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藺的身子一僵,隨他去看窗外的那輪圓月,心裡突然有些苦澀txt下載。
這裡是她的家,她日後肯定會回來的。但是,她不需要他陪。
他呆在這裡,只會讓她想起以前,想起她以前的那些刁蠻任性,想念她的爸爸。
“腳還疼嗎?”他斜眸睨她一眼,鐵臂依然將她摟緊。
她搖搖頭,安靜被他摟着,望着窗外。
這裡是她的家,她從來沒想過有那麼一天,睿哲哥哥會把她摟在懷裡,與她一起看窗外的月色。
從來不敢奢求。
所以此刻他把她摟在懷裡,只倍感苦澀與諷刺,心裡難受。
雖然他的胸膛還是那麼寬闊厚實,臂膀還是那麼粗壯有力,能給她安全感,可往事歷歷在目,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曾經她愛他的代價,就是失去爸爸和蘇家,坐三年牢,那麼,從此她是不敢再接近他的。
不敢把他的愧疚錯當成愛情,讓自己再犯不可饒恕的錯誤。
“我想睡覺。”她小聲道。
“在這坐一會。”他長臂再一收,讓她重新靠進他懷裡,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他把燈關了,窗簾也沒拉上,任銀白的月光灑進來,照在他們面前的地毯上。地毯的後方,則是蘇市長的靈臺,黑白照裡的蘇市長靜靜看着沙發上偎依的兩人,彷彿不曾離世。
黛藺注視着自己的父親,眼眶酸澀,在心底喊了一聲爸爸。
爸爸,女兒很累,不知道該不該與蕭梓繼續下去。因爲,女兒已經配不上蕭梓了。
滕睿哲的目光也落在蘇市長的遺照上,深沉的雙目立即浮露出濃濃的愧疚,靜望蘇市長在照片裡的樣子。蘇市長這個人其實很有擔當,有原則,不然他也不會與蘇市長有交情,經常來蘇家拜訪。
只是,縱火案之後的事,誰也無法預料;誰也無法阻擋事態的發展,預知蘇市長的命運。官場上的風雲,隨時變幻莫測,誰都無法執掌和改變。
他唯一對不起蘇市長的地方,就是間接害得他們蘇家出了人命,一夕間家破人亡。
“蘇市長臨終前,我在他身邊。”他沉聲而道,收回遺照上的目光,看向懷中的黛藺,“蘇市長臨終前什麼都沒說,只喊着‘黛黛’,讓黛黛好好的。”
黛藺的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蘇市長他是希望女兒平安的。”他繼續啞聲道,大掌無意識抓緊黛藺那纖柔的胳膊,墨眸盯着她那張泫然欲泣的臉蛋,微帶心疼:“以後別再想不開。”
黛藺聽着,紅脣劇烈顫抖,淚水還是撲刷刷落了下來。她想活着啊,好好的活着,可這個社會不容她,所有討厭她的人都不肯接受她。
滕睿哲見她哭起來,瘦瘦的削肩因傷心不停的抖,柔弱而無助,冷硬的心房霎時軟下一角,一股強烈的憐惜之情油然而生,衝擊他的四肢百骸。
他將黛藺抱過來,輕輕摟在懷裡。
這小身子,真的像一根在暴風雨中飄搖的小草啊。
黛藺埋首在他懷裡,酸楚的淚水洶涌而出,濡溼他的衣襟。爸爸臨終前果然喊的是黛黛,黛黛,爸爸想把你保釋出去,可爸爸來不及了。黛黛,爸爸的乖女兒,以後好好的活下去。
滕睿哲摟着這柔軟嬌弱的小身子,只覺她渾身都在顫抖,小腦袋埋在他肩窩,小手揪緊他的衣裳,悶悶的哭全文閱讀。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在疼,疼得厲害,讓他不由自動把她越抱越緊。
如果當年他沒有執意追究,蘇市長是不是就可以把案子壓下去?從而,不會有後面的這些事?蘇黛藺不會失去父親?
