的產物，有人說是那些在蓬萊被侵蝕之後破碎的生命意識的殘片，不斷聚集在一起形成的。這些東西有的非常厲害，連各勢力掌門人都未必能夠壓制，有的又是才新生，你今天遇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新生的。它還在不斷整理那些纏繞在一起的意識殘片，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看到你只會下意識想要模仿，你跑它也跟着，在它看來大概是和你在玩遊戲……”
這樣玩，會死人的。
樑左努力平靜下來，走到門口，他下意識摸了摸門，門上已經恢復的原狀。
地上的一攤暗紅色血跡也已經消失。
“咦。”
他從地上拾起自己的匕首，這東西最後被夜魂吐了出來。
匕首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了，樑左注入氣在其中，匕首上面出現了不同色的熒光線條，讓樑左想起夜魂卡在門上的樣子。
“你狗屎運不錯啊。”
克雷斯羨慕道：“這叫做鑄魂，一般是各勢力才能做到的。先把夜魂抓住，然後利用裡頭的混亂能量來萃取增強道具能力，一般都是殺傷性武器。這東西只要扎入人體就會讓人神志不清，根據生命體不同程度的能量形態，時間有長有短。”
它轉瞬又有些遺憾：“如果不是初生的夜魂就好了，鑄魂之後的武器甚至能夠威脅到造法者甚至破法者這個層次……可惜可惜。你真是狗屎運。”
樑左立刻急忙問：“能賣嗎？”
“當然，很受歡迎的。畢竟陰人神器。”
克雷斯奇怪道：“你不會這麼傻吧？這東西都賣，可是有市無價，可以作爲保命手段的。”
樑左腦子裡都想的是一萬那個數字：“能賣多少？一萬嗎？”
“……”
克雷斯無語：“你腦子壞了嗎？怎麼可能。說是有市無價，不過器木所這些專門搞研發的機構還是在販賣的，只是不好買而已。現在的行情，一千應該是一個最低市場價。”
樑左抓起匕首就要去貿易區。
“慢着，你去貿易區幹什麼？就通過智能助手賣啊，去貿易區你還得租賃攤位，交營業稅，這個不用的，只有一個交易稅。”
按照克雷斯的提示，樑左讓智能助手將自己的匕首掛在崑崙通用交易平臺上。
命名爲“鑄魂匕首”，備註：新鮮出爐，一次都還沒用過的鑄魂武器，要的誠意，先到先得。
在克雷斯堅持下，樑左直接給了個兩千的定價。
沒多久樑左就看到有一筆賬打到了自己的包裹裡頭。
一千八百，兩百是交易稅被聯盟收取。
樑左激動地渾身哆嗦。
這纔是自己真正意義上賺到的錢，以前的不是橫財就是苦力賺來的。
他趕緊問克雷斯：“還有沒有這種機會？”
克雷斯看白癡一樣看着他：“一年一次就燒高香了，你小子腦子壞了？而且不是每次運氣都這麼好，遇到初生的夜魂，來一個成年體沒人能救你，不過大多數地方只是警報而已，進入聯盟縫隙的夜魂數量很少的……慢着，你該不會是被夜魂附體了吧？”
克雷斯緊張地看着他。
樑左緊張地說沒有吧。
“真是沒有幽默感。”
克雷斯搖頭。
樑左勉強一笑。
他記憶回到了那一瞬間，夜魂即將離去的一瞬間。
它的舌頭舔到了自己的左眼睛，讓樑左覺得裡頭多了一些什麼，有些發脹，又有些乾澀。他檢查了一下，發現裡頭多了一股變化的晦澀能量，它蜷縮在眼球之中，就像是在沉睡。
樑左壓下心中擔心。
眼下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