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小樓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牀上,一張大的離譜的牀,在一個大的離譜房間內,屋內裝飾的異常華麗。樓小樓發誓,他之前從沒見過這麼大的一張牀,這樣大的一個房間。莫非是在做夢,是了,他做夢都想要一張這樣大、這樣舒適的一張牀,奈何囊中不許。
“你醒了。”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輕輕道,單聽這聲音,就讓人禁不住會想到一個溫婉恬靜的女子,樓小樓忍不住回頭去看。
這一看,清醒了。嚇得他差點跳起來,事實上,他隨即真的跳了起來,直接從牀一個鯉魚打挺翻了下去。
“你怎麼了?是不是從沒見過像我這麼美麗的女子,所以太激動。”來人用手帕半遮住面,一臉嬌羞道。
樓小樓覺得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出了問題,就一定是她的眼睛出了問題。
如果眼前這個女子也能稱之爲‘美麗的女子’的話,那樓小樓就決定今生不再看女人。
樓小樓雖然偏瘦,但眼前這位看起來也足有三個他那麼重,皮膚黝黑粗糙,臉大如盆,小眼如豆,鼻孔外翻,嘴雖不大卻塗得血紅還有些歪斜,簡直讓人不敢直視。可她這般模樣偏還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襖裙,兩個粗如樹幹的胳膊,將衣袖撐得鼓鼓囊囊。最要命的,是她那拿手帕半遮面龐的樣子,任誰看了都忍不住要眼睛發疼,胃裡泛酸。
不過樓小樓除了開始的驚訝之外,已恢復了平靜,臉上掛上他那特有的笑容道:“的確沒見過,所以有些激動。”
“你也這麼覺得,咯咯咯……真有眼光,難怪他說我一定會喜歡你,你果然比其他人可愛。”那女子用手帕掩着嘴癡癡地笑起來。
樓小樓覺得那手帕似乎不夠大。
那女子邊笑邊上下打量着着樓小樓,像是在審視一件貨品。
樓小樓一動不動,任她打量。
那女子看了一會兒又笑道:“你真的覺得我很美?”
“你說呢?”
“我當然知道我很美,我在問你。”那女子含笑的眼中露出一絲戲謔。
“既然你認爲自己是美麗的,又何必去在意別人怎麼看。”樓小樓平靜道。
“哼!油嘴滑舌!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東西,都喜歡美人,你難道你不喜歡?你真的覺得我很美?難道你不是男人?”她聽完樓小樓的話突然變了臉色冷冷道。
“我當然是男人,也喜歡美人,人都喜歡美的東西,但並非所有美的東西都適合衆人,大多時候,美麗總是伴着危險而來。”樓小樓笑着道。
那女子臉色微變,眼中露出異樣之色道:“樓小樓,你果然與衆不同,難怪他會那麼信任你。”
“你什麼不問問我你怎麼會到這兒來,那個他又是誰?”那女子接着道。
“我問了你會告訴我嗎?”
“你不問又怎麼知道?你不問我怎麼告訴你,只有你問了我才能告訴你。”繞口令般的話從她嘴裡蹦出,聽得樓小樓頭有些頭暈,他苦笑道:“好,我問,我……”
“不用問了,我現在又不想告訴你了。”她說完,又掩着嘴癡癡笑了起來。她實在是個很愛笑的女人,一個人無論長得怎樣,愛笑總歸不會讓人太討厭。
樓下樓也笑了,只是他笑得有些無
奈,女人的心思他永遠都弄不明白,不過有一點他卻緊記,就是在你受制於人的時候,最好聽話些,特別當對方是個女人的時候。
“需要什麼儘管吩咐,我叫小桃。”小桃說完,滿含深意的看了樓小樓一眼,轉身離開。
偌大的屋內又只剩樓小樓一人。
樓小樓聳了下肩,回到那張大牀上,很快便熟睡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小桃沒有再來過,事實上除了送飯的人,沒有任何人再來過這裡,樓小樓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帶到這裡又莫名其妙的被遺忘,若換作別人,肯定早就按捺不住坐立不安了。
可樓小樓沒有,他過得很好,吃得好,睡得好,甚至比之前過的還要舒適,因爲之前他有時還需要爲吃什麼而煩惱,但現在這種煩惱沒有了,頓頓有人做好送來,而且滋味甚美,他簡直開始有點喜歡上這樣的日子了
不得不承認,樓小樓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總能隨遇而安,保持心情,找到樂趣的這種本事實在異於常人。這並不只是心態問題,更多的源於自身對生活的經歷和感悟。
第五日,樓小樓終於再次見到了小桃,她比上次穿的更豔,笑容也更深,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喜悅。
“你今日沐浴過了嗎?”小桃問。
樓小樓雖有些奇怪,還是如實的點了點頭。
“來人,伺候樓爺更衣。”小桃一聲令下,“刷刷”屋外突然冒出六個小廝,每個人手中都捧着一個精緻的托盤,上面放着嶄新的衣帽鞋襪等。
樓小樓尚未反應過來,就被進來的幾人七手八腳將身上的衣服扒掉。這是樓小樓第一次讓別人伺候着穿衣,他感覺還不錯。
“這又是做什麼?”換好衣服的樓下樓忍不住問道。
“我還以爲你永遠不會開口問呢,難道你現在還看不出,你要參加婚宴。”小桃一本正經的說。
“婚宴?什麼婚宴?誰的婚宴?”樓小樓越發不解。
“咯咯……當然是你的婚宴,婚宴上除了新郎,誰會穿這個。”小桃理所當然道。
樓小樓這才注意道他新換的衣服,這衣服竟是件暗紅色的喜服,這時又有人過來給他胸前繫上了紅綢大花。
樓小樓現在只能用不知所措來形容自己,他說不出話,因爲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讓我再看看,恩,不錯不錯,很好!”小桃將穿着新郎裝的樓小樓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後滿意道,那摸樣就像一個終於找到稱心如意女婿的岳母。
樓小樓不滿意,只想走,但他現在非但不走,連話也說不出,因爲他被小桃點了穴道,他只能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被人架走。
喜堂布置的恢弘大氣,華美異常,相信任何一個女人見了,都會涌起想成親的念頭。
樓小樓顯然沒有心思欣賞這些,他感到荒唐和鬱悶,沒有人在被如此強迫成親的時候仍能保持淡然,樓小樓當然也不能,因爲他是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所以他的臉上現在已沒有了笑容。
小桃避開樓小樓的目光,扭過頭看向別處。
樓小樓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眉毛微微一挑。
他看到了司徒鳳!