“我……想回房。”黛藺哭了一會,擡起淚水漣漣的臉蛋,靜靜望着暗夜裡的睿哲:“我累了。”
睿哲眸光一閃,把她輕輕放開,道:“你對睿哲哥哥,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也許他比蕭梓更適合照顧你。”那雙隱在暗夜裡的雙眸,含着火熱的光芒。
黛藺從沒見過滕睿哲這麼溫柔的跟她說話,並且是直接問她還有沒有感覺,似在迴應當年她的癡迷,心裡輕輕一抖,哀傷道:“黛藺既配不上蕭梓,也配不上滕睿哲,三年前三年後都是一樣;黛藺從不覺得三年牢獄之災、爸爸的早逝,是睿哲所致,他應該這麼做;但三年後的羞辱,讓黛藺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滕睿哲仰面冷冷注視着她,濃眉一皺!
跟他在一起,真的會生不如死麼?!還是,只要看見他,就會想起那三年的牢獄,想起蘇市長的死?
黛藺站在他面前,銀白月光灑了一身,看起來更加形銷骨立。
她是鼓起勇氣說這個詞的,做好了被他懲罰的心理準備,掌心緊緊的捏着。
她很感激爸爸去世時,他守在身邊,幫她傳達了爸爸最後的遺言;但她痛恨他在牀上對她的羞辱,以及他對蕭梓的羞辱;
以前的滕睿哲不是這樣的,他只會對她不屑一顧,冷眼相待,永遠高高在上,而不是對她的事橫加阻撓,在牀上折磨她,讓她難受。
她現在怕他,也恨他。
“好了,去睡吧!”滕睿哲見她依然用那雙水汪汪的淚眼恨恨看着他,心裡倏然涌起一股煩躁,冷冷呵斥她去睡。該死啊,每次動了心思,想要照顧她,都會被她一腳踩在腳底下,並指責他他讓她生不如死!到底是第幾次了!
再他媽說一次,你就是孬種!
黛藺見他果然動了怒,心裡不受控制的害怕起來,轉身往樓上走,把自己的房門緊緊鎖上。
她躺在那張嶄新的大牀上,輾轉反側,聽着門外的動靜。
這裡是自己的家啊,爲什麼她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氣息,只有數不盡的寂寞和孤獨,孤枕難眠?是因爲家人都不在了麼?
她的爸爸會做菜,菜刀把土豆切得咚咚響,全成漂亮的土豆絲,然後倒進炒鍋翻炒,香噴噴的,她自己則趴在餐桌上,用手託着小腦袋,看着爸爸忙碌的背影;
爸爸的工作很忙,應酬也多,但每個月他都會抽出時間來給女兒做菜,陪女兒吃飯。
吃完飯,她則用小拳頭給爸爸左捶捶、右捶捶,趴在爸爸的寬肩上,問爸爸累不累,然後乖乖去洗碗,把爸爸炒過的鍋子洗乾淨,不讓傭人插手。爸爸則與寒紫媽媽商量,將她送去牛津大學讀大學,幾年後再接回來,讓黛黛做高材生。
她一聽這話就嚇壞了,悄悄溜去了滕家,堅決不去國外。
因爲她捨不得親愛的爸爸,捨不得睿哲哥哥,不想在異地他鄉更加孤獨的生活。
於是,十六歲的她上了錦城市的大學,成了班上年紀最小的新生。
“咱黛黛從小就機靈,兩三歲大呀,見爸爸回家,就用小手手給爸爸拿拖鞋。爸爸這輩子就希望給黛黛找個好丈夫,讓他好好疼愛黛黛。”爸爸一手抱着幼小的她,樂呵呵的笑着,用鬍渣扎她的小臉蛋,“哎唷,黛黛又長高了兩公分,成大姑娘啦!”
那種刺刺的感覺,至今還彌留在她臉上,麻麻癢癢的,她伸手去撫,卻撫不到。
她睜開眼睛,想起了滕睿哲吻她時,下巴上的鬍渣摩擦她的觸感。
他扎的是她的嘴,攫住她的脣……
滕睿哲是個俊美性感、極有男人味的男人,可他的吻太霸道,太強勢,帶着掠奪與征服,狂傲得讓她想逃。
曾經她以爲被王子吻,會幸福得神魂顛倒,不知方向,可事實上,被失去理智的王子吻,只能體會到刺痛與羞辱,沒有幸福。當他壓你在身下,僅僅把你當做一個泄慾的女人,那種感覺是絕望的。
絕望到,讓曾經追逐他的一切美好都破碎掉了,只剩下生不如死。
所以比起如今的他,她寧願他還是那個徹底把她遺忘在監獄的滕睿哲。忘了就忘了,從此不要再回頭,也請不要再羞辱她,輕賤她。
她翻個身,從牀上坐起,望着陌生的房間。
房間裡真冷啊,什麼都是新的,陌生的,再也沒有三年前的氣息,沒有爸爸送給她的東西。
她穿好睡衣,摸索着爬起來,打開門走出去。
浴室有一面穿衣鏡,可以照到她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吻痕,她把睡衣半褪,拿熱毛巾挨個挨個的熱敷,從白嫩的胸口到腿彎,想讓這些吻痕快些散去。
滕睿哲靜靜走過來,站在玻璃門外,將這些誘人的美景盡收眼底。
原本他以爲她是要想辦法出去,沒想到是想消除身上的證據,不讓蕭梓誤會。
看來,蕭梓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真的很重要啊!
