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的視線掠過在旁邊乖巧站着的唐嵐,又看了看抿脣輕笑的田陽雪,心中瞭然。
這一齣戲,怕是阿雪他們的惡作劇了……
不過,她到底是這太子府的女主人,不能刻意怠慢蘇螢光。於是她叫來錦書,讓她去請大夫來。
唐嵐出聲道:“錦書姐姐,不必去請大夫了。我跟我母后學過些醫術,我可以試試。”
說着,對蘇螢光招招小手:“你趴下來。”
蘇螢光只覺臉上實在是奇癢難忍,便俯下身子,頗有些狼狽地讓他看診。
這癢本就是唐嵐害他的,要解毒對他而言輕而易舉。他卻偏弄得分外隆重,叫錦書將藥箱拿來,把藥箱裡的大紅色藥水往他臉頰上塗:“這個紅藥水,你每天都要塗,連着塗上七日,方能徹底根除。”
蘇螢光有些無奈:“敢問西絕小太子殿下,我這臉到底是怎麼了?”
唐嵐高深莫測:“現在是春夏交替之際,你肌膚敏感,怕是對空氣裡的一些東西過敏,須得細細呵護纔是。平日裡,便少出門吧。”
蘇螢光頂着一張塗滿紅藥水的大紅臉,對他感激涕零,忙不迭帶着溫瑜回家了。
唐嵐望向兮雨,見她偏着頭盯着蘇螢光的背影,心裡暗暗得意。她看了蘇螢光狼狽不堪的模樣,自己又是那樣有本事,應當能分辨孰優孰劣吧!
這樣開心地想着,卻聽兮雨奶聲奶氣道:“蘇哥哥好可憐哦!孃親,兮兮想要送一些藥材給蘇哥哥!”
林瑞嘉打心眼兒裡不喜歡這個蘇螢光,只得道:“你是女孩子,該矜持些。隨便送人東西,會落人口實的。”
兮雨悶悶不樂,撅着小嘴捏着衣角,跺了跺小腳,“孃親壞!以前爹爹從來不會說兮兮,兮兮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哼!”
說着,很生氣地跑出了涼亭。
林瑞嘉愣了愣,想起東臨火越那模樣,大約是寵女兒寵上天了吧?
天明拉了拉林瑞嘉的手:“孃親,姐姐不懂事,別跟她計較!”
唐嵐眼底掠過不悅,儘管他只有七歲,可這個蘇螢光看起來就不是個好東西,真是討厭!
第二日,林瑞嘉和東臨火越進宮給東臨天佐、蕭錦然請安。
蕭錦然喝了林瑞嘉奉的茶,像民間婆婆一般給她封了紅包。
蕭錦然保養得極好,貴氣天成,和林瑞嘉在一處,看起來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姐妹。
林瑞嘉驚詫與她和東臨天佐的和好,這兩人說說笑笑,默契親暱的恩愛模樣,壓根兒不像是裝出來的。
待東臨天佐與東臨火越去書房議事之後,按照慣例,她得留下聽蕭錦然訓話。
蕭錦然卻沒什麼好說的,只怡然地擺弄花草,聲音不鹹不淡:“今後,可別再隨便離開了。上了東臨的皇家族譜,便是東臨皇家的人。”
“傾城明白。”林瑞嘉跪坐在下方,低眉順眼。
蕭錦然瞟了眼她,淡淡道:“你可是在想,本宮和皇上是怎麼和好的?”
林瑞嘉的心事被撞破,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臣媳不敢。”
她放下金蛟剪,在黃花梨木交椅上端坐下來,捧起一盞清茗品了一口,“男女之事,本就難說。男女之情,與那戰場也無甚區別,都是瞬息萬變的事。只是認定了一個人,若他是值得你傾盡一生去喜歡的,那便好好去喜歡。若是因這喜歡撞得頭破血流,也別去怪誰。愛情裡,後悔是最沒用的東西。”
林瑞嘉擡頭看她,她那張絕豔的臉隱在清茶朦朧的熱氣之中,那雙出彩至極的美眸,似是複雜晦澀,又似是清澈見底。
林瑞嘉看不懂那雙眸子中的神采,但看懂了她的表情。
那是幸福的表情。
她握了握拳頭,蕭後說的不錯,愛情是需要經營的。
她和越哥哥如今如膠似漆恩愛得很,可誰不能保證他們能夠相愛一輩子。
她知道越哥哥的所有誓言都是認真的,很多男人在恩愛時立下的誓言,都是認真的。
只是,後來反悔了而已。
而她要做的,便是如何讓他愛她一輩子,讓他這一生都離不開她,讓她成爲他生命裡無可取代的女人。
她若有所悟,對蕭錦然行了個禮,旋即退了下去。
第三日,本該是回門的日子,因着北幕太遠,所以便在北城城郊的行宮裡舉辦了回門儀式。
幕北寒和白易坐在上座,東臨火越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給幕北寒敬了茶,一番儀禮做完,白易照例給了林瑞嘉和他一人一個紅包。
衆人坐下說了會兒話,便到了中午。在宴席上,林瑞嘉聽白沉香說明日便要離開回北幕,不由有些吃驚:“爲何不多留幾日?”
“雪城事務很多,等着陛下回去處理呢。”白沉香笑道,朝東臨火越舉起酒杯,“你我也算是一家人了,還望你日後好好對待傾城。”
東臨火越與他對飲了一杯,心裡不由有些感慨。
今早一跨進行宮的門,他聽得最多的便是“好好對待傾城”。他知曉這些人將嘉兒視若珍寶,他自問,他的愛並不比他們少。
只是面上還是要一一應下的。他與白沉香也算是同門,知曉白沉香手段非凡,萬一這位大舅哥一個不高興同他打起來,那可就麻煩了。
接下來的一頓午宴,觥籌交錯,衆人都吃得十分盡興。
幕北寒等人離開都城,林瑞嘉親自相送。她站在城樓上,望着離去的隊伍,心裡百感交集。
初夏的風將他們的白色旗幡高高揚起,那個騎在白馬上的男人,或許她和他這一生都將不再會有交集。
“別委屈了自己,你不該是受委屈的女子。”
這是那個男人臨走時的最後一句話。
她想着,鳳眸微微泛紅。
錦書爲她裹緊了披風,輕聲道:“娘娘,這裡風大,您還是回去吧?”
她轉身,扶着錦書的手,緩緩走下了城樓。
前來觀禮的六國賓客很快散的差不多了,田陽雪和唐瑾夜本要帶唐嵐走,唐嵐卻死活不肯回去,在行宮之中各種撒潑打滾,非得留下來。