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時老白選擇的穿過無妄界,因爲地藏車的話就需要等待幾天纔有。
無妄界今日很熱鬧。
“陣仗挺大的嘛。”
老白遠眺前方。
樑左也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堵一堵的懸浮木門,它們按照某種順序排列成一長排,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扇門,用一種紅繩子給串聯起來,每一根紅繩上有黃銅鈴鐺。木門從形態上看有些像是古代漢式建築風格,精美的鏤空花雕,平開門,方方正正,有一股古典端正的韻味。不過當這樣的門遮天蔽日出現在虛空之中,就像是有一個巨人在製造一場以星空爲背景的多米諾骨牌,看起來就相當震撼了。
這些懸浮在虛空之中的木門以一種特定的形式被紅繩與鈴鐺串聯蔓延,構成了一副巨大的迷宮畫卷。每一扇門前都有一個人,統一青色緊身衣,背上有一條黑色的游魚形態符號,這正是魚龍府的標誌。
內部高高聳立的一座巨型木製牌坊有幾十米高,就像是古代傳說中可以進入天界的南天門。巨大木牌坊沒有斗拱和屋頂,以六根木柱爲骨架,柱子上方以樑枋、鉅額匾互相連接,上面有雀替(承接樑和柱之間的雕紋構件),看起來就像是五扇敞開的巨門廊並且在一起的樣子,中間最高,兩旁依次高度遞減。木牌坊被木門組建的士卒拱衛其中,氣勢雄渾,整個周圍就像是在籌備一場盛大儀式。
“嘖嘖,真是大手筆,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老白用手遮住自己的眉骨,加強視線聚焦,嘴裡隨意問着。
“一種祭祀?”
樑左猜測說。
“有些摸到邊兒了,不過其實並不對。這是魚龍府的招牌陣法‘鎖龍牌’,周圍這些都是龍牌,根據不同類型的敵人排列和數量不同,中央處是陣法核心‘龍門’,互相之間連通,可以在這些門之間迅速穿梭,如此就構建了一個巨大網絡,如同一個攻防一體的巨型探測器和戰具,十分厲害。上次看到這陣法還是在煉獄戰場上……”
老白以前也去過前線!
樑左又得到了一條消息。
“看那邊。”
老白以一種心災樂禍的語氣說。
順着他的眼神,樑左發現斜前方出現了一夥人。一行人來到龍牌前,一名看似魚龍府子弟的人擋在他們面前:“此處禁止通行,還請換一條路。”
那幾人中有人怒道:“無妄界又不是你們魚龍府的地盤,爲什麼不讓走?你們仗着沒有崑崙監管就在這裡打壓我們這些普通人嗎?你們眼裡還有沒有聯盟?我要向玉京山舉報你們!”
他們面前的魚龍府人一臉冷漠,臉上確確切切寫着幾個字“息請尊便”。
不過到底是形勢比人強,幾人只好忍氣吞聲繞路,一路飛向遠方。
過了一會兒又有兩個人來到,他們的裝束很統一奇特,頭戴銀色頭盔,上面有編號,只露出兩個黑漆漆眼洞,前面還有一個透明擋板。倆人都身穿一件黑灰相間的貼身外套,下面是一條黑色長褲,腳蹬馬丁靴樣式的鞋子,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們都各自揹着一個黑色大箱子。
奇物山莊的人。
其中一人說:“這位朋友,我們來自奇物山莊,來無妄界執行任務,不知是什麼情況前面?”
魚龍府人面對他們點點頭:“兩位好,鄙派拓跋掌門正在追捕一夥罪大惡極的歹人,還請兩位繞步,多謝。”
奇物山莊倆人拱拱手,很自然地繞開了這一片區域。
樑左心想,到底是十二府的“自己人”,態度和互相交涉極有分寸。
“真的好玩的來了。”
老白捅了捅樑左,指示他朝前方看去。
衣服上有山峰狀標誌,玉京山的人來了,領頭的女人火紅長髮,一聲黑風衣,左臉有一點細小傷口。
“跟着我去打個招呼,走。”
不容分說,老白就率先朝着那邊飛去。
“商君,商君。”
聽到老白的招呼,玉京山大巡司之一的商君扭過頭來,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活着,很好,果然臭蟲就是命硬。”
“別這麼絕情嘛,有空出來喝茶吃火鍋啊。”老白一臉賤賤的樣子:“你看,魚龍府的夥計多忙啊,你們玉京山日理萬機,就不要去找麻煩了,是吧?”
