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的過往,那些被她曾刻意遺忘的屈辱,點點滴滴,在此刻清晰的浮上心頭……
任楠倪……
你男人……
多麼明白的暗示,她真是天大的傻瓜,竟從不懷疑他,以爲那淫棍不過是在戲耍她,沒想到,卻真是她的男人!zVXC。
傅箏啊傅箏,你怎會這樣的笨?竟從剛踏進大鄴的國土,便掉入了一個早已預謀好的圈套,他毀了她的身,毀了她的名,再施恩予她,讓她以爲他是多麼的深愛她,多麼的因爲愛她,而深愛她的“野種”,葉跡翎啊葉跡翎,他怎能這般的欺騙她?
傻瓜,她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竟從來不想,以他強勢霸道的性子,怎會不將欺凌過她的男人,查出來五馬分屍?原來……原來那個淫棍便是他自己!
怪不得,她思遍大鄴朝中,不曾找到一個敢跟他作對的大官,在新婚前夜,敢擄走她奪去她的清白……
怪不得,守衛森嚴的驛館和別院,那淫棍能來去自如……
怪不得,他想娶南陽,正巧因她不潔,而有了名目和藉口,新婚夜那一巴掌,打痛的不僅僅是她的臉,更痛的,是她的心,他是否知道,她心裡承受了多少難堪和羞辱?
怪不得,他對她腹中的孩子,比她還關心緊張,對她曾被強暴的細節,絕口不提,她還以爲,他是不想揭她的傷疤,可笑,真是可笑!
怪不得,二哥幾番說話給她,都被他神情不自然的打斷,原來二哥已經知道真相了,一直在暗示她,孩子跟他相像,孩子的爹是禽獸,果真是禽獸……
傅箏跌坐在了地上,抱膝將頭深深的埋進了雙腿間,淚水止不住的滑落,她在對他的愧疚中,度過了十個月,到頭來,卻只不過是一場欺騙……
“王妃,您怎麼了?怎麼坐在地上了?”嬤嬤疑惑,發現了傅箏的不對勁,一邊問着,一邊去扶她,“您剛到月子,不能坐冷地的,快起來坐到椅子上。”
海靜和諾妍也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傅箏這樣,忙左右強扶她站起,卻發現她已全身癱軟,嬤嬤幫忙,三人將她扶到牀上躺下,卻見她滿臉淚痕,目光呆滯,滿目的傷心絕望……
“公主,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海靜心疼的取出帕子去拭她的淚水,“今兒是小主子的大喜之日,公主可不能哭啊!”
“嬤嬤,你先退下吧!”傅箏開口。
“是,王妃!”
嬤嬤出去,屋裡只剩下她們主僕三人,傅箏淚水淌的更快,撐着坐起身,雙臂抱住了倆個丫頭,低泣道:“海靜,諾妍,我嫁了一個大騙子,我心裡好難受,好難受……”
“公主,到底出什麼事了?”諾妍着急的問道。
海靜皺着眉,柔聲安慰,“公主別哭,有話慢慢說,剛出月子哭多了,以後眼睛會落下病的。”
“孩子……孩子的親生父親,我知道是誰了,竟是他,竟是我的丈夫,他強暴了我,還冤枉我不潔……我好恨,好恨哪!”傅箏哭的斷腸,越哭越傷心。
去多所喜。“什麼!”倆丫環倒抽一口冷氣,震驚的瞬間白了臉。
……
恭親王府大廳裡,賓客絡繹不絕,葉跡翎今日紅光滿面,端着酒杯遊走在賓客間,談笑風生,一改往日的冷酷,變得熱情陽光,整個人煥然一新,讓百官王公驚訝的同時,皆感嘆不已。
“恭喜王爺,一胎龍鳳,真是喜上加喜啊!”
“恭喜王爺,王爺好福氣,王妃功不可沒呀!”
“恭喜恭喜!”
道賀聲,此起彼伏,葉跡翎一邊迴應着,一邊走到葉跡舜跟前,笑容可掬,“皇上,時辰差不多,可以開宴了!”
“好,稍後朕去瞧瞧兩個皇侄,朕備的禮物還沒給他們呢!”葉跡舜輕笑道。
葉跡翎點頭,“是,臣弟多謝皇上了!”
“恭親王妃到——”
一聲尖銳的高喊,滿廳立刻寂靜,所有人都看向了廳門處,傅箏一襲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她蓮步碎移,沿着紅地毯走來,紅脣邊揚起淺淺的笑,一笑傾城,將廳中所有皇親貴婦的光芒掩蓋,驚晃了所有人的眼!
葉跡翎丹脣微翹起,妖孽般的俊臉上,蕩起幸福的光,他大步走過去,牽起她的手,低低的讚一句,“阿箏,你好漂亮!”
