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陽雪知曉她是爲了幕北寒難過,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伸手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褶皺,“一切都會好的。”
林瑞嘉的臉頰貼着她溫暖的手,心中的莫名焦躁稍稍安撫了些。
沒過一會兒,赫連錦玉從門口進來,田陽雪知曉他們有話說,便帶着大殿裡的人都下去,將空間留給二人。
林瑞嘉睜開眼,赫連錦玉笑吟吟的臉在眼前放大:“嘉嘉。”
“你怎麼來了?不是有國宴嗎?”
“想你唄,所以就來了。”赫連錦玉在一旁坐下,望了眼她的臉頰,“千年雪蓮露呢?怎麼不用?”
林瑞嘉擡手摸了摸,“藥效哪有那麼快,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我估摸着,大約還得四五天,才能徹底恢復。”
“還得四五天啊!”赫連錦玉頗有些嫌棄的意味,“嘉嘉你腦子跟不上我,現在容貌也跟不上我,你今後可咋辦啊!”
林瑞嘉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跟你過日子!你特地跑過來,就是爲了看我的臉?”
“當然不是!只是單純地想再看看你罷了。你們明日便要啓程回國,再見面,還不知哪年哪月。”赫連錦玉說着,聲音不自覺低沉下去。
林瑞嘉望着他一副悲傷的小模樣,有些不放心赫連翩,又問道:“赫連翩的死活,對你和赫連申語,當真不重要?”
“我們的死活在她眼中,又何曾重要過?你們中原人有個詞怎麼說的,對,天家無情!我和二哥與她雖是同母所生,可幾乎是將彼此當做仇人長大的,怎麼會有感情!”赫連錦玉眼中滿是不屑。
林瑞嘉放了心,因爲實在是困得很,便打發了他離開,自己去小隔間裡補一會兒覺。
國宴結束,東臨火越來興慶宮時,桑若回答說林瑞嘉已經睡下,他過去看了她一會兒,又吩咐桑若等人收拾收拾,明日便要啓程迴天照。
他不忍打擾林瑞嘉睡覺,便又去了寢殿看望幕北寒。
幕北寒依舊還在昏迷之中,他在牀邊默默坐了許久,輕聲道:“我六歲時,被父皇送去北幕拜師學藝,多次在雪山遇險,每一次都是你救的我。冰塊兒,咱們認識十幾年了,除了你擄走嘉兒那件事,其他的,你真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他沉默片刻,又道:“這一次你救她,多謝了。”
他緊緊握住幕北寒的手,單鳳眼中帶着一絲感激:“多謝了,師兄。”
翌日一早,東臨火越便帶着人去了海岸邊。
赫連申語在岸邊親自相送,赫連錦玉則上了船一道護送他們迴天照。田陽雪很捨不得林瑞嘉,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兩人約好了一定要再見面,她才乘船離去。
白沉香對林瑞嘉同樣不捨,兄妹倆聚在一起,白沉香秉着長兄如父的原則,又叮囑了她許多事情,才放她登船。
其實照林瑞嘉的意思,原本是想等幕北寒醒過來後再離開,可是將國政都交到外人手裡本就是一件令人不放心的事。東臨火越的焦急心情,她很能理解。
大船緩緩離開了瓊華島,往東臨駛去。
林瑞嘉站在甲板上望着海國的景色,風將她的頭髮吹得飛揚起來,赫連錦玉出現在她身邊,指着逐漸變小的瓊華島:“那座島嶼,是海國的正中心。如果時間不趕,我還可以帶你去看看周邊別的島。西邊兒有座落日島,落日島以落日風光聞名,一天裡可以看上整整一個時辰的落日。南邊兒還有座噴泉島,島心有好幾眼常年噴水的泉,泉水很甘甜,造型也非常漂亮。”
林瑞嘉仍舊在擔心着幕北寒,哪裡有心情跟他談什麼風景,便語氣淡淡,客氣而禮貌地回答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另一邊,船艙底層,上官、夜冥、殷雪歌以及鳳尾正百無聊賴地聚在一起研究這條船的架構。
上官伸手撫摸過那些木製架構,眼裡都是驚歎:“原以爲這種大船,隨便派幾十個人劃一劃也就是了,沒想到內里居然還要有這樣複雜的設計。”
“沒見識!”鳳尾評價,“你是第一次看見船嗎?”
“我的家鄉乾旱少雨,水都沒有,哪裡有什麼船!”上官不服,朝他翻了個白眼,“我去最裡面瞧瞧是個什麼樣。”
三人分散開來,各自觀摩着船底的構造,想法各不一樣。
甲板上,赫連錦玉望了眼西邊的天空,臉色有些難看:“好像要起暴風雨了。”
林瑞嘉跟着他看過去,那邊的天空果然陰沉沉的,叫人看了覺得無比壓抑。
赫連錦玉望了眼船上飄飛的錦帶,“這個風向,遲早會將那邊的暴雨雲吹過來。看來今晚的行程,要格外小心才行。”
林瑞嘉點了點頭,神情也有些鄭重。
然而並沒有等到夜晚,只是黃昏時分,海風便大了起來。赫連錦玉帶上船的都是海上的好手,個個都鎮定地堅守崗位。他們並沒有將這場風暴放在眼裡,因爲他們曾經遇到過更加厲害的暴風雨。
天色暗了下來,赫連錦玉護着林瑞嘉回到船艙,東臨火越正就着燈火翻閱一本史書。兩人剛坐下來,忽然整個船身晃盪了下,船上的軍官急匆匆衝了進來,一張臉慘白慘白:“聖上,船底的平衡木斷了!”
平衡木乃是穩定這艘大船的重要構造,一旦斷裂,便很難控制前進方向。饒是經驗豐富的掌舵手,也無法保證順利前行。
東臨火越起身,臉色難看:“怎麼會斷了?!”
“屬下不知……”那軍官擦了把額頭的細汗,“從裂紋來看,似乎,似乎並不像是人爲……但若說是自然斷裂,也說不過去……”
在上船前,整個船身都經過仔細檢查。若是平衡木有問題,早該被檢查出來了,所以必定不會是自然斷裂。
三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猜測,是有人暗中破壞。
赫連錦玉頗有些苦惱地託着下巴:“要修好平衡木可不容易……”
船艙中沉默片刻,東臨火越放下兵書:“我去看看。”
然而還沒等他邁開步子,又有一名軍官滿頭大汗地進來:“啓稟聖上,大船方向失控,正朝南邊兒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