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撿起地上散落的書籍,一一歸入書架擺好。她花了一天的時間纔將書房收拾整齊,之後,她在幕瀟瀟常坐的大椅上坐下,閉起了雙眼。
她一身素衣,面容靜默,成熟得不像是個十七歲的少女。
過了許久,她緩緩睜開眼,眼中瀰漫的的悲傷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決絕與堅強。
一襲黑影悄然落在她跟前,朝她單膝跪下。
又一襲黑影落下,之後,陸陸續續來了九個黑衣暗衛。
他們對着她跪下,姿態虔誠而崇敬。
林瑞嘉默默看着他們,毫無畏懼:“你們是誰?”
第一個到來的男子低着頭,聲音冷寂:“屬下鳳尾,乃是竹葉軍之統帥。他們九個,是竹葉軍九支分隊的首領。”
“竹葉軍?”林瑞嘉挑眉。
“大長公主所創的軍隊,”鳳尾依舊低着頭,“是一支存在於地下的軍隊。屬下等共有九萬人,只要新主子想,屬下等可以在一天之內將他們召集起來。”
林瑞嘉盯着他:“你說,我是你們的新主子?”
“是!大長公主前三日下令,若她有不測,軍隊歸屬於主子您!本來調集我們需要竹葉玉佩,但竹葉玉佩已不在北幕人手中,所以現在我們只聽從與大長公主親自指定的繼承人,也就是您。”
林瑞嘉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之後緩緩從脖頸裡拽出一枚玉佩:“你們說的竹葉玉佩,可是這個?”
這是當初她給東臨火越,東臨火越後來又還給她的那一枚。他當着她的面摔碎了這塊玉佩,後來被幕北寒找工匠縫補起來的。
鳳尾擡眸瞟了一眼:“不是。真正的玉佩在東皇手中,主子手中的,是贗品。”
一句簡單的話,卻猶如驚雷炸響了在林瑞嘉耳中。
林瑞嘉記得,當初在南羽聽禪寺,東臨火越幫助她的條件是什麼。他教她一切,琴棋書畫、歌舞茶功、陰謀算計,甚至幫助她復仇,代價就是她手中那枚玉佩。
原來她的玉佩,可以號令九萬人馬……
怪不得,怪不得他每年千里迢迢去南羽與她待上兩個月!這些時間,原是他費盡心機用來換取九萬兵權的!
最初不熟識也就罷了,可後來他說着什麼愛她的話,卻拿了塊假玉佩還給她……
她忽然冷笑起來,好,好一個越哥哥,好一個東臨火越!
鳳尾等人都低着頭,林瑞嘉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眉眼之間都是寒霜:“你們退下。”
“是!”
幾個首領退下之後,林瑞嘉站起身,剛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來,爲何三日前,她的外祖母就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難道三日前,外祖母就已預料到她會死?
林瑞嘉想起剛到大長公主府時,幕瀟瀟就拉了她和幕北寒的手,說什麼將要天下大亂,莫非那個時候,外祖母就已經覺察到了什麼?!
她心亂如麻,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出了書房。
她回到宮中,幕北寒正伏在案上批閱奏摺。
幕北寒見她回來,放下手中的硃砂筆,將她的雙手捂在自己掌中輕輕揉搓:“怎麼了?還在爲皇姑奶奶難過嗎?”
林瑞嘉搖了搖頭,輕輕倚在他懷中:“你永遠不會丟下我,不會背叛我,對不對?”
“是。”幕北寒脣角溢出一抹溫柔的笑,將她抱在懷中,繼續批閱奏章。
林瑞嘉待在他懷裡,仰頭望着他認真的模樣,不覺有些失神。
平心而論,他長得真的很好看,無論是東臨火越還是裴炎,乃至鹿無塵,都抵不過他的這張容顏。
“雪域桃花,幕北輕寒”的美名,絕非莫須有。
就在她發呆時,幕北寒忽然皺起眉頭。
下一刻,他鬆了手,朝地面倒去。
林瑞嘉呆滯片刻,忙將他抱起來,“你怎麼了?!”
幕北寒閉着雙眼,沒有迴應。
林瑞嘉忙高聲呼喊御醫,她抱着幕北寒的手微微顫抖,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幕北寒爲何會突然倒下……
寢殿之中,十幾名御醫聚在一起,商討了片刻,卻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院判對坐在牀榻邊的林瑞嘉拱了拱手,輕聲道:“皇后娘娘,恕臣等學識淺陋,無法判斷陛下究竟是怎麼了!”
林瑞嘉盯着他們,所有的御醫都垂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過了許久,寒蓉蓉匆匆從外頭進來,後面跟着一位揹着藥箱的少女,正是大長公主府的醫女,稱作葵女。
葵女放下藥箱,走到牀榻邊,對林瑞嘉福了福身子:“請娘娘容許民女爲陛下診治。”
林瑞嘉知道,能夠被她外祖母看中並且放在府裡的,自然不是本事一般的人。她忙讓了位置,示意葵女爲幕北寒診脈。
葵女拿絲帕覆在幕北寒手腕上,閉眼把脈,過了片刻,她一臉凝重地收了絲帕:“民女曾有幸隨北幕的神醫學過醫術,對疑難雜症,也是頗爲了解的。若是臣女沒有診斷錯誤,聖上並非是生了怪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林瑞嘉擰眉,“陛下與本宮吃住都在一起,若是他中毒,本宮也該中了纔是。”
“娘娘有所不解。聖上的毒,乃是一個月前就中了的。這毒在聖上體內潛伏了足足一月,今日不知適合緣故,突然就爆發了。這個毒,來勢十分兇猛,聖上修習雪域冰花,心臟本被冰所覆蓋,起到保護的作用。但這個紫炎火蓮毒,卻是將那層冰消融殆盡。若是三個月內取不到解藥,陛下性命必定不保。”
葵女的表情很是嚴肅。
林瑞嘉望着幕北寒,“你說,是紫炎火蓮毒?”
“不錯。”
林瑞嘉的手緊緊攥起,紫炎火蓮,那是東臨火越的東西!
“該如何解毒?”
“以毒攻毒。須得一朵紫炎火蓮入藥,聖上服用之後,這紫炎火蓮的力量將會被陛下全部吸收,以助陛下早日恢復。”
葵女皺着眉頭,“但衆所周知,紫炎火蓮天下只有兩朵,都在東皇手中……”
林瑞嘉緊緊攥住牀單,“東臨火越……”
隨着幕北寒的倒下,北幕的內政岌岌可危起來。
林瑞嘉知曉現在最重要的乃是穩定大局,便親自垂簾聽政,大堆的奏章也由她親自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