——
訂婚宴推遲,鄒小涵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她找去滕睿哲的單身公寓,物業經理說滕先生已經有段時間沒回來了。
她回到公司,torn說不知道頂頭上司去哪了,可能有私事要辦吧。而且堅決不肯把睿哲的另一部手機號碼發給她,表示沒有滕總批准,堅決不能外泄,這是原則問題!
鄒小涵有些氣悶,轉身走了。
睿哲的這幾個秘書裡面,一律是男秘,中年女秘,只有這個torn是年輕女秘,且還是個小妖精似的秘書,常常做錯事就向睿哲撒嬌,沒大沒小的,讓她進睿哲公司的第一天起,就開始注意這個torn。
torn對睿哲這個老闆死心眼,非常忠心,睿哲也比較信任torn,她是看出來了。所以有很多消息,她必須要從torn這裡敲出來,拉攏torn,才能找到睿哲。
比如上次睿哲連夜從北京飛回來,就是這個torn說了什麼,才讓他那麼反常失控,匆匆忙忙飛回錦城市!
還有前天,她去準備訂婚事宜了,沒來上班,睿哲呆在公司,然後torn進辦公室說了什麼,睿哲就匆匆離開了!
而前天不就是蕭梓哥哥與黛藺的訂婚日嗎?他們訂婚的翌日,蕭伯母就去滕家拜訪了,一臉愁苦,想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難道跟睿哲有關?還有,好久沒見黛藺了呢!
“蕭梓哥哥,黛藺在家嗎?你們訂婚,我沒來得及趕上,現在把禮物送過去。”想到此,她連忙給蕭梓打了個電話,笑盈盈的,“我好久沒見黛藺了,真想她。”
“黛藺身體不舒服,改天再見吧。”電話裡傳來蕭梓疲憊的聲音。
“黛藺病了呀?我過來看看她!”她快聲道。
蕭梓眉頭一皺,斷然拒絕:“不了!小涵你即將訂婚,多準備一下吧!”飛快掛了電話。
鄒小涵心裡咯噔一下,已經十分肯定,睿哲的失蹤與黛藺有關係!
——
黛藺在自己房間睡的半夢半醒,不太安穩,迷迷糊糊睜開眼,窗外已大亮。
她穿好衣服下樓,聽到廚房那邊傳來叮叮咚咚切菜的聲音,規律整齊,在這寂靜空蕩的房子裡顯得特別清晰悅耳,她揉了揉紅腫的雙眼,一時以爲是自己爸爸在廚房切菜。
怎麼昨晚才夢到爸爸給自己做飯,今天就有人在廚房切菜?
