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傅箏看着那扇門,幽幽的低聲道,她終是忍不住的來此,她想他,一天的等待,讓她如失了魂般,她是那麼那麼的想見到他,可這是拙園,他呆在他的禁地裡,不讓她靠近一步……
池秋起身,欲去廚房,可看着傅箏失魂落魄的模樣,又怔忡的盯着拙園半閉的大門,他心中不禁跟着難過起來,主子在裡面心情不好醉酒,王妃在外面傷心,這究竟是怎麼了?
“王妃,您是想進去看王爺嗎?”池秋終是退回,蹙眉小聲探問道。
“想……”傅箏脫口而出一個字,又猛的搖頭,“不想,不想……”這是他的禁地,他說他心裡一直深愛着另一個女子,這地方,該是那女子纔有資格來的,她算什麼?昨晚,他不是用行動就說明了麼?
想到此,她急急的轉身,幾乎要落荒而逃……
“王妃,王爺喝醉了,一個人……很可憐。”池秋的話,自身後沙啞的飄入耳中,傅箏步子停滯,再也邁不動,海靜和諾妍左右的扶着她,心裡難受的紅了眼眶,諾妍搶聲道:“那又怎樣?駙馬爺是存心讓我家公主傷心的,這門口幾個守衛,哪裡敢放公主進去?你說的有什麼用!”
池秋怔楞了下,便一咬牙下了決定,朝大門兩旁的守衛道:“放行,王爺怪罪下來,有我擔着!”
“是!”守衛聽令,將大門完全打開,並全體單膝跪下,“王妃請!”
“不,我不進去,我說過的,這破地方我纔不要進去,我不想聽到他趕我走的話……”傅箏未回頭,卻淚流滿面的低喃。
池秋急了,轉到她面前,“王妃,奴才現在要去廚房一趟,主子一人在臥房裡,他喝了好多酒,奴才不知主子在痛苦什麼,也勸不了他,他一直在喝,奴才擔心再喝下去,主子會胃出血的!”
“胃出血?”傅箏一驚,擡眸看向池秋,“怎麼會?怎麼會呢?”
“王妃可能不知道,主子不同其它顯貴子弟或當官的,下了朝忙完公事就出去喝花酒,逛窯子,進賭坊,跑戲院,主子潔身自好,從不去那種下九流的地方,閒時親自養養花,看看書,但煩悶時愛喝酒,每次都差不多會喝醉,喝了多年,便落下了胃上的毛病,有一次喝的猛了,竟吐了血,太醫檢查說是胃出血,叮囑主子再不能那樣喝了,可主子不聽,奴才也勸不下,此刻還不知喝成怎樣了,王妃,您去勸勸吧,奴才看的出,主子待王妃是不同旁的側妃的,他喜歡您,您的話或許會聽的!”池秋越說越急,目光頻頻往裡院看去。
傅箏不知自己還能堅持什麼,她的驕傲和自尊,比起他的身體,在此時,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她悄悄捏緊了雙拳,未發一言的轉身,擡腳邁進大門。
十年前,短短的兩個月,她將懵懂的少女情懷,託付給了另一個少年,將他深刻在心底等待了十年,十年後,更短的一個月,她又愛上了一個人,儘管這個人,吝嗇的將感情分給了幾個人,她只佔了其中的一份,可她陷進去了,不可自拔的愛他……池秋在前面引路,在走廊的盡頭停下,推開了門,傅箏遲疑數秒,跨進門檻兒,池秋從外面將門帶上。
裡間似有酒瓶打翻落地,清脆的響聲傳來,傅箏本能的顫抖了下身子,原地停站了稍許,再聽不到響動,才鼓足勇氣又擡動了步子,剛至屏風旁,還未及看清楚,便聽到葉跡翎酒醉後沙啞的嗓音響起,“池秋,你墨跡什麼呢?本王等你半天了……快,快來再喝!”
傅箏心下一緊,忙探出身子,只見葉跡翎背對着屏風,正趴在桌上,一手握着酒瓶,穿着白色的裡衣,髮絲凌亂的垂落,間或打聲酒嗝,一個人發笑,那笑聲,像是被車輪碾過的一般,聽的人心裡發疼。Pxxf。
忍不住的,傅箏移動了步子,輕輕走近,在心跳加劇中,自葉跡翎身後,俯身擁抱住了他的雙肩,凌亂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際,出口的嗓音,是無法抑制的哽咽,“夫君……你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要喝了,不要再喝了……”
“阿箏……”葉跡翎一震,手中握的酒瓶滾落在桌上,酒水灑了一桌,酒氣撲鼻,他僵硬了有半分鐘,才倏的回身,半眯着迷濛的雙眸,紅通着俊臉,怔怔的看着她,卻是喃喃的傻笑,“你是誰?你是阿箏……還是她?”說着,伸出手,顫抖着撫上傅箏的臉,脣邊的笑容無限擴大,“知不知道,你好像一個人,眼睛,鼻子,還有笑起來的樣子,眼眉彎彎,跟月亮似的,不過……她比你調皮,她敢跳起來揪我的耳朵,我娘說,男人耳朵軟的話,就是疼愛老婆的……呵呵,她說,我以後只能疼她一個人,不許疼別人,可是……可是我背棄承諾了,我疼了一個叫傅箏的女孩子,我對不起她,你說,我是不是混蛋?”
