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葉似乎是嗅到了什麼味道,主動往前攔住了之前與樑左交手的那一個金剛老頭,不同於面對樑左那麼輕鬆,老頭迅速啓動“金剛返老”狀態,手臂上還出現了金色花紋,謹慎地躲避開迦葉的寶具無影刀,與她對戰起來。
樑左這次的敵人是一名“鐵人”。
之所以說是鐵人……因爲他的確是一個“鐵”人。
樑左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煉氣士完全不是以常規人類模樣出現,崑崙中人哪怕膚色與形態略微不同,大體上還是人形態,統稱類人。可對面站着的卻是一個渾身暗銀色的鐵人,他沒有五官,臉上平平的,只有額頭位置有一個紅色的眼睛形態的花紋,除此之外身體全是金屬化,而且並非是機器人一般的棱角分明。他的身體和生命體一樣是有着某種弧度,手腳靈活,不發一言,陽光照在他金屬肌膚上,帶着一層漂亮的光弧。
難道眼前人是少數種族?
看着那隻被畫出來的血紅之眼,樑左不敢大意。
鐵人埋頭撲向樑左,他的動作形態完全不同於人類,更像是野獸一般,手腳並用,樑左不知其中是否有詐只能夠先避開鋒芒。沒想到這一避卻恰好正中對方下懷,鐵人手臂一瞬間拉長單手鎖住樑左的腳踝,巨力將樑左拋向空中。落下來時樑左無法發力只能夠來得及借象“堅壁”,鐵人額頭上那隻眼睛猛地從中間撕裂開,一道紅光衝向樑左,樑左只覺得眼前一花,眼睛一瞬間就看不到東西,耳朵也聽不到,甚至痛覺也短暫被封閉,他只能夠通過位置感和重心不斷變化判斷自己正在被鐵人不斷攻擊,那是一種彷彿被引線牽引着行動的行屍感。
“堅壁”耗費的氣已經讓身體負荷承受不住,氣橋也瀕臨斷裂。
他拼命想要睜開眼,卻辦不到。他的眼睛是睜開的,卻看不到任何東西,他的手腳已經無法判斷對方位置,變成了一個靶子,一點點走向被殺……
鐵人目無表情,又是一枚鐵拳將樑左砸倒在地,等他慢慢爬起來,然後一記斬腿將他再次摧毀。敵人的身體已經在一點點被撕裂,站起來的速度越來越慢,平衡也不斷變差,只是那雙拳頭……竟然握緊了?
他要反擊?
鐵人審慎地等待了一會兒,注視着對手在空氣中徒然地嘗試揮拳。
發現並無太大危險,鐵人這次一個掃腿將樑左從後掃倒,手掌變成一把尖刀刺向對方心臟,刀尖即將刺入柔軟的軀體時驟變。
危險降臨的敏感讓樑左拼命拉開身體,只讓刀尖刺穿了他的右肋,鐵人想要回刀再次紮下,卻被一隻手死死抓住了刀刃,鮮血沾滿了那幾根手指,銳利的刃口卻沒有嚇退對方。手指無比有力地攥住刀,死死的。
樑左等的就是這一刻,以自己身體作爲誘餌,讓對方不斷擊打之後放鬆警惕,最後下殺手。
這時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將寶壓在自己的“戰鬥敏銳”上,沒有了五感,他還擁有戰鬥記憶與本能。
千鈞一髮的機會讓他抓在手裡,絕不鬆開。
他喊不出聲音,只能夠嘶嘶在喉嚨裡發出怪異急促的呼吸聲,右手借象“斬鐵”。
乾脆利落斬斷了對方的半隻手臂。
樑左以那半隻鐵臂作爲柺杖拄着地站起來,他感覺五感似乎回來了一點。沒錯,果然和他猜想一致。這樣封閉對方或者制幻手法決不能長久,只要傷到對方,破綻就會被拉大。
他睜開了眼。
只是這次眼球全是黑色,那不是星空黑,是燃燒帶來的灰燼色,似乎還在冒着煙。一直毫無反應的“燼”在緊急關頭突然覺醒過來,代替了他原本眼睛的功能。燼的那一團灰色能量一瞬間注入了樑左的氣橋之中,就彷彿是給一攤死水中開啓了一個通道,投擲了鮎魚,它們在裡頭飛速遊動,不斷激活那些被催眠封印的氣。