她走過去,看到廚房裡有個男人穿着寬鬆的居家服,短髮清爽,一身居家服難掩天生貴氣和寬肩長腿、腹肌健實的模特身材,正一邊切火腿,一邊用平底鍋煎蛋,動作利落熟練,咖啡壺裡則煮着咖啡,正在沸騰,香味四溢。
“去刷牙!馬上吃早餐!”他把煎好的蛋裝盤子裡,沉聲命令站在身後的她,從微波爐取出熱好的牛奶,放餐桌上。
她愣了愣,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等出來,他已經坐在餐桌旁一邊吃早餐喝咖啡,一邊看報紙,淺米色的v領棉t,讓他看起來尤爲神清氣爽,俊美非凡。
她的位子上則擺着牛奶,煎到五六分熟的糖心蛋,夾着火腿青菜燙牛肉的吐司,非常營養。
她端着牛奶喝了一口,小嘴上沾上白白的牛奶汁,用叉子吃吐司。
“煎蛋不吃嗎?我記得你喜歡吃這種糖心蛋。”他輕擡眼皮,看一眼煎蛋,再看着她乖乖吃早餐的樣子。這女人喝牛奶的樣子其實挺養眼的,脣邊一圈的白牛奶,真性感。
“我不想吃。”黛藺低着頭小聲道,吃吐司,就是不吃他煎的糖心蛋。
他眸中一冷,放下報紙,起身。
蛋已經煎得儘量熟了,她的腸胃能接受的,又是她喜歡的食物,爲什麼不吃?!枉顧他早上在廚房的一番折騰!他冷冷摔下報紙,大好的心情被破壞殆盡,轉身去換出門的衣服。
十幾分鍾後,他帶她去醫院,但路上遇上了大塞車,車子浩浩蕩蕩塞了一大條街。
torn給他打來電話,告訴老闆今天別去醫院,滕父的人已經得知滕總帶陌生女子去醫院的消息,正派人在那守着呢。這一去,無疑是讓蘇小姐陷入兩難境地,身份曝光。而她對外放出去的消息則是,公司的海外分公司出了事,滕總趕着飛去了,但至今沒聯繫上,可能是路上出了事故。
“那就製造一個事故出來。”他沉聲冷道,目露陰鷙之色,“你半個小時後過來!”
“好的,滕總!”
黛藺在一旁聽着,心悄然揪緊。
半小時後,車流動起來,他吩咐torn不必過來見他,直接去醫院走一趟。他則帶黛藺去另一家醫院。
黛藺望着他肅冷的側臉,突然道:“你放我走吧,以後我會自己治腸胃病,你不必再這樣爲我做決定。”
“你自己怎麼治?”他扭頭問她,眸中摻着濃濃的擔憂。
“不管我自己怎麼治,你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在安排我的事?”她輕聲道,嘗試着不去怕他,而是與他溝通:“你就要訂婚或結婚了,鄒家的人不會容忍你這樣對我,你的名聲會受損;我與蕭梓的未來,也將會被流言蜚語毀於一旦,連一絲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他聽着,把車停到路邊,靜靜望着她:“你確定要選擇這條路?”他是指她與蕭梓結爲夫妻,堅定相隨這條路,不管以後多麼坎坷,都會堅持不悔的走下去。
而且他問的很平靜,沒有發怒。
“是!”黛藺堅定點頭,“我愛蕭梓!不管結局是怎樣,我都要回應他的愛!因爲他是那麼愛我!”
“好!”他立即發出一聲冷笑,柔和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厲,冷漠看着她:“我會放你回他身邊!但今天,你必須取悅我,直到我滿意爲止!”
黛藺聽着這聲‘取悅’,小臉唰的慘白,目光退縮,後悔再次惹怒了他!
他將車掉頭,沒有再奔醫院,而是往山上的溫泉酒店駛去。
那裡是頗負盛名的度假之地,豪華大酒店坐落在半山腰,天然溫泉池卻在山頂,在上面泡溫泉的人都要走無數條一人寬的吊橋,住那些位於山巔的精裝修小木屋裡,享受一覽衆山小的壯闊。
滕睿哲將車停在酒店附近的觀光車旁邊,冷冷盯着黛藺,脣角輕翹:“在山上,沒有人可以找得到我們!這是你陪我的最後一晚!今晚過後,你就是蕭家的人,將會如願嫁給蕭梓爲妻!”
黛藺望着風雲變色的天空,望着那一座座連綿起伏的高山,幾乎要哭出來:“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對我?我不要去!”
“因爲,小女人你不聽話!”他腮幫子咬緊,劍眉橫飛,深邃的眸子裡分明是有怒氣的,也帶着邪氣,俯首冰冷盯着黛藺,眯眸而笑:“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以後不要後悔!我既擄了你來,就一定要做一點什麼,不然,對不起我這奪人之妻的罪名!”
他冷呵一聲,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抱進了觀光車,通向另一座山。
黛藺靠在玻璃上,望着一座座綿延起伏的大山,將小臉歪在窗玻璃上低泣。
滕睿哲,爲什麼要這樣對她?爲什麼?