傅箏揚起臉,側眸看他,笑語嫣然,他們夫妻眉目傳情,這情景看在衆人眼中,不乏有各種羨慕、妒嫉、戲謔的目光看過來,也有人忍不住低笑。
葉跡舜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們,心中的妒火,燒的他幾乎不能喘息,他終於承受不了,朗聲道:“開宴!”
“開宴——”
拉長的高喊聲,將所有人的心思拉回,丫環們魚貫上菜,廳中又是一陣熱鬧,笑談聲,碰酒聲,將氣氛推向了高潮。
太后至始至終,都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但心中在想什麼,不言而喻。
傅箏掩藏了所有的崩潰,讓自己保持着高貴,彷彿不曾發生過任何事,和葉跡翎相攜在一起,在所有人的眼中,儼然一對幸福夫妻。
當衆哭鬧,當衆摔席,當衆讓他難堪,又能改變什麼?那種市井女人的把戲,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格,所以,她不會讓自己做出有失身份和水準的事,家醜不可外揚,他可以毀掉她的清譽,她卻無法讓自己也同他一樣的齷齪!
宴席結束,葉跡舜移駕拙園,去探望孩子,太后也欲去,被葉跡翎擋下了,原因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的笑,葉跡舜便說道:“母后,許是孩子害怕人多,您在廳裡等朕吧,朕去去就回!”
“好。”太后眸中陰狠的光,一閃而逝,換作雍容大方的笑容。
踏入臥房,看着躺在小牀上粉雕玉琢的兩個孩子,葉跡舜緩緩伸指,撫上男孩兒的臉,淡聲道:“皇弟幼時,也是這般模樣吧?你們父子,容貌好相似。”
葉跡翎心中一緊,悄然看向傅箏,卻見她並沒什麼異樣的反應,而是接下話笑道:“可不是嗎?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夫君的兒子,模樣肯定是和夫君一樣的。”
葉跡舜笑着點頭,又看向女孩兒,臉上不禁露出笑來,擡眸看向傅箏,“朕可以抱抱她麼?”
“嗯。”傅箏彎腰抱起,葉跡舜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目不轉睛的看着,竟低下頭,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小娃兒睜着兩隻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睛,呆呆的看着親他的男人,他眸中竟蕩起寵溺的笑,又是一低頭,竟親吻在了她粉嫩的小嘴上。
這舉動,震的葉跡翎和傅箏皆呆楞住,而心思只是一轉念,葉跡翎便微閉了下眸,心中有難言的痛,重重的劃過心房。
那個同樣深愛傅箏的男人,此刻將傅箏的女兒,是在當作傅箏來親吻吧……
“皇上……”傅箏也似明白了什麼,聲音哽咽的喚道。
葉跡舜苦澀一笑,目光戀戀不捨的從女娃兒臉上移開,故作輕鬆的笑道:“朕是太喜歡這個孩子了,她叫什麼名字?取下名字了麼?”
“回皇上,臣弟打算給女兒取名葉薔,薔薇的薔,阿箏極喜歡薔薇花,我母親也喜歡,所以叫她薔兒。”葉跡翎說道。
聞言,傅箏有片刻間的怔忡,看着葉跡翎的眼神中,包含了千言萬語,只有她明白,他給女兒取名薔兒,並不單單是因爲那個原因,而是紀念十年前他們年少時的愛戀……可他竟從未告訴過她!
他是毀了她的清白,卻也是因爲愛她,多麼矛盾的糾結……
“薔兒……很好聽,不錯,就叫薔兒,朕也喜歡這個名字!”葉跡舜臉上綻出笑來,眉宇間盡是高興,忍不住又將小女娃兒親了幾下,才隨口問道:“那朕的小皇侄呢?他叫什麼?”
“葉蕭。”葉跡翎簡短的答道。
傅箏又是一怔,葉跡翎年少時隨母姓蕭,以蕭遙之名與她訂情,現在給兒子取名蕭兒,這當中的情意,既懷念蕭兒的奶奶,也暗含了那段情,好深刻!
“嗯,都不錯,寓意也好。”葉跡舜也瞭然,他是知道蕭紅淚的,所以頷首道:“朕明早便批覆玉碟,冊封蕭兒爲小王爺,薔兒爲小郡主。”
說完,將薔兒遞還給傅箏,郎青呈上一個錦盒,葉跡舜打開,裡面赫然躺着一對祖母綠夜明珠,他道:“這是一對雌雄夜明珠,先帝遺留下來的寶物,價值連城,據說有鎮邪通靈的作用,從小佩戴,可強身健體,雄的給蕭兒,雌的便給薔兒吧!算是朕送給他們龍鳳兄妹的滿月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