樑左看不到,他裸露出的身體皮膚慢慢變成了淡青白色,手臂上就像是多了一層青色屍斑,那些青色讓他血管的顏色看起來更像是紫色,他的臉已經變得不似活人,沒有一點血色,只有慘白,還有眼睛裡燃燒的黑。
他手持鐵人手臂,疾步跑向眼前敵人,將手臂如同暗器一樣投向對方,鐵人不躲不避,順勢將手臂接回來……可是一隻慘白的手臂立刻抓住了他的腦袋將他摁在沙子裡。
拳頭一下下砸在他鋼鐵之軀上,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哐當哐當的聲音。
鐵人想要掙扎開來,不斷揮拳砸着樑左的胸口和脖子。
可樑左彷彿根本體會不到疼痛與危險,如同野獸一般只知道撕裂和徹底毀壞眼前的獵物。他瘋狂揮動雙拳高頻率砸在鐵人的胸口,嘴上帶着奇特的笑容,看起來很是猙獰。
燼點燃了他心中狂暴的一面。
偏偏燼是特別喜歡強烈情緒的意識,樑左慾望越是強烈,它越是活躍,幾乎充斥了樑左體內每一根氣橋。
樑左是被一聲巨響帶來的衝擊波給打醒的,他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搖搖頭,慢慢站起來,身體上的青白色迅速消退,他只覺得一股難言的疲倦。
遠方七夜與五溪此次戰鬥已經結束,七夜竟然戰敗了,迅速撤離。
五溪卻也傳話說:“撤退,快,我快撐不住了……”
再次的長途大遷徙,中途還遇到了一個高達八十米的超級巨人,好在超級巨人似乎是在枕着雙臂翹腿在休息,對於五溪這樣的小孩子沒什麼興趣,任憑他們逃走。不過看到那巨人時樑左心中危險感無比強烈,似乎對方只要睜開眼睛,他就無法離開了……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層次的。
不過五溪似乎也已經習慣,從巨人身旁悄悄走過,對倆人傳音說。
“不用擔心,這些前輩很少對我們這些小後輩出手的……”
“爲什麼?”
樑左覺得很奇怪。按照龍伯國的精神和規則,不是應該儘可能吃掉更多的族人就能夠變得更強嗎?蚊子腿也是肉啊。
“因爲他們需要我們成長……”五溪嫌樑左和迦葉太慢,將他們倆人放在自己的左右肩頭,邁開長腿,飛速朝前奔跑着,迎面而來的勁風讓樑左只能夠坐在他的鎖骨處,這樣纔不會被吹到後面去。
奔跑的五溪依舊在給倆人解惑。
如果說八十米的龍伯國人是這裡的巨型鯊魚,五溪這樣才三十米高的簡直就是小魚苗,每差十米幾乎都是擁有不可逾越的鴻溝,越是往上越難。所以要達到極致的一百米高度是非常非常困難的,五溪到現在爲止看到最高的也是一個九十米的前輩。能量越是往上需要的級別越高,需求量也是呈現等差數級的跳躍,三十米的巨人在八十米的巨人面前就是小魚乾,吃了沒吃作用不大。
所以他們要養魚。
等這些後輩們互相征戰,也慢慢成長起來,至少要六十米左右,八十米巨人才會有興趣對他們出手——事實上一般是對差一個量級內的(即十米,七十米巨人)比較感興趣。
類似於一種古典的生態理論,捕魚人捉大魚,漁網卻會做得很大,讓那些小魚苗能夠不被捕獲,等待它們長大。
終於到了一處五溪認爲安全的區域,他埋頭將自己藏在沙子底下,慢慢恢復着。
於是樑左和迦葉只能夠也用石頭搭建出一個簡易沙下小屋,等待他的甦醒。
樑左實在有些脫力,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觸到了自己的皮膚,毛骨悚然的恐懼突然涌來,他睜開眼睛,和迦葉冷冷的雙眸正好對上,刀女臉上的紅色花紋格外鮮豔,彷彿是血液一樣的亮紅色。
這是她戰鬥狀態的姿態。
寶具無影刀正架在樑左的脖子上,銳利的刀沿卡入了樑左的皮膚之下。
“你原來是蓬萊的人。”
迦葉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