她是回不到蕭梓身邊的呀,從蕭梓與父母撕破臉的那刻起,她就與蕭梓結不了婚了。她要的只是一個訂婚儀式,做一個奢侈的夢,然後離開蕭梓,徹底消失。
但是,被擄後的她,連與蕭梓告別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害怕,最溫柔的蕭梓會用鄙夷的目光看她,再也不會相信她還是完璧,再也不相信……
那麼多的吻痕,那麼多的羞辱,讓他如何去相信呀!又讓蕭父蕭母情何以堪,讓他們如何去看待她!
她掩嘴哭起來,只覺越哭越委屈,緩緩滑下去,蹲在地上。
滕睿哲則站在另一邊,居高臨下望着蹲在地上的她,雙目冰冷,眉峰擰緊。
爲了早日見到蕭梓,大半夜用熱毛巾敷身上消吻痕,敷了又敷,最後絕望的環抱自己嗚嗚哭起來。女人哪,爲什麼你的日子總是以眼淚相伴,哭得那麼傷心,那麼絕望。
爲什麼在分別的最後一刻,你也不肯再看睿哲哥哥一眼?
他幽邃的眸,劃過一抹心疼,卻只能站在那,安靜看着她哭泣的臉龐。
如果睿哲哥哥的走近,會傷害到你,從此他會原地不動。
他只是希望你能得到彌補,不再受苦,不再孤苦無依。
他冰冷的目光逐漸放柔,緊緊盯着地上的人兒。
黛藺,回到蕭家後,不要再這麼哭泣,要一步步站起來,自強。
觀光車到站,他的俊臉再次恢復他的邪冷,走過來抱起地上的黛藺,走到第一條吊橋前。
“爬吧!一直往上面爬!”他啞聲命令道,霸冷盯着黛藺,狂傲不羈,一抹不易察覺的憐惜卻在眸底暗涌,使得他皺眉,“爬上去,再取悅我!”
黛藺冷冷盯着他,酸楚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終是沒有掉下來,轉身,走上那懸在深淵上方的搖搖晃晃吊橋。
怎麼辦呢?蕭梓。我沒法見你最後一面了,我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屈辱中,一點點喪失了我僅存的尊嚴,再也沒有勇氣見眼神那麼幹淨的你。
我曾以爲,被擄來的這一日一夜只是害怕,畏懼一個強勢男人對我無止休的羞辱。然而當他把我抱進蘇家小樓,囚禁我,我才知道,他不是羞辱了我,而是徹底擊碎了我曾愛過的睿哲哥哥,徹底毀掉了我少女時的一個夢。
我在獄中三年,等來的是絕望。可無論怎樣,我對睿哲哥哥有愧,愧疚傷害了他的女人,傷害了他。從入獄的那刻,我就知道他不會來看我。
然而三年後的結局,讓我再一次陷入絕望。
我不在乎寒紫媽媽他們當初爲什麼不來探監,爲什麼忘了我,因爲習慣了,麻木了。但是,睿哲哥哥是我曾那麼瘋狂愛過的一個人啊,甚至爲了他,害死了我敬愛的爸爸。
他可以無視我,討厭我,忘掉我,但他不可以,在蕭梓你面前羞辱我,侵犯我!
我出獄後的尊嚴,是蕭梓你給予的,你是唯一一個不用異樣眼光看我,第一個用心捂暖我的人,你的地位不次於當年的睿哲哥哥。可不同的是,睿哲哥哥是愛錯的人,而蕭梓你,是愛對的人。
蕭梓,你是愛對的人,我想愛你啊,我們只是身份懸殊,最終不能走在一起,我們是相愛的,相互迴應了對方的愛,中間沒有橫亙我爸爸的那條命,沒有橫亙縱火案……我們只是,有緣無分,相識太晚。
所以,就當黛藺已經死了,不要再試着去尋找她。因爲,那將會是一個不堪入目的結果。
她三年前沒有死在睿哲哥哥的手上,三年後,她將會在這座山的山頂,自殺在他面前,讓他知道,黛藺恨他。
恨他。
她走在搖搖晃晃的吊橋上,擡眸望着這連綿羣山,突然笑了。多麼開闊的天地,爲何卻沒有她黛藺的一席之地?