司徒鳳顯然也看到了他
,可是司徒鳳卻像是根本不認識他的樣子,掃過一眼後,便專注的看起手中的酒杯,彷彿那個杯子上能開出一朵花兒來。
“新娘到!”突然有人高喊一聲。
在場的人都將目光移了過去。只見一個身穿絳紅繁複圖紋喜服的人在丫鬟的陪扶下,款步而來,楚楚纖腰,每移一步,裙襬下都隱約透出繡着並蒂蓮圓頭的硃紅繡鞋,盈盈清香襲人,綽綽身姿擾心。
小桃上前接過丫鬟陪在新娘旁邊,她將新娘帶到樓小樓身旁。樓小樓只覺得周身頓生蘭香之氣,沁人心脾。小桃將紅綢系在樓小樓手上,另一端遞到新娘手中,那如玉細白的皓腕,滑膩光潔的雙手,半隱在這絳紅的袖口內,更顯的妖嬈三分,雖因喜帕阻隔看不到面貌,但只這一雙手,已奪人三分心神。
樓小樓顯然也被吸引了。
待兩人站好,就立刻有人出來喊道:“一拜天地!”
司徒鳳此刻方纔擡起頭看着他們,拿起酒杯慢慢飲下杯中之物。
說這是成親,未免太過草率,無賓無客,無父母親族,場中除了樓小樓、新娘、小桃和司徒鳳外,只有三四個服侍的人,偌大的喜堂顯得有些冷清空曠。可若說這不是在成親,卻又說不過去,明明新娘新郎都有了。
新娘聞聲先拜了下去,她等了很久,遲遲聽不到第二聲。因爲樓小樓沒有動,站在他身邊的丫鬟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按他的背,可樓小樓卻還是一點要彎腰的意思都沒有。
小桃變了臉色,吃驚地看着樓小樓道:“你爲什麼不動?”
“我爲什麼要動,我不想動當然就不動。”這次樓小樓理所當然道。
“你明明被我點了穴道……”小桃詫異道,她的武功不弱,她相信自己一定點了樓小樓的穴道,他也不可能這麼快衝開。
“莫非,莫非你能閉穴!”小桃驚訝。閉穴這種功夫不是沒有人練,但極爲不易,一千個人裡也難有一人練成,她不相信樓小樓會,可若非如此,那他又爲何能不動,這分明就是解了穴!
樓小樓笑了笑,擡手將胸前的紅綢花解下道:“在下來此只是爲了找人,現在人既已找到,那就告辭了。於成親這事,姑娘還是找個情投意合的人爲好。”
“站住!你不能走!”小桃急道。
“哦?我爲什麼不能走。”樓小樓笑着問。
“因爲……因爲……”小桃一時詞窮,是啊,他爲什麼不能走,他本就是被迷暈帶來,本就是被強迫成親的,現在被強迫的人要走,她有什麼理由阻攔?
“算了,小桃,讓他走吧……”說話得是新娘子。那聲音中帶着說不出的失望、遺憾,還有些傷心……
樓下樓停了下來,因爲他已聽到從喜帕下傳出的嚶嚶啜泣,此種情況下,人都不免要動惻隱之心,所以樓小樓停了下來,雖然他知道這樣做,一定又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但他還是這麼做了,反正他的麻煩一向不少。
“樓小樓,你能不能,先留下。”這次說話的是司徒鳳。他看向樓小樓的眼裡有些不明的情緒。
樓小樓嘆了口氣道:“爲什麼人家的朋友都是幫忙解決問題,而我的朋友卻是製造問題。”
樓小樓終於還是留下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