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藺早在起身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夏麗與李湘湘的竊笑聲,她大感不妙,知道一定是裙子上沾了血,讓一樓的那幾個男男女女看到了。
恰好鄒伯伯與滕睿哲這個時候又進門了,她只好抓着裙角快速往樓上走,難堪之情比她們剛纔的一番諷刺還要強烈,但李湘湘不肯放過她,突然大聲道:“呀,黛藺你裙子上沾了什麼?怎麼那麼多血,好像是經血哦!”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邊看過來,看着黛藺裙子上的那片血,鴉雀無聲。
黛藺纖瘦的身影一僵,低着頭走得更快。
她躲到了自己房裡,被當衆羞辱的恥辱感與家破人亡的心酸一齊涌上心頭,久違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從指縫裡蜿蜒而下。
這三年她只在進監獄的頭一年哭過,哭、鬧、逃跑、麻木,之後再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以爲生活從此就是這樣的,可在出獄後,迎接她的第一幕,就是昔日友人的羞辱和蔑視。
她以爲自己不會在乎,可在滕睿哲與鄒伯伯的注視下,她那卑微的尊嚴已經蕩然無存,他們不僅看到了她出獄後的低微,也看到了她的狼狽,她像一個跳樑小醜一樣,從三年前跳到三年後,然後不斷的接受他們厭惡的目光。
出獄之後的人配談尊嚴麼?可她真的想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好好活着,有父親,有母親,有一個完整的家,有一羣朋友……而不是無論走到哪,都要接受衆人異樣的目光,被她們一聲聲羞辱。
尤其是在滕睿哲面前羞辱她。
“黛藺,你沒事嗎?”袁奶奶在外面焦急敲門,聲音裡全是對她的關懷與疼愛:“打開門讓奶奶看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夜蓉說你一直呆在衛生間,肚子疼嗎?剛纔奶奶歇下了,不知道小涵那丫頭硬把你從房裡拉了出來,我吩咐她們讓你好好休息的。”
黛藺止住眼淚,望着黑漆漆的房間。
她沒有給奶奶開門,也沒有開燈,走到窗邊把窗子打開了,望着萬家燈火,目光眺向自己家的方向。
如果爸爸還在人世,她現在應該是住在自家小樓,穿着短裙,扎着一個歪辮子,帶着她的小狗狗,一邊讓狗狗跳,一邊下樓,一不小心一拖鞋摔到正上樓的滕睿哲身上。
而不是寄人籬下,被鄒小涵變相的羞辱和踐踏,被張夜蓉這個老傭人當賊防範着。
如果沒有坐牢,她的生理期也不會這麼痛……
她收回目光,把身上染血的白裙子換下了,墊了兩片衛生巾躺在牀上,聽着外面汽車一輛接一輛離去的聲音。夏麗、李湘湘走了,滕睿哲也走了,從此她與這些人是兩個世界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鄒小涵再次敲響了黛藺的門。
“黛藺,別賴牀啦,我們出去跑步!”
門把手扭了扭,發現門是開的,看到黛藺根本沒有賴牀,白裙子掛在陽臺上曬着,房間裡沒她的身影。
鄒小涵連忙打開衣櫃,翻了翻,發現黛藺的行李還在,只是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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