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吃飽肚子,能讀書,能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能嫁人。然而,卻那麼難。
滕睿哲在後面看着她搖搖晃晃的身影,眉一皺,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牽着她往前面爬。
小女人,爲什麼要露出那麼悽絕的神情?爬完這段路,陪我最後說說話,你將會是蕭梓的人。我想牽着你的小手,與你一起走完這段路,感受與你一起走,一起往上爬的感覺。
我想知道,牽着黛藺往前走是什麼感覺,與她手牽手是什麼樣的感覺。不要悲傷絕望,你很快就會回到蕭梓身邊。
他用指尖爲她拭去淚水,走到她前面,牽着她走在搖搖晃晃的吊橋上,不再說一句話。
黛藺走的很累,越往上走,臉色越不好,滕睿哲將她背在身上,繼續往上走。
黛藺趴在他寬闊的背上,只覺他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穩,肩膀是那麼厚實,彷彿這連綿羣山只有他們,他揹她回家。
這裡,山道狹窄,吊橋密集,幽靜的山林,更是鳥鳴清脆,環境清幽。他一直揹着她走,步履平穩,雙臂健實,讓疲累的她漸漸闔上了雙眼。
等醒來,她躺在山巔木屋的陽臺上,一睜眼,眼前便是壯觀的河山和像玉帶一般的河流,果然是一覽衆山小。
他則安靜坐在一旁,幽深的目光眺向遙遠處,似有心思。
“感覺怎樣?”察覺她醒,他垂眸看她,眸光幽深,不再只是含欲,而是更深一層的眸色。
她裹着蓋在身上的薄毯坐起,望着這片壯闊的河流羣山,以及城市,沉悶的心在一點點開闊,道:“比我想象中要美。”
他眸光涌動,看着她看的那個方向,薄脣緊抿,沒再出聲。
兩人一起賞這震撼人心的壯觀之景,不再有掠奪與絕望,暴怒與哭泣,一切歸於寧靜。
晚上,山上下了雨,成片的烏雲卷着電閃雷鳴在頭頂轟鳴,木窗子上的暴雨在湍湍流着。黛藺依然坐在窗邊,望着山下燈火通明的城市。
滕睿哲則在洗澡,用毛巾擦着溼發朝這邊走過來。
黛藺聞得腳步聲,身子立即敏感的縮起,回頭看他。
睿哲望着那雙水汪汪的剪水雙瞳和那張防備過度的精緻臉蛋,脣角輕微一勾,目光落在窗外,沒有伸手觸她。
片刻,轉身踱步回房裡,不再出來。黛藺則繼續倚窗而坐。
半夜,雷聲越來越響,雨水嘩啦啦的往屋子裡飄,把沙發地毯全濺溼了,大風差點把窗簾卷斷,甚至還摔落了一兩盆花。
睿哲這才重新從房裡走出來,把淋得一身溼的黛藺抱進來,直接進浴室。
黛藺開始掙扎,睜着一雙溼漉漉的清麗眸子,痛苦盯着他。
他用手指心疼撫她的臉,給她把那一縷縷粘在潔白麪龐上的髮絲撩開,靜靜盯着她的眼睛。然後傾過身,輕吻她那雙讓人心疼的大眼睛。
她揪住他的衣裳,開始劇烈掙扎,再次成爲驚弓之鳥。
而他,只是想給她洗個熱水澡,一把抓住掙扎不已的她,讓熱水淋在她冰冷的身體上,沖刷去那雨水的寒,捂暖她。最後,他還是抱住了她溼漉漉的身子,用自己的男性軀體與她偎貼,將體溫傳給她。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取悅你!你放開!”她用牙齒咬他的肩膀。
他巍然不動,黑眸輕眯,打橫抱起她,往臥室裡走。
放她在大牀上,直接剝去她溼透的衣裳,讓她玉體橫陳,拱在白色的牀單上,然後,用被子蓋住她。
她仿若抓到救命稻草,抓在帳子上的手匆忙將被子抓住,滾到一邊。
他把溼掉的上衣脫了,露出他精壯健碩的上半身,爬上牀,一把捉回她,與她躺在一起。柔軟的牀面霎時凹陷下去,嬌弱的她被完全包裹在他懷裡,與他的強硬剛好契合;薄被則被那隻猿臂抽了出去,蓋在兩人身上。
被子底下,他從後緊緊摟着她,用他壯碩的胸膛貼着她纖柔的玉背,抱着她睡覺,沒有碰她,“乖乖睡,外面雷大。”
言罷,屋頂便是一聲雷,彷彿要把木屋屋頂劈穿,讓屋內的大牀爲之一振!