怎那那想。“夫君……”傅箏心上的弦,突的繃斷,她伸手,捂住了心口,似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抽離,她想阻攔,卻心痛的無法呼吸,曾幾何時,楓樹林中,她也曾揪過一個叫做蕭遙的少年的耳朵,無賴的逼他說,以後只疼她一人……
葉跡翎驀地雙手抱緊了她,將臉貼在她的胸口處,抱的那麼緊,長睫微閉,身子隱隱在顫抖,竟無助的如被遺棄的孩子般,生怕他抱着的人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傅箏環抱着他的頭,淚水滴落在嘴裡,泛起艱澀的鹹,她用了好大的力氣問,“夫君,那個她……是誰?”
她的聲音,蕩然入耳,卻將他猛的震醒,他豁然鬆手,並一把推開她,起身的時候,碰到了桌角,趔趄着搖擺了幾下,才扶着桌角站穩,而她亦被推的踉蹌後退了幾步,失措委屈的看他,他朝她吼,“別碰我!你是傅箏,你不是她,你給本王滾!滾!”
“夫君!”傅箏抖動着嘴脣,難以置信的睜着眸,任淚水不斷的滑落,心碎成片,“你叫我滾?葉跡翎,我比不上你心裡的她,是不是?”
語落,不待他回答,她便掩面欲逃,他卻又猛然清醒,一個箭步跨過來,鐵箍般的雙臂,將她緊緊的鉗制在懷,想說什麼彌補的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生氣的想掙開他,他卻抱的更緊,緊的她感覺自己要被他擰斷了,她不禁捶打他,用腳踢他,他紋絲不動,她終於大哭着朝他吼,“葉跡翎你混蛋!你究竟要怎樣,要怎樣你說啊!我不是你的玩具,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
“閉嘴!”
一聲暴戾的吼,出自葉跡翎的口中,他突然一把打橫抱起她,急步走向大牀,紅羅帳被掀起,傅箏陡然反應過來,驚懼的想大叫,卻被他下一刻,甩手扔進了柔軟的牀榻,她直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大腦混沌不清,掙扎着想爬起,他高大的身軀,已欺壓下來,他醉了,白皙的臉上,滿是酒醉的紅,他撲出的熱氣,全是酒香的味道,他在撕扯她的衣裙,他說,“我要你,我要你還不行嗎?我問太醫了,懷孕的女人,也可以和男人行房,你想要,我便給你……”
“葉跡翎,你無恥!無恥!我纔不要,纔不要你,你滾開,滾開啊!我不要你的施捨,不要……”傅箏的自尊心,被嚴重的羞辱到,他以爲她是什麼?是放蕩的女人嗎?她哭吼着,使勁的推拒着,他終於被惹惱了,丹脣用力的吻上她,她死死的咬住牙關,他生氣的在她脣瓣上咬了一口,腥紅着雙目,低吼,“傅箏,你是本王錯娶的妃子……本該是她,是她!我們有木雕爲憑,十年相思盡……”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結,只剩下動盪的浮浮沉沉,胸腔裡的空氣,一分分的減少,直到少的呼吸不上,傅箏用力的喘息不停,眼淚同時如斷線的珠子,大把大把的掉落,原來,竟是他……竟真的是他,蕭遙……他是她的遙哥哥,他真的是……
木雕爲憑,十年相思盡……
錯娶的妃子……他是何意,究竟是何意?
淚水浸溼了眼瞼,傅箏悲喜交集,衝動驅使着她,擡手抹了一把眼睛,想看清他,想告訴他,她也有一個木雕,她守着他的木雕,守了十年……
然而,有均勻的呼吸聲,自她頸間響起,她滿腔的激動,倏的停止,呆楞楞的側眸看着他,不曾想到,方纔還在撕扯她裙子的他,竟然在吼出那一句後,睡着了……
濃密的長睫垂下,俊挺的眉緊蹙着,他伏抱着她的頸子,枕在她的肩上,身心俱疲的他,就那樣睡着了……
傅箏大腦空空的,想哭,又想笑,老天究竟在怎麼作弄他們?十年前,他不告而別,十年後,竟讓他們以這種方式重逢,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然而,她卻只是他其中的一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