他明顯添堵的行爲讓玉京山一行人都惡狠狠瞪着他,不過都知道白子駒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抓住的傢伙,連大巡司沒有把握。見識過的人都知道,上次兩位大巡司佈下陣法,竟然都讓這個男人逃掉了,實在是滑不溜秋,不愧是“咫尺天涯”白子駒。
“我今天沒心情和你攪和,給我滾開一點,別打擾我做事。”
商君淡淡說了一句。
“好好好,你忙你忙。”
老白笑嘻嘻撤後兩步,瞄了瞄周圍,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商君此時已經對前面魚龍府的人開始詢問:“無妄界是公開公用場所,魚龍府也不能隨意進行管制,我需要和你們的帶頭者說話。”
看到玉京山人,魚龍府卻絲毫不慌張,只是一板一眼回答:“抱歉,這位大巡司,拓跋掌門說過,除去莫掌門和龐掌門,其他人不得入內。”
明明只是一個普通嘍囉,面對玉京山大巡司卻毫無懼色。
樑左不由想到了曾經魚龍府和玉京山之間的衝突……前者長期被後者各種打壓、剝削,後來在魚龍府拓跋夜說踏着玉京山大巡司嵬君的腦袋橫空出世,雙方這股子矛盾雖然不顯露,可一直是存在的。
有好戲看了。
“你能代表魚龍府?”
商君上前一步:“我以玉京山大巡司的身份要求調查你們此次行動,我懷疑你們刻意擾亂崑崙秩序!”
說着她就昂首朝前。
魚龍府人終於行動起來,幾乎一瞬間,周圍原本關閉的門刷地打開,一共十八扇,齊刷刷對準了商君一行,黑洞洞的門框內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你們敢襲擊玉京山。”
商君臉色不好看,這件事的發展似乎已經有些超出她的預料。
她印象中兩會十二府沒有不買玉京山面子的,玉京山是崑崙直接授權監管和督察十一府的組織,地位向來極高,而且原本就是處於執法機關的角色,哪有直接敢於主動對他們出手的人?
“我倒要看看,魚龍府是否真的要毀壞規矩!”
商君手中寶具無情棍顯形,她手持寶具,衝着其中一扇門而去。
只聽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老白突然張開了一直握在手中的七寶琉璃傘,撐開的傘面將他和樑左包裹在內,樑左還是隻覺得體內氣血沸騰,眼睛有些發酸。
“這可是真正的破法者……對你還是太過於勉強。”
叮囑了一句,老白將七寶琉璃傘一揚,傘停在倆人頭頂,輕輕旋轉着。
然而前方的情況已經截然不同。
商君手持無情棍,一臉驚魂未定。
而她前面站着一位頭髮一半已白的老人,一半黑一半白的頭髮讓他顯得極爲奇特,老人身着發白的淡藍色長袍,後背上有清晰的玉京山標誌,他緊閉雙眼,身材高大,手腳都很長,手持一根碧玉色的竹狀短棍,就像是一根導盲棍。
“喲喲,大人物終於出現了。”
老白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個緊閉雙眼的老人。老人突然朝着他方向微微轉過頭來,老白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嘟囔說:“你的目標可是拓跋夜說,我這樣的小角色就不要放在心上嘛……真是的。”
“他是誰?”
樑左問。老人看過來的那一瞬間,那一雙灰白色眸子讓人一陣眩暈,樑左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某種東西給完全鎖定,毫無退路,讓他背上直冒冷汗。
“林玄成,玉京山副掌門。”
老白收起了原本的戲虐:“如果你遇到他,就算倒天大的黴……被他抓走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看到他手中那根玉竹嗎?是他的兵器,神劍‘潮生’,聽說使用出來會聽到海浪的聲音……”
玉京山林玄成很少踏足外面,這也是玉京山衆多掌門歷來的一個傳統,除非大事,甚少出山。玉京山要想在十二府中立足,又要完成崑崙“監督”十一府的任務,可以說玉京山的位置是非常微妙的,他既要對崑崙負責和彙報,又要得到十一府的認可,消除敵視,這是一門極難的政治藝術。最好的辦法就是“無爲而治”,減少衝突,儘量化解和通過制度化來管控。
眼下林玄成卻少有地踏出山門,意味着玉京山對於拓跋夜說的確非常看重。
“拓跋先生,好久不見。”
盲眼的老人遙遙對着“鎖龍牌”大陣招呼。
“好久不見,林玄成。”
一道男性身影從前面一扇“龍牌”中踏步而出。
來者輪廓分明,聲音沉厚,一張充滿陽剛之力的臉下是一具威武的男性軀體,身着貼身黑色甲冑,昂首闊步,器宇軒昂,堂堂正正。他雙眼平視前方,和林玄成雙目相觸,既沒有謙卑也沒有狂妄,卻有一股自然而然的強者之風,將林玄成的氣勢瞬間壓制了下去。
如果說林玄成給人的感覺是無法躲避的獵手,那麼眼前人給樑左的體驗就是威武雄渾,無所畏懼,光是看着他樑左都只覺得一種奇異激動。
“正主來了,拓跋夜說的風采還是沒變啊。”
老白讚歎。
“不過我們還是站遠一點比較好,畢竟是圍觀羣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