她將臉飛快埋進枕頭,雙腕護在胸前,在他懷裡也不敢亂動。
巨雷又是一聲接一聲,每一下都是電光火石,閃電的亮光能清晰照得她與他的臉。窗外則是樹枝折斷的聲音和暴雨的噼噼啪啪,陽臺上的花盆在一盆盆的被卷落,啪嗒巨響。
聲響實在是大,她由最初的在他懷裡掙扎,然後一點點的往他懷裡靠,一絲不掛的身子與他緊緊相貼。
他則把鐵臂收緊,抱住她。
她躺在他懷裡,忽然覺得,這副懷抱其實是能給她安全感的,寬闊厚實,成熟穩重,但是她要不起。它是屬於鄒小涵的,屬於鄒家的,只有他們一家纔要得起。
外面雨疾風大,雷聲轟鳴,她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漸漸睡去。
下半夜,有人輕柔吻了她的脣,在她身上輕輕的撫,但她沒有醒,睡得很沉。
第二天,天氣晴好,山頂明豔豔的陽光爭先恐後照射進來,把打溼的地板、飄動的白色窗簾,全部曬開了。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大牀四周的輕紗帳子輕輕颳着她的臉,清風徐徐,非常涼爽。
而巨大的雙人牀上,滕睿哲早已不在了,牀面和枕頭是冷的,表示他已離去多時。
她坐起身子,發現自己身上穿着一套潔白的裙子,素雅的裙麪攤開在牀上,非常美。而牀頭櫃上放着一瓶藥膏,兩瓶腸胃藥,瓶身下壓着一張紙,紙上放着兩粒藥丸,旁邊還放着一杯清水。
“藥膏給你消吻痕,昨晚我幫你抹了一遍,今天下午估計能消散。起牀後自己再抹一遍。腸胃藥用水吞服,算是我最後一次餵你!餐桌上有煎蛋,記得吃!”霸氣遒勁的字體,是他的離別贈言。
她看着那個‘最後一次’,捏紙的手輕微一顫,緩緩將紙張抓成一團,捏在掌心。
她垂眸看了看那兩粒藥丸,沒有吞服,靜靜走到客廳,看着餐桌上那個煎得金黃的糖心蛋,掌心的紙團掉到地板上,然後隨風吹遠。
她沒有吃,穿着那身素雅的白裙走到陽臺上,注視山底下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就這樣在風中坐了一上午,一直望着昨天他們曾遙望的羣山、河流、城市,目光悽迷。直到下午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才緩緩直起輕倚窗子的身子,回首去看。
門被人打開了,腳步紛亂,而急匆匆出現在門口的人,是蕭梓!
蕭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陽臺上的她,急急朝她走過來,狠狠摟她入懷:“黛藺!”
黛藺埋首在他懷裡,輕輕閉上眼睛。
蕭梓將她越摟越緊,抱她下陽臺,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額,帶她走出這裡。
他帶她直接坐電纜車下山,沒有走那無數條窄窄的吊橋,而是在吊橋上方直接坐電纜車而下,在車裡擁緊她,沒有問任何關於囚禁的事。
黛藺的心裡是難受的,只對蕭梓道,先不回蕭家。
蕭梓說了一聲‘傻瓜’,憂心忡忡把她擁緊,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電纜車到達山腳,蕭梓將她牽出來,準備扶她上車。但不等她上車,一輛私家名車突然橫在了他們面前,距離不偏不移,後座車窗戶正正對着他們。
蕭梓微吃一驚,認得這是他蕭家的車!
只見車窗玻璃緩緩降下來,露出蕭母那張被病魔折磨,卻始終保持乾淨妝容的臉。
“媽,您怎麼來了?”蕭梓確實是吃了一驚!黛藺則望着蕭母那張嚴肅的臉,知道此刻正是自己離開的時刻!蕭家維護名聲歸維護名聲,但,萬萬不會接受一個再三被侮辱的兒媳婦的。
她難堪的低着頭,把蕭梓的手微微放開了。不曾想蕭母卻道:“蕭梓,是媽讓你來接媳婦回家的,媽怎麼就不能來了?黛藺,你受委屈了,快隨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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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是慢慢成長型,不會一直這樣小綿羊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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